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揚送去楚府啓蒙學習的事,江婉沐想着無論如何,自已這個做母親的總要對楚府的人,由衷表示一下自已的感激之情。可惜關於大戶人家的人情往來種種忌諱,她知道的並不多,她只有特意去請教見多識廣的蘇歡,聽從他的指點安排,直接從布行裡拿了許多喜慶的細布,由他親自打點好,並且叫來馬車,把各色的布料直接讓人送上馬車。
江婉沐上馬車剛坐下來,蘇歡從店裡面追出來,挨近馬車旁一再提醒她說:“姑娘,你只管把東西送到應該送的人手裡,至於她怎麼安排,你就不用去多操心。”蘇歡的殷勤表現,引來路邊衆人的注目。江婉沐笑着點頭說:“多謝。”然後又低聲對他說:“天暖了,我剛剛同你說過又要去中南採購布匹的事,你還是快些瞧瞧有沒有合適的人,到時可以跟着我奶爹一塊去中南?”
蘇歡聽後笑着點頭說:“姑娘,你放心,我心裡已有人選,只是還要細瞧一些日子,不會誤了姑娘的正事。”江婉沐輕笑着點頭,她的眉眼稍擡起時,閃過布店門口立着的一個花團錦簇鮮豔衣着的女子,見到那女子望向蘇歡時,那軟和的眼神。她略微有些驚訝起來,剛剛她在店裡面時,沒有注意到有這樣的一個客人。想來那女子是上馬車後,纔到的熟客。
那女子此時正一臉怒容的走過來,那眼光如刀一樣的掃向車內的江婉沐。江婉沐有些驚愕望着她的怒容,她和蘇歡一個車上一個車下說話,相隔好幾步遠,這樣也能惹這個女子不高興?蘇歡順着江婉沐的眼神望過去,他的眉頭一皺後,又趕緊轉回頭對江婉沐笑着說:“姑娘天冷,你還是早去早回吧。”
蘇歡擡手便示意車伕駕車行駛,江婉沐不由得掀窗簾·往後打量着匆匆忙忙往店裡奔的蘇歡,望到他行走中,翻飛捲起來的褐色竹節袍子一角,見到走過去的他·遠遠的小心避開那個女子的糾纏。那個女子惱怒的瞪着蘇歡的背影,腳重重的跺了好幾下。或許因爲車多,馬車行駛得不快,那個女子張望到車內的江婉沐,她把兩個拳頭舉起來,衝着馬車的方向揮了好幾下。
車內的江婉沐,瞧到她的舉止後·忍不住輕笑起來,蘇歡的桃花運真不是一般的深濃。
江婉沐和蘇歡兩人近些日子,因爲布行的事情,接觸的時間要多了起來。兩人都有着身世方面的忌諱,蘇歡生父不詳,生母的身世更加不能向人輕言。江婉沐本來自已的身世就是一個謎,現在又添上兩個沒有生父的兒女。他們兩人接觸的次數多後,彼此都有一番惺惺相惜。
馬車停到楚府院門口時·江婉沐醒覺到自已車上一大堆的布料,她跳下馬車同車夫說一聲後,匆匆忙忙輕釦正院門旁的小門。門很快打開·她曾見過的中年男人,那人笑着行禮說:“姑娘好。”江婉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說:“我要麻煩你們,叫幾個人去幫我搬些東西進府。”中年男子探頭打量外面的馬車,立時輕拍擊兩下手,兩個年紀輕的小廝跑過來,一臉討好的衝着中年男人問:“爺,有活請吩咐?”
