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略有些不耐煩的瞧着還要繼續做戲的管事婦人,她眼神冷了下來,轉頭直接走進房間裡面,順帶把兩個瞧熱鬧的孩子帶進去。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扁着嘴瞧着江婉沐,江飛揚低聲說:“可惜城外院子舅舅家,有小壯實的外祖母在,我們也不方便回去久住,對吧?”
江婉沐聽明白江飛揚話裡的意思,兒子是爲她心裡覺得委曲,竟然直言不願意住在將軍府。江婉沐平日管着將軍府裡面的事物,卻從來不曾真正接手過將軍府裡的人事安排。一般的情況下,都是由連瘀手處置。主院子裡的人,自是瞧得很明白將軍府裡面的風向。只要他們行事不太過份,江婉沐面子上都會讓她們平安過去。
江婉沐微微笑望着江飛揚,江懶懶在一邊低聲說:“哥哥,我們不能輕易離開將軍府,何況府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客人在。”江飛揚在一旁聽後,擡眼望着江婉沐臉上的神色,低聲說:“孃親,管事的向着那個小丫頭,纔會故意跟孃親求情。”江婉沐伸手摸摸兩個孩子的頭,瞧着他們黯淡下來的眼神,她一臉無奈的神色笑着說:“她要教下面的人,自然不能寒了她們的心,她要借我的力,而我不過順嘴說一句好話,成全她就是。”
江婉沐行事一般都不會去瞞着兩個孩子,在有些人情往來上面,他們早知曉比晚知道要好。何況兩個孩子因爲自小的經歷,本來就比同年紀的孩子,心眼重防範心強,這在名門世家來說,孩子有這種性情是好事。大人們不必時時擔心他們因爲太過天真無邪,而在不經意中犯下致命的錯。江懶懶伸手握住江婉沐的手,低聲說:“孃親,我們不着急,丫頭們年紀大了,要放出去,管事婦人年老要養老,過幾年,我年紀大,可以跟在孃親身邊學管家理事。”
江懶懶轉愁爲喜的擡眼瞧向江婉沐,江飛揚用力想想她的話,他笑起來拍自已的頭說:“妹妹跟楚家舅母們學了本事,現在看事比哥哥強。我們做主子的人,那來的閒功夫,天天去想丫頭們的心眼。爹爹如果有心,總能幫孃親擋些事情。爹爹如果沒有心,孃親不用怕,我努力學功夫,我很快就會長大,我會護好孃親和妹妹。”母子三人嘻笑着抱成一團,江懶懶笑着挨近彎下腰的江婉沐耳邊說:“孃親,我們城外的院子,不許將軍府的下人跟着去。”
江婉沐笑着點頭,低聲說:“好。飛揚,懶懶,孃親看過將軍府下人們的名冊,有幾個丫頭年紀大了,可以配出去。年後,我會和你舅母一塊選一些人,如果將軍府裡用不上她們,我們城外院子裡,還是需要一些人打理。”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歡喜的瞧着江婉沐,兩人用額頭抵着江婉沐,江飛揚歡喜的說:“孃親,我覺得城外的院子,象我們自已的家,這裡象是爹爹的家,嗯,有些象王府的別院,所以下人們愛聽祖母和大伯母的話。”
江婉沐聽他的話,微微嘆息着看着他說:“飛揚,王府算是家風清明的地方,別的府裡,聽說裡面更加的混亂。”江飛揚兄妹兩人交換下眼神,江懶懶低聲說:“小五哥哥跟我說‘可以跟大舅母學管事理事,卻不能去多管她院子裡的事,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要在她的面前幫別人說。’舅母說‘在楚府如果遇到什麼事情,大舅母不在,又找不到她和三個哥哥,就直接找楚家大哥,絕對不要另外找旁人。實在沒有人,記得躲起來,等到事過後再說事。’”
江婉沐眉眼彎彎的瞧着女兒,她笑着說:“你現在年紀尚小,可以跟着楚府大舅母身邊,以後年紀再大些,你直接管將軍府的事情,很多的事情,慢慢學着也學得會。”江婉沐知曉女兒在人情世故上面比她反應靈敏,直覺也強過她太多,而且遇事處置沒有她這麼前思後想決斷不了。江婉沐在持家理事上面,她少了天份,後天又無人培養,又太過重感情。她遇事沒有逼到極點,是硬不下心腸處置人。
江婉沐自知自已爲人處事太過心慈,府裡面如果沒有連皓這般殺戮心重的人,一直立在她的身後,只怕那些心大的人,早想着法子要跳出來對付她。她爲人處事太重義氣,所以理不了各府來往這類雜亂的事。江婉沐自知自已的弱點,所幸連皓早早跟她透過氣,將軍府裡不需要她出面努力交際來錦上添花,她可以按着自已的心意行事,她願意和誰來往,就和誰來往親近,不必想太多,也不必去算計太多,她算不過那些心有千萬孔的人。
