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青雲山莊的堂主香主到此議事後,雲曄不知一直在處理何事分外忙碌,全然沒有往日那般閒然自得。
趙卿卿見他近日胃口不大好,思忖良久最終決定親自下廚做自己拿手的酸魚湯。這酸魚湯也是她唯一會做的菜餚。
膳房中。
鍋中熱氣騰騰,趙卿卿正一面兼顧鍋內,一面處理手中的魚。
見水已然沸騰,她將魚放入鍋內的酸湯之中蓋上木蓋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拭了拭手。
“葉兒,你怎麼忽然要做這魚湯?”
王丹萱閒來無事,便就跟着她到了膳房。她這兩日只到膳房取膳食,這日竟忙活良久做魚湯,王丹萱委實狐疑不解。
“我見公子這兩日胃口不好,便想做酸魚湯給他喝,”她粲然笑道,想起南疆時:
“從前阿爹見我不思飲食時便給我做這湯,我覺得好喝極了,這兩日公子總是被那些老頭打攪,十分疲累胃口也不好,我便試着也給他做。”
“公子可會喜歡這酸魚湯?”王丹萱眉間輕皺,以帕掩鼻擋住膳房中的酸味。
想雲曄身份尊貴每日膳食十分精緻,酸魚湯乃民間之物又並非由廚子做,雲曄固然不喜。
趙卿卿蹲在竈前將快要燃盡的柴火往裡推,又添了些新的柴火進去邊道:
“我覺得這湯極好喝,雖酸了點但十分開胃,公子定會喜歡的。”
聽到身旁輕聲嘆息之聲,趙卿卿擡眼見她眉間輕蹙,疑惑問她:
“怎麼了?爲何忽然嘆息?難道是覺得我只給公子煮魚湯沒給你煮?”
“就知道揶揄我。”王丹萱嗔道,而後眸子一垂:“葉兒你在青雲山莊乃是公子的貼身侍衛,有公子庇護不同旁人。但我只是投靠你而來的,不是主子亦不是下人,連一個婢女也不如,這身份總讓我不知該如何自處。”
“這有什麼干係,青雲山莊的婢女小廝都很好,你就當做在此遊玩便好了,想離開時我再送你離開。”她站起身來,拍了拍王丹萱的肩安慰道。
王丹萱見她不懂自己的用意,只得苦笑道:“可我離開又能去哪兒呢?若非無處可去,我便不會到此投靠你這小侍衛了。”
她如今在此的身份不明不白,倒真是連婢女也不如。
“那怎麼辦?”她眉間輕皺,若是過幾日她走了王丹萱又該如何?
王丹萱沉吟道:“既然無處可去,那留下來未嘗不好,在青雲山莊我不求別的,只求留下做個婢女有個容身之處便好,至少在此還有你互相照料,若是去了別處我孤身一人該怎麼辦?”
說着,王丹萱眸中淚光點點,以帕輕拭眼角。
聽她這一言,趙卿卿心中動容,王丹萱本是個閨中小姐如今願意做個婢女可見真是無路可走了。若是將她送走,她一個弱女子不懂武功亦無甚保障。只怕又像上一回那般受到欺辱,倒不如讓她在青雲山莊做個婢女。
“本來我想着讓你住一段時日再將你送走,但既然你想留下來,那我去問問公子可否讓你留下做婢女,如何?”趙卿卿道。
王丹萱頓時眉眼帶笑,拉住她的手:“好,多謝你葉兒,此生丹萱能遇到你真是福分。”
“別客氣了,不過婢女可不像我這侍衛這般,每日要做的事可多着呢,你從前在家不會做那些事,在此真的不怕辛苦?”她有些擔憂。
“自然。能在天下第一山莊做婢女乃別人求之不得,我能有這般機會,定然毫無怨言。”王丹萱點點頭。
青雲山莊婢女的用度比她這個外頭的深閨小姐都要好,怎會不願?
趙卿卿帶着午膳進屋時,雲曄還在翻閱青雲山莊的賬簿等。見他一絲不苟,她便先將菜餚擺好,隨後方纔叫他用膳。
雲曄看了案上的菜餚,與往常無甚異樣,他頓時沒了胃口。
“公子,今日葉兒有一道別樣的菜。”她見他似往日般對這些菜提不起興致,便神秘道。
雲曄掃了一眼案上的菜,眸中滑過一絲疑惑。只見她打開食盒最後一槅木板,從底層端出一碗湯。
湯味濃郁,帶着濃濃的酸味瀰漫屋子。
“這是何物?”他眉間輕皺。
趙卿卿將湯置於案上,邊與之描述道:“這是酸魚湯,極爲開胃的,喝了酸魚湯公子定然就有胃口用膳了。”
“本公子不喜酸食。”
她並未氣餒,徑直往瓷碗中舀了些酸魚湯,放到他面前:
“公子嚐嚐吧,這可是葉兒親手做的,葉兒還沒給別人熬過這湯呢!這是按照阿爹教我的法子煮的,從前葉兒最愛喝了。公子嚐嚐,定然極好喝。”
她擡眼看他,澄澈的眸子帶着肯定。
見她將白玉瓷勺遞到自己面前,雲曄醞釀片刻,接過勺子攪了攪碗中魚湯。雖色澤鮮美,但只覺酸氣撲鼻。
“公子快嚐嚐,若是不好喝葉兒便將它拿走。”見他猶豫,其實她心中也並無把握,方纔自己竟忘了嘗這湯的味道。
見他終於舀起一勺魚湯入口,她欣然問道:“公子好不好喝?”
“嗯。”他瞧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她笑容可掬,猶自歡喜:“那就好,我方纔忘了嚐嚐味道,還怕不好喝呢!”
其實雲曄的胃口本就不大,但喝了魚湯膳食倒是比往日剩得少了些。
“公子,葉兒還有一事想請公子應允。”見他飲了魚湯,趙卿卿驟然想起答應王丹萱之事。
他斜睨一眼,問道:“何事?”
“丹萱她能不能留下來?”她擡眼瞧他又補充道:“留下做個婢女便好,只要能讓她有容身之所。”
“得寸進尺。”他淡淡道。
趙卿卿想,本來自己剛被他責罰,如今又來找他應允這事兒,似乎真是有些“得寸進尺”。
“公子,是葉兒不好,不該總是煩擾公子的,但是丹萱是葉兒的朋友,葉兒想幫幫她。丹萱又不會武功,若是她離開了青雲山莊又被別人欺負該怎麼辦?公子定然也於心不忍對不對?”她的眼中閃爍着微光,語氣十分柔軟讓人不由得爲之所動。
他修長的手驟然放下筷子,擡眼看她:“今日做酸魚湯就是爲了此事?”
“當然不是了,酸魚湯是葉兒見公子胃口不好才做的。”她搖搖頭解釋道:
“做酸魚湯時丹萱正好在一旁與我說起此事,故此葉兒纔來問問公子。”
“是嗎?”
“當然了!”她嘟起嘴嘟囔道:“葉兒自然比較關心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