我頓時一愣,心想這個凱瑟夫真是個要強的傢伙,都到了這種程度,還仍然如此自信。那我只能用事實說話了。我接着使用連環拳逼得他步步後退,身體重心前後左右飄搖,顯得格外吃力。趁凱瑟夫步入困境的時機,我微微一撤步,同時迅速施展連環三腿,分別擊中他的大腿、腹、胸三處,凱瑟夫不堪重擊,踉蹌倒地。我微微舒了一口氣,待凱瑟夫從地上爬起來,我衝他笑道:“凱瑟夫,你也長進了不少啊。”
凱瑟夫的身體仍然處於緊張狀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你是在諷刺我凱瑟夫?”
我道:“沒有。你是世界冠軍,誰能諷刺得了你?”
此時此刻整個特訓隊簡直是瘋狂了,雷鳴般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吶喊聲直穿雲霄。我轉過身子,一擡手製止了學員們的吶喊。此時我透過一些學員驚恐的眼神,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還沒等我轉過身,背後傳來了一陣風聲,我回頭一看,見凱瑟夫已經躍了起來,近在咫尺,他使用了泰拳的一記膝頂,飛速地衝着我的頭頂飛了過來。這令我始料未及,我沒想到凱瑟夫會偷襲我!躲閃已經來不及,我仗着硬氣功護體,沒有做出絲毫的退步閃身動作,而是迅速地豎起兩隻小臂,擋住了面部。於是凱瑟夫這一記膝頂,實實在在地夯在了我的胳膊上,小臂上傳來了一陣火辣的疼痛感覺。我呻吟了一聲,感到異常的憤怒,這個凱瑟夫,虧他是世界冠軍,竟然如此不講規矩,從我身後偷襲我!
然而,還沒等我緩過勁,剛剛想騰出手還擊,就覺得腦後一緊,後腦勺被他給扣住了。抱頭頂!—我腦中一下就竄出這個泰拳最有名的招式!果然,念頭剛起,腹部傳來的猛烈撞擊就證明了我的猜測。凱瑟夫的出手明顯比剛纔重多了,每一下都朝着我的兩側軟肋頂來,撞得我軟肋“咔吧—咔吧—”直響,要不是有厚厚的腹側肌和一口硬氣包裹,這兩側的肋骨估計就要斷完了。強烈的攻擊使得我瞬間進入了劣勢,沒有機會還擊,也沒有機會反抗。
此時我就像是一隻可憐的羔羊,任由凱瑟夫宰割。學員之中響起了一陣陣的埋怨聲,埋怨凱瑟夫不守規矩,但是凱瑟夫充耳不聞,仍然施展着瘋狂的膝頂,彷彿想將我置於死地。情急之下,我一咬牙,抱住了凱瑟夫的腰,然後用雙掌正面壓住了他的大腿,讓他擡不起腿來。下面的危機剛解決,扣在腦後的雙手突然鬆開了。我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個下壓的肘斜擊正打在我的左太陽穴上,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我的頭還沒擺正,右耳邊又響起風聲。我趕緊擡手一架,一記肘擊打在了我的手上,終於算是躲過一劫。
一連串的攻擊如疾風暴雨,我沒想到凱瑟夫的泰拳已經到了這麼爐火純青的地步。在此之前,我曾經跟泰國的很多泰拳高手較量過,無一不勝。在今年的世界警衛交流會上,更是有幾位號稱泰拳王的泰國警衛出場,都一一被我擊敗。而凱瑟夫的泰拳水平,我覺得已經遠遠超過了泰國土生土長的、號稱“五百年不敗神話”的泰拳原宗。這實在是令人既詫異又無奈,泰拳本身就已經極具殺傷力,招招兇狠暴力,但凱瑟夫的每一招每一式,卻足足比原宗的泰拳要勝過好幾籌。
凱瑟夫的偷襲已經瞬間將我引入劣勢,我只能被動地防守,再防守,簡直狼狽至極。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雖然捱了好幾下,但好在有硬氣功護體,加上我的身體本來就很硬實,有着非同一般的抗擊打能力,因此我沒受什麼重傷,皮肉上的疼痛很快就會消失。我趁他後仰立身想擊打我的面部時,迅速拉開了距離,終於從他的束縛中“逃”了出來。
這時候學員當中已經亂作一團,幾個學員開始斥責凱瑟夫的無恥行爲,瑪瑞詩亞首當其衝,直接抨擊道:“凱瑟夫,你怎麼能這樣做?你竟然偷襲趙教官,你……”
話音未落,我身邊的方教官也開始對凱瑟夫發出猛烈的抨擊:“凱瑟夫,你根本沒有一點兒職業道德,虧你還是世界冠軍,你這個冠軍就是這麼得來的嗎?”
