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旨意一下,衆人齊齊退後,亮開場子,讓鰲拜和傅山開打。
楊愛看到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這是金殿還是演武場?怎麼還打起來了?這位皇帝倒底靠不靠譜?”
楊愛如此,文臣們誰不是如此?均覺得皇上此舉不可理解。
不服不要緊,可以講道理,講道理不聽,直接拿下,或打或殺或關都行,不但能保持朝堂秩序,也能維護爲君之尊。
這位倒好,竟然直接開打?
這哪行啊,這不是胡鬧嗎?
尤其吳炳、呂大器、楊喬然、瞿式耜這等老派臣子,臉上都佈滿了黑線。
不過,他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充當什麼敢諫之臣,皇上若是急了,誰也不敢保證這位九五之尊會做出什麼事來。
陳邦彥一如既往地對皇上死心踏地地信任,在他心裡,皇上做的肯定有其深意,只是我等臣子太過愚昧,難解聖上心思罷了。
陳子壯、黃宗羲倒是差不多摸到了皇上的心思。
你不是不服嗎?好,我就讓你服,你哪方面不服,我就在哪方面治服你。
這種治氣的作事方式,也只有皇上才能做得出來。
當然,治服鰲拜的深遠意義,在場衆人無一不明明白白。
除了他二位,陳際泰和白興都是一臉的興奮,一副不怕事大的樣子,擦拳摩掌。只是礙於皇上在此,不敢大聲叫好罷了。——他倆纔不管什麼尊嚴、臉面、政治意義呢,只要有打架的,咱就愛看熱鬧。
不說衆人各懷心思,卻說傅山,其實他心裡也是沒底。
道家思想的核心是“道”,講究大道無爲,其真諦其實就是一個字——“無”。
這一個“無”字,說起來太過深奧,其中包含了很深的辯證哲學思想,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說清的,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理解透的。
簡單一句話概括,那就是“無爲而無不爲。”
治政方面,講究“無爲而治”;在修身方面,講究“天人合一,取法自然”。
而在武功修爲上,也講究“虛無”和“順其自然”。
傅山的武功,說到底也是一個“無”字。
他最擅長的無極劍法(以前叫青龍劍法),講究的是“無招勝有招,無形勝有形”,所有招式,都是根據敵人的出招而決定的。
除了劍法,他還會一套無爲掌。
無爲掌以“無爲功”爲基礎。
“無爲功”是練氣的功法,其最高境界就是氣海無氣,像一個空空如也的囊。
一般人還真不能理解,練氣的人,誰不想氣海真氣充沛,源源不斷?
而無爲功卻反其道而行之,氣海空空如也,才能容得下敵人的真氣。
打個比方,只有盆子是空的,才能放進去東西。如果盆子是滿的,你就盛不進東西去了。
說到底,無爲功其實是個缺德功,以吸收敵人的內力以爲已用,然後制敵。跟《天龍八部》裡段譽的吸星大法差不多是一個道理。
傅山的無爲功還沒有練到極致,氣海還沒有完全空。儘管如此,他這份修爲,對付一般武士,已經綽綽有餘了。
怕就怕碰上真氣大於其氣海容量的內家高手,若是碰上這等高手,傅山就不敢輕易使用此法,怕被對方的真氣爆破氣海。
當然,傅山還有一手“點穴”功夫。只不過,對上鰲拜這等皮糙肉厚的,這手功夫能不能管用,傅山也不敢肯定。
鰲拜號稱滿人第一“巴圖魯”,傅山早有耳聞。這個稱號是怎麼來的,傅山並不清楚。
鰲拜到底是不是練家子?若是練家子,還得看他會不會內功,內功功力如何?若不是練家子,只是憑一身蠻力,傅山自是不怕的。
對付蠻漢,他一根手指頭就夠了。
……
與傅山相反,鰲拜卻是沒想那麼多,而且,他的信心爆棚,覺得對付這麼一個道士,自己不用全力,只須使出五成力就能把他打飛。
所以,朱由榔話一說完,鰲拜毫不猶豫,也不扎馬步,“登登登”邁步上前,直逼傅山。
鰲拜腳步沉重,每走一步,都能聽到重重的響聲。
殿裡羣臣見此情形,皆大驚失色。
“呼!”
走到傅山跟前,鰲拜使一招“雙風貫耳”,雙拳直直打過去。
拳帶風聲,傅山不敢硬接硬擋,身形一矮,像泥鰍一般,從鰲拜腋下鑽過去。
“咦?有兩下子哈。”
鰲拜一驚,本以爲這招使出,就算砸不老道個腦漿迸,怎麼也能砸個頭昏眼花吧,沒想到打空了,連傅山的衣服也沒有碰到。
倏然回身,兩人再次相對,鰲拜收起了輕視之心,微微下蹲,紮成馬步,左拳放在腰際,右拳打出,口中暴喝一聲:“嘿!”
傅山看出來了,鰲拜右拳是假,真正的殺招是左拳。
若是伸掌去擋他右拳,其左拳就會趁勢打出,直擊要害。
眼見無法抵擋,傅山只好退一步躲開拳勢。
鰲拜趁勢往前逼一步,同時左拳打出,右拳收到腰際。
傅山再退,鰲拜再進。
如此一進一退,眼看快到殿口了,再退就出殿了。
不用多說,他只要退出殿口,這場比試就算輸了。
眼見鰲拜右拳打來,傅山退無可退,只好使出一招“無梯縱”,縱身躍到半空,在空中一個翻身,腳上頭下。
與此同時,伸出掌往鰲拜頭上拍去。
鰲拜封住了傅山左右,又將他逼到殿口,早就防着他飛身而起了。
眼見傅山果然躍到半空,他急忙身形一長,左拳打向傅山的頭,而傅山打向他的那一掌,他管都不管,理都不理,打定主意給他來個兩敗俱傷。
他身形本就高大,這一站起,頓時縮短了二者距離。
傅山大驚,只要不變招,自己固然可以打中他的頭,而他的拳頭也會打中自己的頭。
自己打中他不知怎樣,他打中自己,那肯定就會頭骨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