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夏將點的菜交給老闆後,便折了回來,在經過櫃檯時,一手拿了兩瓶菠蘿味的果啤,一手拿了兩個玻璃杯,“嘭”一下放在了樸勳面前。
“喝酒啊?”樸勳看着眼前的兩瓶啤酒,因爲顧南夏放的時候有些用力,啤酒被震的冒着些許氣泡。
“酒?這是飲料!”顧南夏辯解着,在樸勳對面落座,從手邊那個綠色塑料筷簍裡拿出啓瓶器,動作熟練的將其中一瓶果啤打開,將面前那兩個玻璃杯倒滿。
樸勳還沒見過顧南夏這樣的一面,像個假小子,很放得開,很豪氣。
樸勳白皙修長的手執起一杯果啤,喝了一口。
顧南夏傻傻的看着他,問道,“好喝吧?是不是感覺挺爽的?”
樸勳聽她這麼問,差點兒被嗆一下,他輕笑起來,“怎麼?你很喜歡喝這個?”
顧南夏拿起另一杯,碰了碰樸勳的杯子,咕咚一下喝了一大口,“真好喝,這個配燒烤,最合適不過,不過是秋天,沒有冰鎮的了,不然會更好喝”
樸勳覺得面前的顧南夏真是夠傻氣的,吃頓燒烤加果啤,就能高興成這樣,也許他不僅僅因爲當初她給過他勇氣,不僅僅因爲她善良,才這麼喜歡她,還因爲她很簡單,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只有她,如白紙一般,沒有被污染,做着原本的自己,這是他都沒辦法做到的。
“你怎麼找到這種地方的?感覺不太好找”
顧南夏拖着腮幫子,隨意的說,“因爲嘴饞啊!又因爲很窮”
說到這裡,顧南夏又傻笑起來,“我是不是特有才?”
樸勳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卻沒有了,她不過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讓他的心,猛地顫了一下,她是這樣的省吃儉用,連像樣的餐館都捨不得去,不免讓他心疼。
他有能力給她好的生活,也迫不及待的想去好好照顧她,讓她不要再吃苦受累,可她……
樸勳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看着顧南着,問道,“你今晚怎麼會主動約我吃飯?”
這是他從見到她,就想要問的問題,他希望她是真心想請他,單純的想和他吃晚餐,也奢望着也許她真的沒想那麼多,就是忽然想和他一起吃個飯。
可他太瞭解顧南夏,她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所以有意去避開他,平時也是他想方設法,找機會和她吃飯。
如果不是有什麼事要他幫忙,肯定不會約他出來。
可他還是很高興,高興她能想到他,高興他能幫到她,高興能和她這樣面對面,說說話。
真希望,每天她都有事相求,每天都可以和她兩個人單獨吃飯。
這時老闆端着一個長方形的不鏽鋼盤子走了過來,盤子裡滿滿的,都是他們點的東西,多的都摞了起來,高高的。
“你們的菜齊了啊!”老闆是個胖胖的,看起來,很憨厚的一箇中年男子,繫着一個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圍裙,額頭上掛着許多汗珠,他將盤子放下,便又急忙去烤其他客人的東西。
顧南夏看着面前那些鮮亮的美食,垂涎欲滴,她的眼睛都亮了,拿起一串肉,說道,“是有點兒事,要麻煩你,也不是什麼大
事,我們先吃東西”
樸勳看她津津有味的吃着,便也拿起一串肉來,剛入口,便讚許的點點頭,“味道很不錯,辣辣的,很香,一點兒也不油膩”
“是吧是吧?來,乾一杯”顧南夏舉起杯子,樸勳配合的拿起果啤,和她在空中一撞,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默契的仰頭,喝下。
“快吃!”顧南夏一點兒也不客氣,狼吞虎嚥的,好像怕別人和她搶似的。
樸勳看她特別喜歡吃肉串,便將肉串都留給她,自己吃起了蝦。
吃到後來,顧南夏沒有戰鬥力了,打着飽嗝,一臉鬱悶,“哎喲!都怪中午吃的太飽,早知道出來吃燒烤,就應該留着肚子纔對”
樸勳較之顧南夏,吃的時候,就斯文的多,一塊一塊的咬,細嚼慢嚥,因爲長的也特別帥,吃燒烤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養眼。
攝像師如果在,可以直接拍,估摸着這家燒烤店第二天就火遍了大江南北。
“沒關係,你喜歡吃,下次我再過來陪你吃”樸勳邊說邊朝着顧南夏溫柔的笑,然後在看到她嘴角處的紅油時,不禁搖搖頭道,“你看你,這麼大的人了,吃東西還和孩子一樣”
說着,他便情不自禁的伸手替她抹嘴角的紅油。
顧南夏一怔,臉“唰”的紅了起來,她往後一躲,尷尬的笑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說完,她便匆忙的用袖子在嘴邊處胡亂的抹了一把。
樸勳的擡在半空的胳膊先是停頓了一下,食指輕顫了幾下,最後他纔將手極慢極慢的收回來。
這個場景,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上午的事情,他替她摘耳環時,她說的那些冷冷的話。
爲了緩和尷尬,樸勳埋頭吃着土豆片,此時,他沒有任何的食慾,口中的美食,味同嚼蠟。
顧南夏的臉紅紅的,她沒有再看樸勳,而是拿起啤酒倒滿玻璃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
氣氛忽然就這樣僵了起來,樸勳想緩和一下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便開口道,“你不是有事要我幫忙?什麼事啊?”
