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前兩天,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南城這一帶的商戶人家,更加是一個個的笑逐顏開去。[ ]有個別的人,甚至路遇同行時,讚頌起江家的恩惠,因他一家帶旺京城所有布行的生意。蘇歡和木根兩人手提着兩包東西進到江婉沐的房間,兩人的臉上還有薄怒未消。
今年南城休市比往年早,江家的幾間店鋪早在十幾天前,就因沒有足夠的貨,不得不提早休市。而江婉沐的兩間布店,隨着各家店鋪的大流,比往年也提前三天休市。蘇歡和木根兩人把包袱放在凳子上面,拿出裡面的帳簿。蘇歡笑瞧着江婉沐說:“東家,今年的帳簿,瞧着就讓人高興。”
江婉沐打量着擺滿半個桌面上的帳簿,笑着點頭說:“蘇大管事,你例一個店員名單給我,我這兩天趕着把帳簿對出來,爭取明日下午過後,讓你們把賞銀髮下去。”蘇歡和木根兩人一塊笑着對江婉沐行禮,蘇歡笑着說:“我代大夥兒多謝東家的賞賜。”江婉沐伸手指指對面擺放着的凳子,示意他們兩人坐下來後,開口說:“眼下大家都歡喜,只怕年節後的生意,沒有一家能歡喜的起來。
旺盛過後便會是衰期,明年春夏秋的生意瞧着不會太難,到了冬日可不會有今年的旺市。我們開春後,一定要搭上第一趟來去中南鏢隊的車。蘇歡,你親自去打點這件事情,儘量這兩天就給一個準信。蘇歡,你剛成親不久。我想還是由着我哥哥陪着我們去中南這一趟。方正在那裡經營這些年,憑他的本事,加上我們又提前通知他,布料供應上面應當是沒什麼大問題。
我去中南那裡。有心想尋覓特別的布料,有時有些不打眼的布料,放在擅長做衣裳的繡娘手裡。也能做出別緻的效果。、、、、。”江婉沐把自已明年對店鋪的大致安排細緻的說明一番,聽得蘇歡和木根點頭。蘇歡還是提出他的反對意見:“東家,我陪你們去中南,一路上方便照顧外,還有我想親自跟着方正東家去瞧各種布料,順帶聽聽各家供貨商的意見。”
江婉沐和木根兩人聽到蘇歡這話後,兩人眉頭輕皺起來瞧着他。蘇歡衝着他們兩人坦然自若的笑起來。解釋說:“我沒有不相信方正東家的眼光,而是他離開京城的日子久了,對京城人的眼光變化多端,沒有我把握瞭解的詳細。何況有些的感覺,只能意會我無法跟他言傳。京城這裡。有江掌櫃在,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何況院子裡還有飛揚少爺和懶懶小姐在,江掌櫃在京城,也方便照顧他們兩人一些。”
江婉沐和木根兩人聽着蘇歡的直白話,兩人笑着互看一眼。木根伸手裝作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他打趣蘇歡說:“蘇大管事,你既然這般說,自是你去中南比我去的好。不過今日大喜,我和妹妹兩人熬到現在。總算能聽得你一條大道上的話。還是蘇嫂子會調教夫婿,這成親短短的日子,已暖了蘇爺冰冷的心。你剛剛這話聽得象是一家人敢說的話,我聽着極其順耳。你以後就這般對我們說話,免得我有時聽不出你話裡的深意。”
江婉沐聽木根的話後,‘噗’一聲笑起來。她向着蘇歡笑着解釋說:“蘇爺,我哥哥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們兩人在自家人面前懶得去轉那些多的心眼。你有話直接跟我們說清楚,大家一心都爲着往好的日子過,也不要象是在外面那些顧忌着上下關係。”蘇歡笑着點頭說:“東家,我這次帶着一家人過來過年節,自是沒有把東家當外人看。[ ]東家,你有門路,年節過後,得空時,你想法子也幫我尋一塊你城外院落邊不遠處的宅子地。
我和我家娘子說好了,過些年存些銀兩,在那裡修一個院子,附近有你們的院子,我們以後老了以後,安居在那處,也能去你們的院子裡走動。”江婉沐眉頭輕皺起來,她一會才點頭說:“好,我記下這事情。只是你要一個多大的院子,院子是靠山還是靠水,周邊有田地,你需不需要購置一塊兩塊,以供將來退職後養老人?這樣的事情,你和蘇嫂子還是要合計好,我到時找人尋問地基時,心裡有底好說話。”