侯教官甚至攔在了凱瑟夫面前,預防他繼續攻擊。
我平定了一下心情,衝侯教官一揮手,道:“侯教官,你先讓開。”
侯教官猶豫片刻,還是退到了一側。
然而凱瑟夫似乎對他的偷襲行爲,沒有半點兒的羞恥感,他聳了聳肩膀,揉了揉仍然餘痛十足的臉頰,朝旁邊使勁兒地吐了一口唾沫。
這時有位學員也看不過眼了,在隊伍裡喊了一句:“凱瑟夫,不許隨地大小便!”全場頓時鬨堂大笑。
凱瑟夫眉頭一皺,朝隊伍當中望了一眼,卻沒有發怒。
我對凱瑟夫道:“凱瑟夫,你不覺得這樣做太卑鄙了嗎?”說話間身上多處疼痛不止,剛纔在絲毫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遭遇到凱瑟夫接二連三地攻擊,確實有些突然,身體也感覺有些異樣。
但凱瑟夫只是淡然一笑,道:“我沒覺得自己卑鄙,要怪只能怪你不小心。在戰場上,不管是不是偷襲,誰打贏了纔有資格活着,不是嗎趙教官?”凱瑟夫擺出一副蠻橫無理的姿態。
我憤憤地道:“但是現在是在比賽,不是在戰場!”
凱瑟夫振振有詞地道:“那也一樣。剛纔我並沒有認輸,所以我那不叫偷襲。”
我攥緊了拳頭,關節咯咯作響。此時真想把這個蠻橫無理的凱瑟夫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但是我還是平定了一下心情,對凱瑟夫道:“好,好,既然這樣,咱們再接着打,如何?”
凱瑟夫搖晃了一下脖子,道:“樂意奉陪,奉陪到底。”
我撫了一下胸部,強抑住幾聲咳嗽,擺開了格鬥姿勢。凱瑟夫再摸了一下被我擊腫的臉頰,也擺出了格鬥姿勢。很明顯,看他的樣子,仍然要使用泰拳。凱瑟夫率先揮拳朝我面部打來,我迅速閃身,化解開了凱瑟夫的衝拳。凱瑟夫一拳落空,惱羞之餘,卻忘了使用戰術,施展出殺手鐗,雙手齊上,拼命向我的咽喉掐來,似乎想一招定乾坤,致我於不鬥自敗。這狠毒的一招,不知道凱瑟夫是從哪裡學到的,難道這就是剛纔凱瑟夫所提到的“特殊的格鬥術”?剎那間,我趕快使出一記挑掌,往上一撩,錯開了凱瑟夫毒辣的雙手,使凱瑟夫的雙手失控,但是凱瑟夫變換很快,他又迅速翻手回來抓我的手臂。但是在此同時,他的右肋已經充分暴露。說時遲,那時快,我抓住這一空檔,起腿先用一招“勾連腿”,猛掃凱瑟夫的雙腳,使其失去根基。凱瑟夫重心不穩,沒等他來得及調整,我飛出左手隔開凱瑟夫擊來的右手,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地擊在凱瑟夫的右肋上。正所謂:以牙還牙。
這一拳出手極重,致使凱瑟夫身體急劇後退,站立不穩,差點兒倒地。我趁此機會,滑步上前,再一次施展連環三腳,前兩腳分別擊中凱瑟夫的腹與胸,最後一腳徑直踢至凱瑟夫的臉頰。凱瑟夫身體晃盪之餘,右斜倒地。此時一陣喝彩聲自發而起,幾乎所有人都在爲凱瑟夫的倒地而歡呼起來。
但是突然之間,我感覺胸腔裡如同針刺,一陣急促且劇烈的疼痛過後,我猛地咳嗽了三聲,覺得胸腔內排山倒海,疼痛作亂。我意識到,是自己這幾拳幾腳過於用力,致使凱瑟夫偷襲我的那幾記膝頂之痛,被重新激發了出來。更令我不可思議的是,咳嗽之間,竟然有血絲從嘴角處涌了出來!
