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和吉言回去的路上,夜色下,江婉沐走在前面,沉默的思索着,吉言跟着後面。江婉沐走了好一會沒有聽到吉言說話,後面反而傳來她的哭泣聲音,一聲比一聲大起來,而且是抽泣不止。她停下來,轉回頭望着吉言溫聲說:“吉言,不要哭。”吉言伸手抹一把臉,哭泣着說:“小姐,你哭不出來,我幫着你哭。”
江婉沐瞧一眼吉言,想想說:“夜深人靜,只有我們兩人,行走在這僻靜處。萬一巡院的婦人們往這邊過來,遠遠的聽到你的哭泣聲音,又沒能瞧到我們兩人。她們嚇得不敢過來是小事,只怕會連着好幾晚上做惡夢。”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卟’一聲笑出來,然後低頭用衣袖塗抹去臉上的淚水,擡臉說:“小姐,我正傷心着,你還來逗樂我。”
江婉沐伸手輕扶她的肩說:“吉言,我謝謝你的這番心意。只是以後的日子還長,我要哭的話,也不是隻有今天這一天。”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在夜色下又瞧不清她的神情,只能低聲音問:“小姐,你還要去見虞姨娘嗎?”江婉沐沉沉點頭。
吉言孃親中午送飯菜過來時,等江婉沐用過餐後,她特意從吉言房間過來同江婉沐說:“小姐,虞姨娘這回怕是熬不下去了。夫人院子裡的管事婦人,今天來說菜單時,悄悄同我說的,說大夫跟夫人說‘虞姨娘現在只是在熬日子。’你要是有話要同虞姨娘說,就趕緊找時間過去,和她好好說一會話。”
江婉沐一直知道虞細細病重的事,她心裡其實有所準備,只是這乍一聽到現實,她還是有些受不了的怔忡呆坐在那裡。吉言孃親嘆息着離開,吉言陪着她坐在桌邊。江婉沐怔然坐了許久後,對身邊吉言說:“今晚我們去瞧姨娘。”她原以爲問春會讓她見人,誰知她會因恨阻止她們相見。
江婉沐瞧一眼身邊跟隨着的吉言,想想對她開口說:“吉言,你幫我同你哥哥說一聲。要是見到問春出門,不管什麼時辰,趕緊過來同我說一聲。”吉言擡頭望着江婉沐說:“好,我回去冼一下臉,再去找我哥哥。我知道他會在那裡玩。”江婉沐瞧着在近處的院子門,對吉言說:“不用冼臉,你就這樣去找你哥哥說話。”
吉言擡頭望着江婉沐,搖頭說:“小姐,我這樣出去,別人瞧到會以爲我給小姐罵,晚上哭泣着去找哥哥訴苦。”江婉沐望着她說:“吉言,你就這樣去。跟你哥哥在一旁把這事說好,跟他說,我等着他的準信。”吉言望着江婉沐,想想說:“小姐,問春一定會出江家嗎?”江婉沐擡頭望望黑沉沉的天空,說:“她總要去給虞家報個明信。”吉言聽後快步掉頭走。
一天又一天,虞細細越來越不好的消息傳來,江婉沐嫡母身邊的小江管家,親自跑來跟江婉沐說:“三小姐,虞姨娘身子要不行了,夫人特許你去瞧她。”江婉沐呆呆的聽着消息,擡頭對她說:“好,我現在去。”她說完,理也不理小江家的,吉言要跟她出來時,又給她一眼瞪回去。她出門往虞細細院子去,問春再次拒絕她在院子門外。
她回到院子時,小江家的還在院子裡,正和吉言說着話。小江家的聽到腳步聲音,見她直直的撞進來,一時愣怔的問她:“三小姐,你這麼快就見過虞姨娘?”江婉沐低垂着頭說:“問春不許我進去,說姨娘不想見我。”江婉沐說完這話,不去瞧小江家的神色,直直的往自已房間走,再重重的合上房門。
院子裡的吉言,瞅到小江家的一臉怒意的瞪着江婉沐的房門,她連忙陪着笑臉,對着小江家的說:“嬸子,小姐她不是有意要這樣的。夫人讓小姐去看虞姨娘的事情,是夫人的好心,一會我再陪小姐去一趟。一次不行,我陪小姐多去幾次。”
小江家的瞧一眼乖順的吉言說:“唉,你年紀太小,名字偏偏讓主子瞧中,把你送到三小姐這邊,你瞧她那樣子,實在是委屈你。”吉言聽後趕緊搖頭,幫着江婉沐申明說:“小姐她對我好。”小江家的明顯不相信,衝着她壓低嗓音說:“嬸子又不是外人,前幾天晚上,你不是哭泣着去找方正,還不是因爲三小姐待你不好的事,想着讓方正安慰你兩句。你啊。”
吉言聽這話,張口結舌的望着小江家的,她這樣子,再一次讓小江家的肯定下來此事。她想想對吉言說:“吉言,你在三小姐這裡,自個放聰明一些。有些事情,你不要好心去替她隱瞞。夫人說她相信你,只是你現在三小姐的人,你自個不出來說話,她也不能隨便指正三小姐。”
吉言聽這話,再一次望着小江家的肯定說:“嬸子,小姐沒從來有委屈過我。”小江家的望着她這沒出息的小樣子,恨鐵不成鋼的搖頭嘆息走掉。吉言關好院子門,伸手去拍打江婉沐的房門,聽到房內讓她進去的聲音,伸手推開房門,江婉沐又站在桌前練習着寫字。江婉沐擡頭瞧一眼她,又低下頭繼續寫字。
吉言擡頭瞧一眼江婉沐,低聲音說:“小姐,我陪你再去一趟虞姨娘那裡。”江婉沐輕搖頭說:“不要去。問春死守在那裡,不會允許我去見姨娘。”吉言臉微變色,說:“小姐,問春太過分。”江婉沐輕嘆息說:“她只是忠心耿耿待姨娘,姨娘身邊有她護着,也是一樁好事。”
白天黑夜輪換着,太陽升起降落再升起,虞細細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江婉沐天天去瞧她,從來沒有進過院門口。初夏的一天傍晚,突然下起大雨,方正冒着大雨,急匆匆的趕到江婉沐的院門口,伸手快快的拍打着院子門,嘴裡叫着‘吉言’的名字。吉言打開房門,他快快的開口說:“叫三小姐現在去瞧虞姨娘,問春剛剛從後門走了。院子裡只有兩個粗使婦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