蘇歡慎重考慮些許後,笑着說:“我們這些日子說過那些事情,我這些年存下來的銀兩,最多在城外購一個三進大小的院子。靠山還是靠水,我們還真沒有什麼想法,我們夫妻只想着和你們兩家靠得近些,將來互相之間有一個照顧。我是有心想要購置田地,不過我知道那樣的事情,是可遇不可求,暫且對那事沒有什麼想法。東家,我知道求人很難,有塊地修一個院子,我們沒有太多可挑剔的地方,對人只有感恩的心。”
江婉沐想想點頭說:“我記下你的事,我從前聽人提過那邊好象還有一塊四進院子的地基,我後天去楚府送年節禮時,叫人去打聽清楚給你準信。如果到時那地還沒出手,你的手裡銀子又不夠數,我到時給你湊湊就是。”蘇歡聽得笑起來說:“好,如果那地與我有緣,我在年節前就趕緊成交去,我知道官府還要晚幾天才休沐。”
蘇歡和木根兩人離去後,江婉沐聽到隔門處的動靜,她伸手整理着帳簿順序,眼裡帶着笑容叫着:“行了,你們兩個別在裡面,直接出來吧。”江飛揚兄妹兩人笑着推開門走了過來,兄妹兩人又長大些,兩張笑臉長開了一些,現在仔細瞧上去,沒有從前那般一模一樣,反而已經有了男女之間的區別。
江飛揚和江懶懶兄妹兩人一左一右靠攏在江婉沐的身邊,江婉沐左右打量他們兩人問:“功課做完了嗎?”兄妹兩人笑着點頭,江婉沐笑瞧着他們兩人說:“你們是陪孃親一會後,還是去院子裡玩耍後再來陪孃親?”前幾日,尚五大夫親自過來接尚明始回家,打的口號文九娘身子大好,尚明始可以回去陪孃親。江婉沐母子三人把尚明始送上馬車,江婉沐跟尚五大夫定下年節時去拜訪的日子。
尚明始是一臉歡喜可以回家,又有些捨不得江飛揚兄妹兩人。三個小人兒自是車上車下拉着手又說了半會的話,瞧得尚五大夫受不了他們三人的磨蹭勁,直接開口說:“你們三人放手吧,過幾天就能見面。”馬車行駛過去,江婉沐進了院子門後,江飛揚兄妹兩人還伸出頭,去瞧空無一人的巷道。眼下這兩人聽着江婉沐打趣的話,兩人面面相覷後,笑着整齊的搖頭說:“我們不出去,我們要和孃親說一會話。”
江婉沐聽着他們兄妹兩人的話,略有些驚訝的擡頭瞧着他們兩人打眼。這對兄妹兩人從小到大,就沒有讓江婉沐操心過什麼,兄妹兩人遇事自會去找適當的人去尋根究底,從來不會如此一本正經的說要跟江婉沐說一會話。江婉沐移開面前的帳簿,她指着自已的對面,笑着說:“你們兩人過去坐好吧。你們一左一右站在我兩邊,我要跟你們說一句話,要擡起頭轉兩次頭,轉得我頭暈。”
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趕緊過去端正的坐好,江婉沐瞧着這兄妹兩人的坐姿,暗想着昨日他們去了連王府,那個府上可是開了正門堂堂正正的迎接他們兄妹兩人,兩人還帶回來許多長輩們給的見面禮。江婉沐在他們兩人指點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的禮物時,她細瞧過那幾樣價值連城的禮物,瞧上去連王府的人,還是認可了他們兄妹兩人的身份。
江婉沐在這些日子,有些避開和連皓私下相處。自那一日早晨後,連皓私下裡面對她時,完全象是換了一個人樣,所有紈絝子弟的作風,他全拿來應付江婉沐。有些事情是無法與人言說,江婉沐不能向任何人說,眼前的連皓顛倒了她從前對他的認識。從前的連皓,還尊從着許多的規矩禮儀,而近期的他,極其喜歡去捉弄江婉沐,他私下的行事沒有任何的顧忌。
江婉沐卻惱怒這樣的連皓,私下裡冷眼對着的時間越來越多,平日裡儘量的避開他。江婉沐雖然惱怒連皓,卻不得不承認他對兩個孩子還是用了心。按理說在王府裡有連皓護着他們兄妹兩人,他們吃不了什麼虧。江婉沐打量着兩個孩子,突然醒悟過來,他們忍耐到今日來問,這回所問的事情,大約是聽到王府下人們私下不好的言語。
江婉沐眼裡隱隱約約有了怒意,而江飛揚兄妹兩人低頭頭拉扯一會後,江懶懶開口說:“孃親,他們說你是江家的庶女,原本是配不上爹爹的。孃親,你是江家不要的庶女嗎?”江懶懶問完這話,江飛揚和她兩人的頭用力的低下去。江婉沐打量眼前的這一對兒女,她想着原以爲成了過去的往事,終是再一次呼嘯奔到面前而來。她原是擔着生父生母原罪的人,卻不曾想過有一天會拖累到自已所生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