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機處的爭吵就像一場戰爭,可到了朱由榔那裡,非常簡單。
“這困難那困難,強調這些困難的原因,是掩蓋他的懼意。朕不聽他訴苦,下旨切責,問問他,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朕立馬換人!”
“受之,旨意由你來擬,措辭要嚴。”
“臣,遵旨!”
……
下值後,錢謙益回到書房,寫成一封簡短的信:“施琅懼北風,現已剋期北上,務於開春前決戰,遲則生變。”
喚進錢忠,令他儘快用飛鴿送出。
……
楊蕙怡住進御賜的宅子,心情沒有擺脫困境的歡喜,卻是多了一份憂愁。
她跟朱由榔有殺父之仇,接近朱由榔就是爲了殺他。
要想除掉朱由榔,只有接近了纔有機會。
可惜,朱由榔並沒有像情報中說的那樣好色。
“我不美麼?滿人第一美女難道入不了他的法眼?看他的反應,看他眼睛裡的神色,應該是心動了,爲什麼後來漸漸冷淡?難道是因爲我的楊嗣昌女兒的身份,令他心存顧忌?”
“不對。別說一個前朝大臣之女,就算是當朝大臣之女,他若是看上,誰能逃出掌心?也決不會有人說什麼。”
“這個理由不成立,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露了破綻。好在我說的那些查無對證,如今兵荒馬亂,他無處去查。唯一露出破綻的,很可能是對‘城加三尺,橋修七裡,街修半邊’解釋。”
“對楊家的情況自己基本都已經瞭如指掌,可惜就是沒有對那句話好好了解。誰能想到朱由榔會問到那句話?真是可惡!”
楊蕙怡恨恨地想着。
“那個破綻是無法彌補了,只能裝作不知了。”
“再想個什麼辦法接近朱由榔呢?想什麼辦法讓他納了自己呢?只有讓他納了自己,上了牀,完全相信了,纔有機會下毒除掉他。”
“情報說,朱由榔有兩個弱點,一是風流成性,愛好女色;二是愛微服私訪,不樂意深居九重。看來,自己的機會,只能在他微服私訪上打主意了。”
楊蕙怡想了一會兒,想出一條計策。
“梅香!”楊蕙怡衝外邊喊了一句。
“格格,不,小姐,奴婢在!”門外進來一個俏麗的小丫環,來到楊蕙怡身邊,先稱呼了一句“格格”,馬上改口稱“小姐”。
不過,還是晚了。
楊蕙怡臉若冰霜,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跪下!”
梅香乖乖地跪下。
楊蕙怡不由分說,伸出手,捏住梅香腋下軟肉使勁就掐!
鑽心的疼痛讓梅香呲牙咧嘴,五官都移了位,眼淚唰地一聲流了出來,但她不敢叫喊出聲。
“笨頭笨腦的浪蹄子!說過多少遍不讓你叫格格,你怎麼還是改不掉?若還有下次,就讓老烏活埋了你!”楊蕙怡低着聲音罵道。
“小姐,奴婢再不敢了。”梅香嚇得小臉煞白,顫聲說道。
“去,把這張紙交給趙掌櫃,順便買枝筆回來。”楊蕙怡起身裁下一張紙,刷刷寫了幾行字,遞給梅香,吩咐道。
“是,小姐。”
梅香起身,將紙放進懷裡,福了一福,轉身出去了。
說是買的人,其實梅香和管家老烏,都是她的人,官府中有人幫忙,讓二人取得了合法身份,倒不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
不說楊蕙怡如何絞盡腦汁想辦法接近朱由榔,且說施琅接到聖旨以及陳子壯的密信,心中有了數,忙令起兵。
這一年多來,泉州造船廠造了兩艘五千料大船,一艘叫“振興”號,一艘叫“振威號”。
“振興”號被施琅當作了旗艦,“振威”號則給了陳仲武當作旗艦。
水師總兵施肇序所部爲先鋒,南海提督陳仲武在其後,施琅所部爲中軍,另一名總兵施肇璉爲後軍,浩浩蕩蕩往霞浦殺去。
船行三十餘天,抵達寧德以東海面。
施琅讓人請陳仲武、施肇璉、施肇序來,進行戰前佈置。
“此處距清兵水師大營不足百里,清兵會急於在開春之前與我決戰,所以,他們不會給我們留出時間,估計很快就會接戰。本督料劉清泰會在閭峽與裡澳島之間的狹小海域等着我們。本督作如下佈置:陳將軍,你部繞過裡澳島,於其東側前往南澳島方向,於南澳島東側秘密隱藏,戰事打響之後,繞到清兵後面,往南發起攻擊。”
“遵令!”陳仲武叉手施禮,大聲領命。
“三弟,一旦發生戰事,你部與清兵接敵,且戰且退,做出我軍不敵的假像,讓清兵大膽攻擊。只要將清兵引出里閭峽、裡澳海域,陳將軍就能將兵運動到敵後。明白嗎?”
“遵令!”施肇序同樣叉手施禮,領命退下。
“二弟,你部守住北茭,清兵若敗,就將他們趕進羅源灣。蘇盛將軍已經抵達羅源城,咱們只要把他們趕進羅湖灣,那他們離全軍覆沒就不遠了。”
“遵令!”施肇璉領命退下。
……
與此同時,劉清泰和鄭芝豹也在商議軍情。
“鄭將軍,施琅走得夠慢的哈,用了三十多天才趕到這裡。”劉清泰道。
他是正紅旗人,一臉的絡腮鬍子,身材高大,很有北方人的強壯和彪悍。
“呵呵呵,都督,施琅曾是我鄭家手下,他很會打仗。海上風力這麼大,就算他們有手榴彈,逆風而戰,他也沾不到絲毫便宜。所以,下官非常明白他的想法,若不是狗皇帝下死命令,估計再有三十天,他也趕不過來。”
“是啊。真是多虧了狗皇帝不知兵,算是幫了咱們大忙。鄭將軍,如今施琅停在下滸不動了,估計是想跟我軍造成對峙局面,拖延時間。我意立即展開進攻,不給他任何喘息機會,你看如何?”
“都督,且等一等,不要急。施琅既然來了,他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