中年男人仲手拍那兩個小廝,說:“去幫姑娘搬東西進府。”兩個小廝打量一眼江婉沐,衝着她行禮後,趕緊快步跑去馬車旁′在車伕的幫助下接下車內的布料。江婉沐想着那一馬車的東西,也跟着轉身過去幫着拿。兩個小廝抱着一大堆快頂到眼睛前的布料,江婉沐懷裡同樣抱着高頂在眼睛下面的幾包袱。三人這般艱難的行進小門,瞧得中年男人趕緊叫:“小四,小五,小六趕緊出來幫忙。”
江婉沐手裡的東西被人接過去·她的眼前立時開闊起來。中年男人趕緊過來尋問:“姑娘,你這是要去西花園嗎?”江婉沐臉紅的點頭說:“是。”江婉沐還未到西花園處,秀姐已經迎出來,她望到幾個小廝懷裡的布匹,眼神詫異的望着江婉沐說:“小懶小姐,你帶來了這些布料?”江婉沐只是衝着她笑,兩人隨後跟在小廝的後面,江婉沐輕聲說:“全是中南那邊過來的好貨。”
幾個小廝不能進內院,院子裡面的婦人和眼尖的丫頭們,已經趕緊到院子門口來接東西。江婉沐和秀姐兩人進到房中,楚楊氏盯着她小會廳裡的一堆布料,她打量一眼江婉沐,伸手輕輕揉搓着額頭問:“小懶,布店又進新的布料嗎?你這次也拿太多過來,你那布店還要不要開下去,這樣下去太過浪費銀兩。”江婉沐只是輕扯秀姐的手,示意她過去幫忙整理布料。
江婉沐在秀姐的幫助下,把布料很快的整理出來,擺放起來顯得好看許多。她才笑着坐在楚楊氏的對面,同她解釋說:“義嫂,飛揚得楚府這樣大的一個恩情,我做爲他的母親,要是沒有任何一點的表示,我心裡難以安寧。這些是我帶來送給府裡夫人們和小姐們用的布料,全是中南最好的細布。它們雖然沒有錦繡布料的鮮豔奪目,但一定比它更爲柔軟貼身。”
秀姐聽她的話,打量楚楊氏的神色,她在一旁輕笑起來說:“小懶小姐,爺和夫人待你們一片誠心,你待爺和夫人也是真心一片,何必還要多做這些事情。”江婉沐笑瞅一眼顯得有些苦惱神色的楚楊氏,輕嘆着說:“我自然瞭解義兄義嫂和楚府上上下下的人,待我們母子三人的誠心。
楚府家大業大,我們受了恩澤,明白上下的人和義兄義嫂待我們母子好,我也不能讓義兄和義嫂兩人在閒聊時難做人。再說自家兒子啓蒙這樣的大事,我這個做母親沒有任何的表示,這要瞧在旁人的眼裡,除去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愛外,還會覺得義兄和義嫂識人不明。
這些布料只是我對楚府上下的感恩心意,如何安置這些,我還是要聽從義嫂的安排。”楚楊氏深深望一眼江婉沐,轉頭對秀姐說:“你現在就理理這些布料,按各房喜好整理,立時派人往各房送去,派一些口齒伶俐的丫頭們跟去各房,要明明白的說明小懶母子的感恩心意。老夫人那裡,你親自把布料送過去。說,置辦這些東西,小懶小姐已盡其所有了。”
丫頭們進來上茶,楚楊氏示意江婉沐喝茶,她的神色不管怎麼瞧,都能瞧出幾分悶悶不樂出來。江婉沐打量着整理布料的秀姐,沒有見到她有什麼的暗示,她只能淡定的喝茶。秀姐很快打點出幾份布料,她又過來請示楚楊氏的意見,楚楊氏的目光往那些布料一掃,她低聲說:“我瞧着你這樣安排妥當,只是我們這房這次就不要留布料。上次小懶拿來的幾塊好料子,我還沒有用完。這些布料,讓丫頭們大大方方的捧出去,讓那些心眼多的人,瞧瞧小懶的行事。”
秀姐笑着點頭,示意房內的丫頭們上前來,她輕聲把事情吩咐下去。楚楊氏一直沒有多的話,她比平常要沉靜許多。江婉沐沉默不語的坐在那裡,瞅着秀姐和丫頭們抱着布料退下去。楚楊氏這時擡手示意,房內服侍茶水的大丫頭跟着退下去,吩咐她說:“你好好的守在外面,我和小懶小姐有事要說。
房門輕輕的合上,江婉沐好奇的打量着楚楊氏,不知如何的大事,讓楚楊氏如此神色不安,瞧着她慎之又慎的盯着關好的門,隔一會纔開口說:“小懶,連三爺這些日子在查前妻的去向。”江婉沐正要放下去的茶杯,直直的脫手往下掉。楚楊氏手快的接住。她低聲說:“你慌什麼?自家的前妻,合離那天開始,就去向生死不明,他要是不問不尋,這樣薄情的男人,我還瞧不眼。”
江婉沐明顯有些慌亂起來,她一臉緊張的望着楚楊氏說:“義嫂,我奪不過他們的,我不能讓他找到我們。我情願他以爲我出了京城就死了,也強過讓他尋到我們母子三人。沒有飛揚和懶懶兩人,我生有何歡?如果這一世要牽腸掛肚的擔心他們兩人的生死,當年我何必千辛萬苦的生下他們,養大他們。實在拼不過,我們母子三人一塊生死與共。”
楚楊氏站起來,直接用雙手按住江婉沐的肩,用力的晃盪她兩下,低聲吼着她說:“你怕什麼?你義兄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君上開口要查,旁人是查不到任何的痕跡。何況你義兄早準備好一份面上的東西,他在官府最多看到的是那份東西。我就是擔心你自已先慌里慌張露餡,反而讓人查出個一二三來。你從中南迴來後,你的膚色變了,京城裡的人,只認識一個叫江小懶帶着兩個孩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