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金聲桓和王得仁,那是題中應有之義。
如不賞,豈不是涼了歸降之人的心?以後若再有人歸降,就得尋思尋思了。若是賞,最低也是伯爵,讓一個超品的伯爵歸正二品的張家玉指揮?不大合適。
從朱由榔內心來講,他是不願意像南明原有歷史上那樣,伯爵橫流,能帶點兵的,幾乎都是伯爵,就連李元胤,一個禁軍首領,也被封爲南陽伯。
伯爵之位必須授予有重大戰功的,才能起到真正的激勵作用,若是封得多了,反而起不到什麼好作用。
但是不封金聲桓和王得仁還真不行。人家反正之前就是正二品,除了太師、太傅、太保,這官已經是到頂了,豈能不賞?
陳邦彥問的就是這個意思。
“令斌,金聲桓、王得仁按功必須要賞,但張家玉是中路軍元帥,二人歸張家玉轄制有利於實行總體戰略。伯爵只是一種獎賞,不是官職,不能以品級高低確定領導權的歸屬。”呂大器解釋道。
也有道理,就像陳子壯無爵位在身,難道作爲兵部尚書就不能領導李成棟了嗎?
朱由榔點頭表示認可,衆位大學士也是頻頻點頭。
“道理雖正,但也不可讓元子爲難。這樣吧,金聲桓、王得仁反正歸順,著有大義,分別封爲奉天翊運昌國伯,奉天翊衛新喻伯,張家玉,雖無戰功,但忠心耿耿,治軍有方,着封爲奉天翊運增城伯。同時,任命金聲桓爲中路軍副帥,王得仁爲江西總兵,許迎奎爲江西都指揮使,其他將領宋奎光、劉一鵬、郭天才等各升一級。”朱由榔道。
衆人聞言皆面面相覷。
金聲桓是三等伯,王得仁是四等伯,這還罷了,張家玉寸功未立,也被封爲三等伯,是不是有點過了?剛纔不是說了嗎?他是中路軍元帥,職位在金聲桓之上,完全可以領導他的,有什麼可爲難的?
還不就是怕張家玉面上不好看?
皇上這也太有偏有向了。
“啓奏陛下,臣有異議。”瞿式耜作爲首輔,自是第一個發言,他率先出班反對。
“起田,是不是覺得朕升賞張家玉過快?”朱由榔問道。
“是,陛下,張家玉寸功未建就升賞爵位,恐其易生驕矜,不利其日後進步。”瞿式耜奏道。
“無妨,元子爲人朕深知之,他必會更加努力,而不會生驕矜之心。再得,朕以一伯爵換取江西衆將團結一致,值。”朱由榔說完,見瞿式耜還要再奏,連忙制止:“別說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接下來再議議巡撫人選吧。”
“起田,你與何吾騶見過了嗎?”
“回皇上,見過了。在臣看來,何某有才有德,當可勝任巡撫一職,只是素有足疾,走路不大便利,恐有礙觀瞻。”
“哦?宣何吾騶上殿,朕要親自看一看。”
……
何吾騶很快就被宣上殿來,一跛一跛地,走路確實不方便。見過禮之後,朱由榔細細一打量,卻見此人胖乎乎的,眼裡好像隨時都含着笑意,一副很討喜的樣子。
“何愛卿,你的足疾是怎麼回事?”朱由榔道。
何吾騶因一直爲大明官員,現雖除官在家,但朱由榔仍是稱他爲“愛卿”。
“回皇上,臣自幼左足短右足一寸,故臣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並不是跛。”何吾騶笑眯眯地答道。
朱由榔一聽,再加上他那彌勒佛一樣的面相,心裡就樂:“切,不是跛,是晃,你真會替自己洗白啊。”
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何愛卿,聽說你是萬曆四十七年進士?”
“回皇上,臣確實是萬曆四十七年進士。臣年少之時,左邊鞋裡墊得高一點,然後走路時注意墊着腳尖,倒是騙過了考官眼睛。”
何吾騶一聽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不就是質疑這進士怎麼來的嗎?別說是個殘疾,長的不周正,考官也不可能讓你中舉人、中進士,就算你才高八斗也不行。
所以,連忙回道。
“哈哈哈……,你倒光明磊落。後來怎麼不裝了?”朱由榔大笑。
“回皇上,每日人前墊着腳尖走路十分不便,是以,臣居官以後,藉口足疾,就不再墊着腳尖走路了。”何吾騶回道。
本來朱由榔作爲現代醫生,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足疾,若是能給他醫好了,也算是一樁功德,卻沒想到,他這足疾是假的,心裡不免有些失望。
忽然想到後世有一種“內增高”的鞋,不正是爲何吾騶量身定做的嗎?
“何愛卿,爲何不讓你夫人給人做一雙內增高的鞋呢?”
“內增高?恕臣愚昧,不知此爲何物?”
“啊,內增高啊,就是你左腿不是短一寸嗎?可以把左鞋的鞋底比右鞋增厚一寸,在外面看兩隻鞋一模一樣。這樣你走起路來,不就不晃了嗎?”
“妙,妙啊!皇上,臣受這短腿之苦已經六十餘載,怎麼就沒想到這種妙招呢?皇上聖學如海,臣佩服之至!”
何吾騶一聽此言,雙目激動地放藍光,連忙躬身謝恩。
朱由榔見他舉止缺點沉穩勁,心裡不由得有些失望:“這樣的人,怎麼能當一省巡撫?瞿式耜怎麼還說他有德有才?”
想到這裡,感到有些意興闌珊,隨口問道:“朕聽說你曾是天啓朝戶部主事,那朕問你,江西多少田畝,多少人口?”
“回皇上話,江西佔地1670萬公頃,其中可耕用田畝14660萬畝,紅壤13966萬畝,佔五成以上;黃壤25000畝,約佔一成。天啓二年,江西全省人口8567921人,如今戰禍連連,民戶十不存一,現存多少人口,臣實不知曉。”何吾騶答道。
一聽這話,朱由榔大驚!
人才啊,果真是人才!
多少年的事了,這些數字張嘴就來,而且還有零有整,沒有過目不忘之纔是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