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這一天,一行人總算是進了荊州城。
錦書不知父親在何處居住,一行人只好直奔府衙。
那程知允正在處理公事,衙役突然來報:“程大人,您的家眷來探親了。”
程知允唬了一跳,只是不信:“莫不是弄錯了,我的家眷相隔千里怎麼可能找來?”
那衙役見大人不信忙請示:“要不打出去?”
程知允想了想,忙道:“慢着,來了幾個人?”
衙役趕緊說:“來了兩輛車,兩匹馬。騎馬的看上去應該是挎刀護衛,前面那車上坐着一對極年輕的夫婦,男的俊美華貴,女的也是一副稀有的美貌。”
程知允暗道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形容聽得他暈乎乎的,不過聽衙役描述倒不像是來行騙的,爲了穩妥起見,他還是打算去見見,摸清對方到底是何來歷。
程知允趕到這邊的跨院,他有些傻眼,不遠處站着的那個青年公子的確有幾分面熟。
秦勉瞧着老岳父出來了,心中一喜,忙上前與程知允行禮:“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程知允退後了一步想要對秦勉說我可當不起,但見左右都是人,只好硬着頭皮說:“你怎麼來荊州呢?”
秦勉微笑道:“不僅小婿來了,錦書也來了。”
程知允吃了一驚,卻見那車上走下來個年輕女子,不是他的長女又是誰。
錦書上前來拜見父親,程知允板着臉說:“你們怎麼就突然來呢,這會兒我也不得閒。你們先去家裡坐吧。”
程知允一時半會兒的脫不開身,只好叫來一個衙役吩咐:“送他們到柳枝巷去。”
衙役見果真是程大人的家眷也不敢輕慢,忙與引路。
程知允隻身赴任,在柳枝巷賃了一處小小的院落,當初帶了一房家人來作伴。這一房家裡錦書俱是知道的,是父親的奶兄姚榮一家。姚榮的媳婦子當初在陽氏房裡做事,深得程知允信賴。
那姚榮聽見叫門,開門時卻見是四姑娘,臉上的驚異不下剛纔程知允見着他們的時候。
錦書喚了一聲:“姚伯。”
姚榮這纔回過神來,忙向內高聲叫道:“老婆子,四姑奶奶和四姑爺來了。”
姚黃氏從屋裡走來,果然看見了錦書與秦勉,驚愕的叫了一聲:“娘呀,四姑奶奶怎麼
來荊州呢?”
錦書笑着招呼:“姚嬤嬤,是我啊。”
姚黃氏又趕着與秦勉行禮,秦勉微笑着點頭,又讓宋平和戴嘉兩人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邢管事也過來與姚姓夫婦見過了,姚家夫婦倆再也坐不住,忙着招呼客人。
姚黃氏趕着去收拾客房,安頓嬌客。
等到下午過半,程知允才從衙門回來。姚黃氏手腳極勤快,早已收拾好了兩桌飯菜等着程知允。
對於女兒、女婿突然到來他依舊有些懵,所以坐下來第一句就問:“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錦書搖頭道:“沒有,我和二郎君此去泉州,途徑此處,想到父親在此便來探望。”
“泉州?泉州還遠着,你們去那做什麼?”
錦書看了一眼秦勉道:“有點事。”
秦勉忙向程知允稟道:“稟岳父大人,家裡商船出了點事,需要小婿出面打理,所以就攜了錦書同往。”
“商船?”程知允猛然想起弟弟也在做海上生意,他聽聞這一年裡海上不大平靜啊。他看了一眼跟前這對小兒女,心道當初說好是假成親的,那錦書一個姑娘家跟着長途跋涉的做什麼?王府的生意又不與她相干。
程知允並沒有去見王府的隨從,讓姚黃氏將飯菜擺到了這邊的桌上,他自坐了上方,女兒、女婿對坐了,下方還空着。
程知允許久不見家人,突然見了女兒還是激動不已,忙與錦書介紹:“這都是荊州的名菜,你嚐嚐看。”
程知允一一的向跟前的小兒女介紹:“這是魚糕、千張扣肉、冬瓜鱉裙羹,吶,這一道是最尋常不過的蓮藕排骨湯。別小看這湯菜,可是洪湖魚米鄉的特產。還是我們姚嫂子手巧,這纔到了多久,就學會燒當地菜了。”
錦書連日奔波,疲倦不已,就想着吃兩口熱湯飯。別的菜倒罷了,唯獨多喝了一碗蓮藕湯。
用過了飯,錦書便推說要去休息,程知允也沒挽留,倒是叫住了秦勉。
秦勉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應對跟前這位岳父。
“你當真要帶着書姐兒去泉州?”
“是,母妃說我帶着她也有個照應。”
“照應?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照應你,哦,對了,她會醫術……”程知允想到秦勉身患重疾,身邊是不能缺照顧的人。他有意的打量了秦勉兩眼,卻見秦勉神色如常,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沒有氣喘咳嗽,也沒有臉色發白,雖然疲憊了些,但完全看不出是個病人。
“程大人,我大哥走了。家裡一團糟,極需要裡裡外外的清理一遍,我需要一個幫手。”
秦勉說這句話顯得有些突兀,但程知允卻聽了進去,挑眉問道:“走了,世子他去哪裡呢?”
秦勉一臉凝重的說:“大哥他死於意外,被人謀害而死。”
程知允吃了一驚,誰那麼大的單子敢謀害藩王世子,這不是和皇室過不去麼。
“出了這樣大的事,我倒是一點也不知道。”程知允見秦勉不似前兩年那般的舉止輕浮,許是家裡發生了變故的關係,人倒突然沉穩起來了,這是件好事。
“沒想到你們王府看似威武風光,暗地裡卻有這麼多陰暗的事。謀害世子的人可找到呢?”
秦勉點點頭。
程知允才舒了一口氣。
錦書看着一對並排的枕頭,這房裡可沒有別的臥榻,難不成晚上真要和他擠一個被窩?父親應該是不許的,明明知道是假的。
就在錦書左右爲難的時候秦勉進來了。
“你不是說累了麼,怎麼還沒睡下?”
“你說今晚怎麼睡?”
“我睡書房那邊。”秦勉笑了笑。
錦書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被褥什麼的夠嗎?可別受了涼。”
錦書關心他,他比什麼都還受用,滿心歡喜的和錦書說:“你也要好好的,晚了,就不打擾你了。明天再見。”
錦書送了他到門口,秦勉欲走時,她才叫住他問了一句:“父親他沒有爲難你吧?”
秦勉笑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