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光下,連皓燦爛的笑顏,第一次震憾了江婉沐。美色是如此的誘惑人心,而眼前這個男人笑得春暖花開,他的笑顏第一次投影在江婉沐的心湖面上,如微風輕拂過一向平靜的水面。江婉沐第一次感受到那些不知世情的小女子們,爲何會對連皓一直念念不忘。
江婉沐有些後悔自已的擡眼,肆意暢笑的連皓,臉上有一種難得的誠摯神情,真情纔是最能振動人心深處的那根弦脈。一瞬間相視,有時足可誤終生。而她不想此後的日子裡,因這一眼,深陷下去而無法回頭。抽刀斷水,水更流,時間是面對所有深情的利器,江婉沐擡起重新低下去的眉眼,驚覺到連皓已貼近了她。
連皓伸手輕摟抱住江婉沐,笑着湊近她的耳邊輕語說:“婉沐,你要學會相信我,我不會容忍你們母子身處困窘中,外面的那些風風雨雨,以後由我來應付。只是你以後絕對不要如此次這般的隱瞞我,你將是我的夫人,欺你等同打我的臉。婉沐啊,我不要求你心狠,只要求你的心腸不要太過軟和。你待那些人的心,要有一半象待我這般硬氣,我就不用暗自擔心你會吃虧。”
連皓溫情的在江婉沐的眉眼間印上一記,他退開後瞧見失神中的江婉沐,他明顯的神情愉悅起來,滿臉燦爛的笑意大步行出院子門口。院子外面傳來三聲清脆的擊掌聲音,片刻後,幾串馬蹄聲音由遠而近。終至停在院子門口。一息過後,馬蹄聲音急速的往遠處奔去。院子門關上的聲音,拍醒靜靜站在院子裡的江婉沐。
江婉沐回到房中,望見到江飛揚兄妹兩人的笑臉。她的臉微微紅起來。自已的這一對兒女可不是真正性子溫順的人,兩人一定站在門內瞧着院子裡動靜。江婉沐打量下沙漏,距離孩子們上牀還有些時間。她拉着兩個孩子在桌邊坐下來。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詫異的瞧着對方,江婉沐不同別的孃親,只要他們行事有度,她平日裡很少會管束他們兄妹兩人,她還不如楚蕭夫妻對他們管束得多。
江婉沐的手輕輕的撫過一對兒女的頭頂,她對一對兒女的功課相當有信心,她相信兩個孩子能平順的過了連王府家學夫子的關。江婉沐想起連王府。她的眉心輕皺起來。王府深深似海深,那裡面的孩子比外面的孩子精怪勢利眼,更擅長掩飾他們真正的心思。江婉沐瞧着兩個孩子開口說:“年後,你們去連王府家學好不好?”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的臉上,沒有一絲驚訝的神色。反而是一臉的坦然神情。
兄妹兩人笑着點頭說:“好。”江婉沐瞧着一對兒女的神色,她反而有些忖度起來。江婉沐不開口說話,房內一時安靜無聲,兩個孩子交換着小眼神,最終江懶懶伸手扯扯江婉沐,低聲說:“孃親,舅母同我和哥哥提過這事情,說如果孃親提及此事時,她讓我們兩人不要先想着要開口去反駁。而是想想孃親在這當中的用心。孃親,爹爹是連王府的嫡三子,我和哥哥進連王府家學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我們年節後,要是還繼續在外面的家學讀書,會讓別的人瞧不起。”
江婉沐伸手摸摸女兒的臉。她輕聲說:“你們兩人既然把事情想明白了,孃親也不用跟你們說那些面上的虛話。你們這些日子用功些,年節後過後,好一次性的順利過了夫子的考覈關卡。明天你們在信裡跟你們爹爹提一聲,讓他早些知會你們大伯一聲。”江婉沐說完站起來,往房內裡面走去,她這一天,總算到了此時可以心靜下來一些。
江飛揚兄妹瞧着她進了房間,他們聽到裡面沐浴間傳來的水聲。兄妹兩人面面相覷後,互相輕輕的長嘆一聲。江懶懶的小手撐着自已的小臉,瞧着江飛揚說:“哥哥,我瞧着孃親好象有些不高興一樣,連王府家學不好嗎?唉,我上次見嬸嬸,她對我和始兒兩人說話,也是提不起勁的樣子。我問她是不是帶弟弟太累了?她說不累。我和始兒同她說,我們兩個可以瞧着兩個弟弟,讓她多休憩一會,她又笑着點頭進房間。