我迅速地將嘴角處的血跡抹擦乾淨,旁邊的方教官自然發現了這一狀況,忙問:“趙教官,你怎麼了?”我還沒來得及做出迴應,就見凱瑟夫已經再次揮拳衝了過來。
雖然此時此刻,支持我的學員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覺得我會勝過凱瑟夫,但是事實並非如此,巨大的疼痛感讓我幾乎再難以施展高難度的動作,面對凱瑟夫凌厲的進攻,我只能捂着胸部,撤步後退邊做防守姿勢。
漸漸地,凱瑟夫的拳頭越來越強,越來越猛烈,我的防守不斷地出現漏洞,終於被凱瑟夫一拳擊中鼻樑。鮮血從鼻腔內瘋狂涌出。
全場震驚了,也許,很多人並不知道我突然陷入被動的原因,他們只是覺得有些驚訝,不知道爲什麼凱瑟夫突然就會佔據主動,對我成功地進行了反擊。只是離我最近的方教官看出了我的傷勢,因此臉色顯得焦急起來。
我無法調整心力,更無法繼續運行氣功護體,凱瑟夫就像是一頭下山猛虎,借勢對我進行了瘋狂的反擊,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的臉上、身上,我幾次差點兒踉蹌倒地。我只是拼命地護住胸部,不敢再讓凱瑟夫碰及半寸。
凱瑟夫更是抓住了時機,利用泰拳對我實施了瘋狂的進攻,一時間,我被一系列的肘擊、膝頂打得七葷八素,狼狽不堪。突然一記勾拳擊來,正中我的下巴,我身體控制不住地搖晃起來,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一片混沌。但是凱瑟夫仍然沒有要收手的樣子,反而是越來越猛烈,越來越猙獰。方教官和其他幾位教官終於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紛紛上前試圖勸阻,十幾個學員也紛紛站了出來,強行將凱瑟夫拉下。而我此時,已經沒有半點兒力氣了。但心裡仍然有一種聲音告誡自己:決不能就此放棄,就此認輸!我抿了抿嘴角處的殘血,咬緊牙關對凱瑟夫道:“接着打,還沒結束!”
凱瑟夫輕蔑地一笑,注視着我道:“看你現在這樣子,趙教官,你還能繼續打嗎?”
方教官率先衝凱瑟夫罵道:“凱瑟夫你簡直是太無恥了,如果不是你剛纔偷襲了趙教官,趙教官現在早就把你揍趴下了!”