連皓推門進來時,瞧見那母子三人親熱的坐在桌子邊,兩個孩子面前放着兩張紙,孩子們正仔細盤問自家孃親做的惡夢。連皓走到桌子邊,見到兩個孩子面前紙的中間,都畫着一個人立在那裡,旁邊沒有任何的東西做對比。他坐下來後,聽着江婉沐笑着說:“那樣大的雪,把路都遮蔽掉。行了,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何況這世上本無路,走得人多了,才成了路。孃親太過膽小,纔會做那樣大雪天找不到路的夢。”
連皓和江飛揚兄妹三人笑了起來,江飛揚兄妹兩人低頭在紙上畫起大炎飛的情景,連皓笑着對江婉沐說:“你要不要再去睡一會?晚餐前,我叫醒你。”江婉沐打量連皓眼裡的神色,瞧出他眼底的得意,她瞅着他搖頭說:“我現在不睡,我今晚要陪飛揚和懶懶兩人早些睡。”連皓驚訝的瞧着她坦坦蕩蕩的說着這話的神色,他再打量兩個兒女的神色,那對兄妹眼裡沒有任何意外的表示。
連皓深吸一口氣說:“婉沐,你不能再同他們年紀小時那般待他們,會嬌縱壞他們兩人的性子。”江婉沐擡眼望着他,笑着搖頭說:“許多貧家的孩子,自小跟着父母居一屋,我瞧着他們都沒有給嬌縱壞,反而比許多富人家的孩子來得懂事。我們三人已經許久沒有在一房睡覺說話,難得我們三人有空,而他們兄妹兩人年紀尚小,我們還能這般在一間屋裡過夜。”連皓瞧見江婉沐眼裡的執意,他轉而笑起來拍手說:“好,你們三人睡牀上,我睡榻位,我們一家人也試試象貧家那樣的生活。”
“啊。”江婉沐母子三人同叫出來,三人同時望見連鵒下的臉,他黑着臉說:“你們都不樂意嗎?”江飛揚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笑着拍手說:“爹爹,我和妹妹要睡在你和孃親中間,小壯實就睡在舅舅舅母中間。”江懶懶略有羞澀的說:“爹爹,我聽家學的同伴們說,她們很多人,小時都愛睡在爹孃中間,我也想睡一次。”一對兒女都倒戈,江婉沐自然會順從行事,母子三人的眼光全瞧向連皓,見他滿臉歡喜的點頭。
連皓站起來把江飛揚提起來,他對江婉沐說:“婉沐,我帶飛揚過招去,你和懶懶兩人在房裡寫寫畫畫,要是太累了,你們兩人進房休憩。”連皓父子走後,江懶懶笑着對江婉沐說:“孃親,原來爹爹是想要我和哥哥跟他一塊睡,纔會說那般彆扭的話。我還是第一次瞧見爹爹笑得這般的高興,爹爹長得真好看,我和哥哥都沒有他長得好看。”江懶懶一臉惋惜的神情,瞪着關合好的房門,惹得江婉沐笑着說:“你和你哥哥兩人受得了,走到哪裡都有人要撲上來,摸捏你們的臉嗎?”
江懶懶立時一臉驚怕的神情,她輕拍胸口,搖頭說:“幸好,我和哥哥長得不象爹爹,我受不了別人捏我的臉的舉動,哥哥更加會伸手直接拍人。爹爹,年紀小時,一定吃了許多的苦頭。”江婉沐聽她的話搖頭,她想想笑過後,把聽來的那些流言說給女兒聽:“我聽人說,你爹爹是王府裡的小霸王,他是由你老祖母一手帶大的人。你兩個伯伯一直護着你爹爹,對他是百求百應,他在外面惹事生非,你兩個伯伯想法子幫着掃尾。
孃親當年嫁你爹爹時,你舅母不知我嫁的是他,在我面前嘆息好幾次,覺得毀了一個好人家的女兒。你舅舅倒是贊過你爹爹,覺得你爹爹這人還是沒有壞到底。你爹爹雖然年少時比較紈絝,但是實質上從來沒有做過什麼極惡的事,最多是行事放蕩不羈。你爹爹對他瞧不順眼的人,在別人挑剔時,會招一些同樣的人,把別人的家都鬧得無法安寧下來。他不是那種主動惹事的人,他是那種恨不得別人來惹他事的人,那樣他可以放手去教訓人。”
江懶懶聽江婉沐這話後,她笑着拍手說:“孃親,我和哥哥兩人原來象爹爹啊,我不會去招惹別人,也不會怕別人來惹我。反正同孃親說的一樣,我們打不過,跑就是。我和哥哥這一年,已經不喜歡對人動手,那樣玩起來很沒有意思。始兒說‘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和哥哥現在要做君子,最好是能說話把人說得氣死過去。唉,明子叔說我看書太少,要多看藥草書,以後誰來惹了我,我要會用些不傷人的法子,還回去就是。”
江婉沐聽着女兒的話,她頭痛的想着,按自已的那些人生經驗,好象用在兒女身上,只會吃虧被人瞧不起。江婉沐不想自已的兒女吃虧,她伸手揉下額頭,轉而笑着說:“只要你們兩人不做虧心害人的事情,孃親是不會管你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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