後來兩個弟弟睡熟後,始兒悄悄同我說,他孃親這一向都是這樣打不起精神的樣子,而且祖母也是這樣的神情,他問過她們好幾次,後來還是祖母說是因爲要守孝,想着故去的老人,他們這些大人傷心。始兒說他瞧着就不象,老太太去了有些日子,祖母和他孃親要傷心,應該開始更加傷心纔是。哥哥,大人們說話都是這樣,明明心裡有事,面上還要瞞着我們。孃親也一樣,她要是不想我們去連王府家學,她跟我們說一聲,我們不去就是。”
江飛揚站起來把隔門合好後,他走回桌子邊,輕拍兩記江懶懶,低聲說:“胡說,尚家祖母和嬸嬸的事,跟孃親現在這樣是兩碼事。孃親沒有孃家人,她現在又沒有再嫁給爹爹,連王府也沒有聽到有誰死了。失口,呸呸呸。”江飛揚連‘呸’幾聲後,瞧見江懶懶臉上的笑靨,他伸手拉捏着她的臉說:“妹妹,我一心想安撫你,無心說錯話,你竟然幸災樂禍笑起來?”江懶懶伸手扯開江飛揚手,她見到江飛揚擡手,她趕緊用雙手捂起自已的臉。
她急急開口說:“哥哥,我錯了,我不應該笑你後面‘呸’的幾聲,可是我不覺得你說錯了話,本來就是連王府沒有發生不好的事情。我只是覺得、、、嘻嘻。”這笑聲一傳出去,她把臉全埋在雙手裡,直接貼近桌面,側過一邊用人不疑,用一隻眼睛去打量江飛揚那種說不明的神情。她瞧着瞧着又‘嘻嘻哈哈’的笑起來,江飛揚瞧見江懶懶的神情,她想想也好笑起來,他伸手扯扯笑得身子抖動不休的江懶懶,湊近她耳邊說:“妹妹,你要不要聽我打聽來的消息?”
江懶懶立時坐正起來,她雙手拉扯着江飛揚,一臉興奮的神色說:“哥哥,我要聽你說事。”裡面的水聲停了下來,能聽見江婉沐在臥室走動的聲音。江飛揚把江懶懶扯着,兄妹兩人輕手輕腳走到最邊處的角落裡坐下來,江飛揚靠近江懶懶的耳邊,低聲說:“妹妹,孃親還有孃家人在京城。”‘呀’江懶懶差一點輕叫出來,給江飛揚直接伸手把她的嘴捂起來,低聲說:“妹妹,你可不能叫出聲音,孃親出來了,我可不敢跟你往下說事情。”
江懶懶用力點頭,江飛揚鬆開手後,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回頭望着江飛揚,低聲說:“他們爲什麼不認孃親和我們?是不是因爲爹爹當年不要我們的緣故?他們覺得孃親給他們丟了臉?”江飛揚伸手拍打江懶懶一下,低聲說:“你又亂想了。你聽着我的話,記得不能在孃親面前露餡。我是在楚府和哥哥們捉迷藏時,在一個僻靜處,聽到婆子們私下裡提起那事,她們說是孃親的孃家人太過絕情,以前孃親在家裡做女兒時,她孃家人就不管她的生死。
後來孃親嫁給爹爹時,別人家聽了進連王府只做三年零工人的條件,沒有人家再肯把自家的女兒送進去受那種累,只有孃親的孃家人主動要把孃親送進連王府。我不敢靠近去聽後面的那些話,反正我聽那意思,孃親的孃家人待孃親不好,還害了孃親。而連王府待孃親想來也不好,你還記得今日孃親叫大伯母和二伯母是‘世子夫人’和‘二爺夫人’。我們在楚府裡,舅母聽上面的兩個舅母,可是叫大嫂子和二嫂子,她們在一塊說話,可沒有孃親同大伯母和二伯母說話這般的客氣。”
兩個孩子心裡有着太多想不通的事情,而這樣關係自已孃親的事情,他們已經懂得不能隨意開口向旁人去尋問。他們兩人頭挨着頭坐在角落裡,互相看着對方一臉無解的神情。江懶懶低聲說:“哥哥,等到嬸嬸心情好了,我去問嬸嬸。嬸嬸待我們好。其實我覺得問院子裡舅母更加好,她曾經做過孃親的身邊人,一定知道孃親的許多事情。不過,那樣的話,孃親一定知道我們打聽她從前的事,我怕她會傷心。”
兩個孩子同樣皺起小眉頭,同時輕搖頭起來,江飛揚低聲說:“妹妹,我們現在誰也不去問,等到時間長了,我們兩人再大一些,孃親能夠相信我們能擔事時,我們再去問孃親。孃親說什麼,我都相信她的話。我聽院子裡的舅舅和蘇叔叔說:‘孃親雖然從前吃過許多的苦頭,不管從前到如今,從來只有別的人對不起她,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的人,孃親是一個做事對得起任何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