不少學員也一起附和方教官,討伐凱瑟夫的無恥。但是凱瑟夫此時仍然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輕蔑地望着我,神情頗爲得意。我強忍着胸中之痛,擺出了格鬥姿勢,但是眼前的金星仍然無法散去,渾身的疼痛也照舊劇烈。
凱瑟夫大搖大擺地向前走了兩步,聳聳肩膀,搖頭道:“趙教官你真要強!再這麼要強,你會後悔的。如果把你打成殘廢,別怪我凱瑟夫出手太狠,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我衝他罵道:“別廢話!接拳吧!”揮拳衝了上去。
但由於我身上的傷,儘管我鉚足了勁兒跟凱瑟夫周旋,但是沒出幾個回合,便又被他佔了上風。我再一次成爲待宰的羔羊,任由凱瑟夫惡狠狠地宰割。一記記重拳落在身上,疼痛交加在了一起,但我偏偏是那種寧折不彎的性格,不管怎樣被動,不管凱瑟夫怎樣兇殘,我始終沒有主動認輸的打算,我甚至還天真地以爲會出現奇蹟,待我重新調整好了心力,便是凱瑟夫的墳墓。
方教官和其他教官見情況不妙,紛紛再次上前勸阻,強行拉開了我們。
凱瑟夫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采,輕蔑道:“趙教官,認不認輸?”
我堅定地吐出二字:“不認。”
方教官見我已經被凱瑟夫打得狼狽不堪,趕忙勸道:“趙教官別較真兒了,以後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我衝方教官皺眉厲聲道:“走,都給我走開。”幾位教官無奈之下,焦急地站在了兩側。
就在我再想揮拳進攻的時候,通信員突然快步朝訓練場上跑了過來。通信員邊跑邊喊:“趙總教官,趙總教官,緊急情況,緊急情況!”
聽到通信員的喊聲,我趕快停住手勢,回頭問道:“怎麼了?”
通信員氣喘吁吁地湊到我的面前,說道:“沈局長來特訓隊了,他現在正在你的辦公室!”
我頓時一愣,趕快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跟通信員返回辦公室。我前腳剛一走,方教官便開始整隊,多事兒的凱瑟夫卻是餘興未了,衝方教官問了一句:“方教官,我和趙教官還比不比了,誰輸誰贏,你還沒宣佈!”
一聽這話,方教官馬上又火了,衝凱瑟夫皺眉道:“你還好意思問,如果趙總教官有個三長兩短,你將成爲特訓隊的罪人!”
凱瑟夫冷笑道:“我憑什麼會成爲罪人?技不如人就得捱打,幸虧沈局長過來把趙教官叫了去,不然的話他會更慘!”見凱瑟夫如此囂張無理,侯教官差點兒上去踹他兩腳,但還是忍住了。
方教官面向學員們道:“剛纔大家看了趙總教官和凱瑟夫的對打,不知道你們感想如何,綜合起來看,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平手,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相當精彩,趙總教官的連環拳和連環腿,讓我們大開了眼界……”
凱瑟夫突然打斷方教官,不悅地問道:“方教官,你這是在歪曲事實。明明就是我打贏了趙龍,這個大家都看到了,怎麼會是‘平手’?”
凱瑟夫一質疑,學員當中又掀起一陣議論。
一位巴基斯坦學員開口道:“凱瑟夫,你真是你們國家的恥辱!剛纔如果不是你偷襲趙教官,你根本不是趙教官的對手!”
凱瑟夫回過頭去面向巴基斯坦學員,揮舞着拳頭辯解道:“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戰場上,沒有什麼偷襲不偷襲的!重要的是結果!兩個人決一死戰,如果你偷襲對方能殺死他,那你也是贏家!你們國家領導人如果遭遇了偷襲中彈身亡,那怎麼辦,你們只能認了,不是嗎?你們不可能讓你們的領導人去找閻王爺評理,說他們是偷襲,這次不算……那樣可能嗎?因此偷襲也是一種策略,一種手段,或者說是一種不錯的計謀……”凱瑟夫一口氣講了一大通,直到方教官大喊一聲“閉嘴”,凱瑟夫才停止了申辯。但是能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這套理論深信不疑。也許,此時此刻,凱瑟夫讓大部分人相信了一個事實:人如果能無恥到這種程度,也算是一種境界!
對於凱瑟夫,方教官和衆位教官憋了一肚子氣,真恨不得馬上將凱瑟夫趕出特訓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