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楚府的正門口,楚蕭夫妻迎過來,兩人望到穿着柚娜紫色荊棘花的江婉沐,紫衣襯得她的膚色越加的白如玉。
夫妻兩人的神色一時有些怔忡起來,停下了迎過來的腳步。而江婉沐習慣熟人見到她的怔忡模樣,她眉目彎彎的笑眼瞧着他們,牽着一對兒女笑着迎上前楚蕭的眼裡,漸漸浮現出欣慰神色,他輕扯下楚楊氏的手,示意她清醒過來,兩人笑容滿面的瞧向走過來的母子三人。江婉沐在快要到楚蕭夫妻面前時,她停下了腳步,鬆開一直握着兩個小人兒的手,她笑着對着楚蕭夫妻行禮說:“義兄好,義嫂好。”
楚蕭和楚楊氏兩人連連笑着點頭,楚楊氏開口說:“好,我們好。瞧着小懶現在的模樣,我們就覺得好。”江婉沐笑着低頭對兩個小人兒說:“飛揚,懶懶,拜見舅舅和舅母。”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手牽手上前兩小步,擡頭仔細的打量着楚蕭夫妻,他們望到楚蕭夫妻眼裡的暖意,兩個小人兒立時要彎曲雙腿往下跪,他們小嘴裡叫着:“飛揚(懶懶)向舅舅舅母問好。”
楚蕭眼明手快的雙手拉起兩個小人兒,他那雙利眼直瞪着江婉沐,嗔怒的說:“小懶,孩子們還小,何必講這種虛禮。”楚楊氏緊跟着溫言說:“小懶,我從前教你那些虛禮節前,可同你說過,虛禮是用來面對外人,裝點自家的臉面。我們自家人不必太過講究禮節,那樣反而顯得彼此間不親近。這才幾年不見,你與我們就生疏許多。”
江婉沐連忙上前笑着說:“義嫂,兩個孩子初次拜見長輩,應該要行大禮節。你和義兄兩人心疼他們年紀小,也不能怪我教他們注重禮節。”楚蕭聽她這話,瞧着她臉上的神情,臉上帶出淺淺的笑,對楚楊氏說:“瞧,出去幾年,模樣變得美,這脾氣也見漲三分。你這個做嫂子的,以後還要用心多提點她幾分。畢竟她以後言行,別人瞧在眼裡,行得不好,會說我們做兄嫂的沒有用心。”
楚楊氏白眼瞅一眼楚蕭,笑着對江婉沐說:“小懶,你可聽到你義兄的話,他捨不得訓斥你,轉而訓導我一通。”江婉沐輕輕笑起來,臉上神情明朗許多。楚蕭夫妻瞧在眼裡,神色間的擔憂慢慢的消散去。楚蕭故意沉着臉望着江婉沐說:“小懶,你可是我從小教出來的孩子,一會進了自家的門,也有象現在這般自信的去拜會家裡人。
江婉沐聽出他話裡的提點,這個義兄一直以來待她相當的好,從前因她的上進心,一直盼着她成才。後來知她是女子後,沒有因爲失望放棄她,反而只盼着她能安穩。這一世裡,待她好的人太小,象義兄這般待她好的人,除去木根和後來的義嫂外,幾乎是沒有別的人。但如師如長輩般愛護教導她的人,這世間只有義兄一人。
江婉沐笑逐顏開的望着楚蕭,笑着說:“是,我聽義兄和義嫂的話。”楚蕭瞅她一眼,彎腰抱起江飛揚,嘴裡說着:“飛揚,舅舅家中有三個哥哥,一會他們會帶着你玩樂。”楚楊氏疼愛的抱起江懶懶,嘴裡對江婉沐說:“這兩個孩子瞧着就讓人愛,你生了一對好兒女。”江婉沐在兒女這件大事沒有隱瞞楚蕭夫妻,兩個孩子上她的戶籍,也是經楚蕭一手的安排妥當。
江懶懶乖巧的趴在楚楊氏懷裡,她明顯是喜歡楚楊氏,她這時笑着擡頭對楚楊氏說:“舅母,你只能抱我一小會兒,我很重,別累壞了舅母。”楚楊氏聽她這話,大笑起來衝着江婉沐說:“得,還是女兒家會心疼人,她那三個哥哥可從來說過這樣體貼我的話,那三個小子從來不會擔心我會累壞,一天到晚總要找些事情讓我累死累活。”
江婉沐聽得笑起來,她瞧着楚楊氏眼裡得意的神色,她分明是極其疼愛三個兒子,分明是歡喜孩子們與她的親近。楚蕭懷裡抱着江飛揚,楚楊氏抱着江懶懶和江婉沐跟在他們的身後,他們從正門旁的小門進了楚府。院子裡面的佈置,如經世的高門大戶人家一樣,外表瞧不出多少的富麗堂皇裝飾,可世家的底氣卻深在院中的一樹一花一景上面。