顧南夏垂在身側的手放在腿上,摩挲着,說道,“就我那個閨蜜,尤西西,她想跟劇組,做一些採訪,我想你和導演要熟一些,看能不能幫忙說說話”
原來是這個。
樸勳依然埋頭吃着東西,淡淡的“嗯”了一聲,末了,又擔心顧南夏沒有聽清楚,說道,“好的,沒問題,明天你叫她過來就行”
“真的啊?你就這麼有把握?!”顧南夏一下又忘了剛纔的尷尬,高興起來,腦子就容易變的空白。
可樸勳越來越發現,他好像越來越喜歡,不!是愛!
所以他沒辦法做到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什麼話都沒聽到,更沒辦法,學着以前,將心痛掩藏的好好的,表面上依舊大大咧咧,嘻嘻哈哈。
所以,面對她的興高采烈,他卻平淡的如同沒有波瀾的湖面,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然後又悶悶的喝了好多口果啤。
“我也吃飽了,我們回去吧!”樸勳開口道,他實在裝不下去,更吃不下去。
“噢,那你等等,我拿
個袋子把這些打包,不能浪費的”顧南夏結過帳後,便拿過來一個白色的一次性塑料袋將剩下的東西打包。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燒烤店。
因爲是老巷子,又是晚上八點多,路人很少。
樸勳安靜的走在前面,顧南夏則跟在她身後。
顧南夏每走一步,手中袋子便發出一聲輕響,聽的樸勳莫名的煩躁,步子不由得變快。
“樸勳,你走那麼快乾嘛啊?你等等我啊!”老巷子長長的,深深的,每隔十米才設有一盞路燈,是那種昏暗的,光線不好的路燈,顧南夏有夜盲症,最怕黑,看樸勳快步走着,越發害怕起來,連聲音都緊了幾分。
聽到顧南夏叫他,樸勳的步子驀地停住,他轉身看向離自己十幾步遠的顧南夏,她步子邁得緩慢,好像很吃力的看着地面,謹慎的向前走着。
樸勳不忍心,便折回去,霸氣的牽起了她的手。
顧南夏慌忙往後一躲,樸勳手上的力氣突然間加大,讓她逃脫不得!
“你要是不怕摔倒,就撒手一個人走,你放心,一出巷子,我就鬆開”樸勳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慌忙躲閃的樣子,好像她很厭惡他,好像他是一個十足的壞蛋,讓她避之不及。
那一瞬間,顧南夏只覺得恍惚,也許因爲夜盲症的緣故,她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可這種感覺卻讓她很熟悉。
墨予辰以前就常常穿運動套裝,白色的,灰色的,他穿起來,都很好看。
墨予辰以前就常常在光線不好的地方,才主動牽她的手,帶她走過黑暗。
墨予辰的個子也這樣好,身材也這樣修長,這樣讓人百看不厭。
顧南夏就這樣將心裡的防禦放下,任由樸勳牽着,他依然走在前面,只是步子放緩了。
她依然走在後面,只是不那麼害怕了。
這個老巷子長長的,卻有終點。
樸勳握着顧南夏的手,感受着她的溫度,周圍都是靜靜地,靜的很微妙。
樸勳感覺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的,快要蹦出來。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牽過女孩子的手,牽這麼長時間,卻又覺得太短太短……
他真害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回頭,將嬌小的她擁入懷中,可他不能!
今天已經有兩次,他嚇到了她,讓她倉促的躲開。
他不想以後她見了他,都離他遠遠的,用警惕的眼睛望着她,一臉膽怯。
所以,他壓抑着自己,強迫自己不回頭,不看她。
終於走到了巷子的盡頭,分道揚鑣的出口。
樸勳握着顧南夏的手,忍不住又用力的握緊了一分,然後才捨得鬆了一鬆,再然後,又極慢極慢的將手上的力收回,就在他終於放手,感覺到顧南夏的指尖劃過他的灼熱的手心,馬上要滑落時。
他的手卻猛地被她抓住。
那種生猛的,急迫的,彷彿害怕即刻失去,所以像即將溺水般的人,渴望呼吸,渴望生命,拼盡全力,倉促的,毫不掩飾的去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的感覺,就是此刻顧南夏給他的感覺。
樸勳整個人都在瞬間愣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