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知道咪咪爲什麼脾氣變這麼差麼?”
“爲什麼?”
阿花一縱身,一屁股坐到窗子上,兩隻小腳慢慢晃動着,湊到阿蘭耳邊,小聲道:“缺男人!”
“缺男人?”
“是啊,阿姐,我可聽三阿婆說過,你看咪咪這脾氣一天天變差,臉也不跟原來那麼紅潤了”
“阿妹,你說得對喲。”阿蘭從她手裡搶過一塊桂花糖放到嘴裡,問道:“阿妹,你說咋辦?要不咱給她找個男人?我看李顒就不錯,年齡也相仿,人品學問也好,我下個令他不敢不從。”
“得了吧你,咪咪最恨漢人了你不是不知道?別的男人她是放不到眼裡的,這麼多年了,你不是沒見,那麼多男人來竹樓外邊唱歌,咪咪拿正眼瞧過他們沒?”
“那……。”
“除非把姓戴的找回來,別人,誰也不行。”
“算了吧,姓戴的害得她還輕啊,她都恨死他了,連帶着把所有漢人都恨上了,找他來那不是火上澆油嗎?再說了,天下之大,哪裡找他去?”
“也是。唉,那可怎麼辦呢?阿妹是沒法了,阿姐,你自求多福吧。”
阿花說完,跳下窗子,自己玩去了。
“他肯定會有辦法。”阿蘭不由得想起了朱由榔,他對朱由榔很有信心。
……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覃蘭花的弟弟覃蘭竹纔回家來。
“咋樣?阿雲同意了嗎?”
覃蘭花一見弟弟回來了,連忙迎出來,在樹下的椅子上坐下來。
覃蘭竹拿起一個竹桶,走到水缸前,舀了一桶水,咕咚咕咚喝完,一抹嘴,坐到姐姐對面。
“阿姐,韋艾雲嚇壞了,說她可不敢給板江惹禍。”
“呸!阿雲膽子太小了,咱壯家人有壯家人的婚俗,怕咋的?”
“阿姐,韋艾雲說漢人跟咱壯人不一樣,漢人很在乎女人的清白的,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那樣,要是那樣了,男人會殺人的。”
覃蘭花一聽,沉默了半晌,喃喃道:“這倒說的是。”
“說到底,她還是怕那個皇上。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丫頭哪去了?怎麼這麼膽小?”覃蘭花接着說道。
“阿姐,別怪韋艾雲膽小,放誰身上也不敢。依我說,別人巴結還巴結不上呢,要不讓阿蘭跟了皇上得了,這是咱們寨子的福,也是咱們整個西山壯人的福。”覃蘭竹小心翼翼地勸道。
覃蘭花作爲族長,有相當大的權力,覃蘭竹是她親弟弟也不例外。在那壩,女人權力地位至高無上,男人得往後稍稍。
“哼!阿竹,這話準是阿雲說給你聽的,這麼多年了,你還忘不掉她?”覃蘭花生氣地說道。
“不光是她,我走到哪裡,都有人這樣說。”
“不行,就是不行。我還不信了,阿蘭這麼漂亮,就沒有壯族小夥子看上?”
“阿姐,韋艾雲是不敢,不過,我看阿寶那孩子倒是有心。”
“他有心有個屁用?他敢不聽他阿咪的話?”
“那可說不定,男人色膽一起,什麼事做不出來?”覃蘭竹小聲說道。
“阿竹,當年你跟阿雲,不是也想擰着咱阿咪的意思嗎?最後不是也沒成親嗎?”
“雞蛋都碰破了,我跟阿雲是有緣分的,誰知道阿咪就是看不上她呢。”阿竹沮喪地說道。
碰雞蛋是壯家特有的習俗。
每年三月三舉行歌會,男男女女都會煮十幾個雞蛋放在身上,男男女女邊唱邊跳,如果誰跟誰看對眼了,就把雞蛋碰一下,如果都破了,說明兩人有緣分,可以相跟着走了。如果一方的雞蛋沒破,說明兩人沒有緣分。
阿竹說的都碰破了,就是指這事。
“阿竹,你不錯,聽話。哪像阿蘭,一點不聽話,就擰着我的脾氣來。”
阿竹聽了不說話。
他是反對阿姐這麼阻攔阿蘭的婚事的,嫁給皇上,那是多大的榮光啊,難道就因爲你當初遭到了背叛,就阻止女兒的幸福嗎?
不過,他可不敢逆着阿姐的性子,借他個膽也不敢。
……
有人怕事,就有人不怕事。
還真讓覃蘭竹給說對了,男人色心一起,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韋玉寶晚上還真來了。
他當然知道戴憶蘭是皇帝預定的女人,心裡也有些怵。但他垂涎戴憶蘭的美貌已久,早就心癢難耐了,只是懾於皇帝的勢力,他不敢造次。
今日覃蘭竹來找阿咪,說了覃蘭花的意思,韋玉寶感覺機會來了。
既然她阿咪都上門求親了,我爲什麼不敢去?皇上是厲害,可我們壯家就這麼個婚俗,又不犯法。我跟阿蘭走婚,也不影響你封妃啊,之後你娶走就是,這有什麼啊?
至於阿蘭會不會看上他,韋玉寶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她是一枝花,我韋玉寶就是摘花人,周圍寨子多少姑娘都想讓自己成爲情郎呢,阿蘭又不傻,能不知道我韋玉寶的大名?一首情歌就能讓她乖乖從樓裡跑出來。
等天黑了,韋玉寶瞞着阿咪,悄悄來到那壩。爲了保險起見,他還叫了三個夥伴相陪。
“對,阿寶說的對,阿寶山歌一出口,不怕姑娘不到手。”夥伴們覺得阿寶說的有理,只要拿下阿蘭,還怕這些兵嗎?阿寶的山歌唱那麼好,還從來沒有失手過,還怕阿蘭不動心?
韋玉寶清了清嗓子,從黑暗裡站出來,看都不看兩名哨兵,拿出渾身解數,一首優美嘹亮的山歌在竹樓前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