院子裡時不時人來人往,卻寂靜無雜聲,井井有條默然行禮退下。來往的眼神,平和安寧的打量過江婉沐和楚蕭夫妻懷中的孩子。江婉沐瞧在眼裡,不得不感嘆世家都極其會調教下面的人,讓下面人的眼色都能隱藏得極深。只有江家那樣的人家,下人們纔會把眼色行事擺在面上。難怪碧綠經方正孃親那般不了檯面的行事,面上還平和得讓人瞧不出她心底的憤懣楚蕭懷裡抱着的江飛揚,可沒有江懶懶表現的那樣乖順,他的眼光快快掃過院子裡來往的人。便開口問楚蕭:“舅舅,杵叔是跟着你的人,那你的功夫一定比杵叔好,你可以教我功夫嗎?”江婉沐在後面聽到他的問話,恨不得仲手捂住他的小嘴巴。楚蕭很有興致的打量懷裡的小人兒,說:“學功夫,可是很辛苦的事情,你不怕嗎?”江飛揚得意的笑起來說:“不怕,明子叔說我有天分。”
楚蕭聽他的話後,轉頭對楚楊氏說:“當年小懶也是飛揚這般語氣,纏着我教她認字寫字。母子就是母子,這行事都是一模一樣。”楚楊氏打量一眼臉紅的江婉沐,瞧一眼一臉坦蕩大方的小人兒江飛揚,輕笑起來說:“飛揚,你喜歡學功夫嗎?”江飛揚笑着點頭說:“舅母,我喜歡,我學好功夫,長大後護着孃親和妹妹。”
楚蕭的眼神黯淡幾分,他笑着點頭說:“你年紀尚小,先跟着哥哥們學一些入門功夫,以後舅舅再上手教你功夫。”江飛揚歡喜的點頭說:“舅舅,我一定不會欺負哥哥們,我會待他們很好。”楚蕭聽他這話驚訝的瞧着他,大笑起來說:“好,飛揚這性子好,舅舅喜歡。男兒就要有男兒的脾性,你好好學功夫學許多本事,將來長大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江婉沐聽從楚蕭話裡的縱容,趕緊開口說:“義兄……”楚蕭對她搖頭說:“小懶,他是男兒不能同女子那般壓制他,男兒應當有志在四方。”楚楊氏伸手扯扯江婉沐,輕聲說:“小懶,這事要聽你義兄的,男兒的教養本來同女兒不一樣。飛揚以後是你家中的當家人,性子的確要飛揚些好。我們帶着你們去正廳,見過家中的長輩們,算認下家門,你以後帶着他們兄妹兩人記得要常來。”
江婉沐聽楚楊氏的話,有些詫異的瞧着她說:“義嫂,我們要去大廳見長輩們?”世家名門的正廳,輕易不會動用來見一般的客人。何況是江婉沐這種無任何身世背景的人,對楚府無任何幫助的人,更加不值得動用楚府的正廳。她有些遲疑的瞧向楚楊氏,以爲她把小會廳說錯成正廳。
楚楊氏笑着點頭說:“是正廳。我和你義兄早已對家裡人透過氣,說你義兄早些年就在外面認下一個義妹,只是義妹當年家中麻煩,不能帶她上門見家裡人。還有你從前拿給我們的字副,當時解了府上的急難。當日同家裡人隱約說過你的事,這回總算說清楚你的功勞。現在他們一心盼着見上你一面,瞧瞧你如何的有能耐,能在宮中都難得購到那人的字副時,你一出手就拿到好幾副。”
江婉沐腳步有些遲緩起來,她昨日回到京城,還沒來得及去有間書肆一趟,只讓木根先代她送一些特產報消息。東家同木根約了明日,讓她帶着孩子們上門見見。這些年,她在中南三年裡,還是每日會擠時間練字,可惜除去最初的日子,她偶爾會寫些字,讓人帶回來請有間書肆東家指點外,她在兩個小人兒出生後,沒有再寫過任何的字,請東家指點一二。這一別三年,許多的人事,只怕已有所改變。
楚楊氏在江婉沐緩下腳步,已有所覺察,她回頭笑着對江婉沐嗔怪的說:“你啊,這小心思又轉多了幾圈。我們家裡的人,比外面的人要重情義些,要不也不會教出你義兄這樣性子的人。他們不過是想認認你,不要以後面對面還不識自家人。那字副的事情,是我和義兄特意說給家裡人聽聽,就想着他們也能待你們母子三人用上心。”
江婉沐笑着跟上她,臉紅的說:“義嫂,我很沒有長輩緣,我擔心自個拖累你和義兄,在家裡難行事。”楚楊氏瞧着前面抱着江飛揚笑語的楚蕭,白江婉沐一眼說:“太晚了,從你小小年紀,知道賴皮上你義兄時,就已經太晚了。現今你啊,你和在我們面前一樣的心態,跟着我們去見長輩們。家裡長輩們是有心人,不會象有些人家,多的是些沒有眼光的人,瞧不出真正的金鑲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