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明白,洪承疇只所以敢如此冒險,基於以下三個條件:
第一,已方兵力佔據絕對優勢,即使分兵也不怕敵方反擊。
若是迅速拿下九江,五萬兵圍武昌,五萬兵圍贛州,再用五萬兵負責打援,還能有五萬兵直逼廣州。
兵力是儘夠了。
第二,必須把施琅的水師調出來,不能讓他停留在南海海面,隨時救援廣州;
第三,廣州城必須迅速拿下。因爲如果拖延日久,各地勤王大軍會不要命地往廣州撲來,若是襲擊廣州的部隊被殲滅,那圍贛州、南昌的兵則將死無葬身之地。
要迅速拿下廣州城,就必須有內應。
聽洪承疇的意思,廣州城裡他也已經有所佈置,換句話說,內應他已經準備好了。
這樣的話,現在只有一個條件不具備,那就是如何將施琅的水師調出來。
“亨九,你用什麼方法把施琅的水師調出來?”濟爾哈朗問道。
“王爺,奴才的計劃是讓登萊水師沿海南下,襲擾李成棟側翼,李成棟必然會向朝廷求援。那時,錢謙益就可以發揮他的影響力,勸說朱由榔同意李成棟的請求,調施琅水師北上!”
“妙!若是施琅到了東海海面,再想回廣州,那可就難嘍。不過,這個時機要把握好,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就給施琅留出足夠的回援時間;晚了,若朱由榔意識到廣州受到威脅,他是決不會放施琅北上的。”
“王爺高明,奴才的打算就是在圍困南昌之後,再令登萊水師行動。”
“好,這樣比較穩妥,那就依計而行吧。”
……
洪承疇所說的九江指日可下,可真不是吹的。
他在得到錢謙益的情報之後,就已經派了五百兵,扮作百姓進入九江城。那個時候,九江守將王得仁甚至還沒有回到九江。
這五百兵進入九江之後,就躲在一位糧商的糧庫裡。
這位糧商早就暗中投靠了清兵。
九月初十,清兵開始猛烈攻打九江。
明軍據城而守,手榴彈、“金汁”、弓箭全都派上了用場,戰鬥打得非常激烈。
王得仁組織百姓往城頭運送彈藥物資、往城下擡傷員救治,這五百清兵趁機加入到這些百姓之中。
清兵瞅準機會,發一聲喊,在北門守軍背後發起攻擊,明軍沒有防備,很快被趕下城頭,北門失陷。
清兵一涌而入,無奈之下,王得仁、副將宋奎光率部倉皇從南門逃出,逃往南昌。
此戰只打了五天,一萬兵只逃回三千,最重要的是,接近二萬顆手榴彈和地雷落入了清兵之手!
……
九江失陷、南昌被圍的戰報送到廣州,朱由榔震怒。
他憤怒的原因並不是因爲城丟的快,也不是因爲軍火落入敵手,而是他再次看到了細作的痕跡。
此戰主要敗因,是那些早就潛入九江城的五百清兵,這顯然又是洪承疇佈下的先手。
九江之敗再次證明了,清廷必有細作滲透進了朝廷高層。
“必須儘快將這個間諜找出來,否則,這仗還怎麼打?”朱由榔將張家玉的奏摺恨恨地拍在書案之上,心裡下定了決心。
“雪松,傳旨各軍,暫且按兵不動,緊守城池,抓緊清除細作,不要再步襄陽、九江後塵!”朱由榔命道。
“遵旨!”顧炎武答應一聲退下去擬旨。
“宣陳際泰、戴如風上殿。”朱由榔又命道。
“遵旨!”李洪見皇上發怒,連回話之聲都帶着小心。
朱由榔原本打算採取“打草驚蛇”之計,令內鬼顯形。
比如,可當着錢謙益、林察面傳一牽涉戰略部署的聖旨,看清兵是否有快速應對,如有,則說明間諜是這兩人中的一個,如無,那麼馬寶的嫌疑就大了。
後來一想不妥,這樣做固然可以達到部分目的,但一來不能真正識別誰是奸細;二來自已的話可是金口玉言,那可是調動千軍萬馬的大事,爲識別個奸細就演這麼大的戲,不值得;三嘛,若是能將這個奸細挖出來,他可不想抓來殺了,他還想利用他調動清兵呢。
所以,思前想後,“打草驚蛇”之計只能作罷。
“參見皇上!”
陳際泰、戴如風上殿之後,跪地磕頭。
“看看這個!”
朱由榔非常窩火,並沒有叫起,而是直接把把九江戰報扔到二人面前。
陳際泰和戴如風揀起看了,都低下頭。
“看到了吧?清兵爲什麼步步都走在我軍前頭?七千多大好士兵,二萬顆手榴彈和地雷,這是多大的損失?陳際泰,你這軍情差使是怎麼辦的?!一天天的都幹什麼去了?”朱由榔直呼陳際泰的名字,劈頭蓋臉地痛斥一頓。
“別說稱個爵號了,連個愛卿都不稱了,提名道姓的,什麼女婿啊這是?”陳際泰心道。
他當然明白皇上的火發自哪裡,這是遷怒,這是拿他二人當出氣筒哩。
“得,罵吧,這時候最好別出聲,什麼話都別說。”
陳際泰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不言語。
“皇上,這事不能怪忠勇伯吧?”戴如風一聽皇上數落陳際泰,很義氣地想爲他辯白兩句。
陳際泰一聽,心裡直樂:“老戴,你夠義氣,也很愚蠢!這時候說什麼話啊?得,等着捱罵吧。”
果然,戴如風話音剛落,朱由榔的火就衝他發了過來:“不怪他怪誰?怪你?也是啊,你這治安局長當得很稱職是吧?啊?一個小小的案子都破不了,純粹是酒囊飯袋!能不能幹?不能幹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戴如風一聽那個氣啊:“哪跟哪啊這是?回家抱孩子,抱什麼孩子?你老丈人這麼大歲數了,還能再生養?真是話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