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睡時還滿懷着心事,躺下去閉上眼前,還擔心着自已會難以入眠。結果一夜無夢到天明,她初初睜開眼,瞧到方寸內的暗色,還以爲醒得太早。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側身望見厚實的牀帳,伸手拉開它,才醒覺到天色大白。
吉言已經守候在房中,她在江婉沐伸手拉開牀帳時,已快步走過來,順手往兩邊扯開牀帳。江婉沐神清氣爽的下牀,打量一眼收拾整齊的榻位,見到上面還擺放着的被褥,低聲問吉言:“三爺呢?”吉言細細瞧着江婉沐,見到她無任何不妥後,輕聲說:“三爺已有事出府,他吩咐說榻位上的東西,不許任何人去挪動。”
江婉沐一臉無所謂的點頭,然後走進到側房去。江婉沐梳冼好後,再回到房間裡面。牀上已給吉言收拾整齊有序,桌上擺着冒着熱氣的早餐。江婉沐瞧着立在桌邊的吉言,快步過去伸手推開窗子,望到外面的雪花,比昨日開放的要小朵一些。她轉回來坐在桌邊,擡頭對吉言說:“你去用早餐,一會進來收攏好碗筷,就早些出去吧。”
王府裡有着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江婉沐和吉言兩人之間,相處起來沒有從前在江家的那樣隨意。江婉沐房內的事情,一般都交給吉言出面打理。江婉沐和吉言兩人都儘量不讓王府的人,捉到她們的把柄。吉言平日會順從的點頭,今天聽江婉沐的話後,她輕輕搖頭說:“小姐,今日我不出去,我要陪着你。”
江婉沐聽她的話後,打量下榻位上的被褥。她沒有再多語,只是低着頭加快用餐。餐後收拾好碗筷後,江婉沐站起來慢慢在房間裡走動,吉言跟在她的身後。江婉沐坐在桌旁時,吉言依舊在房間裡無目的轉着圈子,她那神不守舍的模樣,讓江婉沐瞧後只能搖頭不止。
江婉沐本來想由着吉言在面前轉圈,只是時間一久,被她轉得眼花繚亂起來,開口勸阻她說:“你心神不定,還是出府去散心吧,那樣的事情要早些同你家人商量好。我在府裡面,不會有啥大事情。”吉言停下腳步,挨近江婉沐低聲說:“小姐,三爺昨天夜裡在這裡過夜的事情,瞞不了王府的人。我今日瞧着外面的人,除去兩個管事外,個個神色慌里慌張的。非常文學我還是留下來陪着小姐,不管如何小姐身邊有我擋着。”
江婉沐聽吉言這番話,自然是很感動她護持自已的一番心意。只是她打心裡覺得王府的人,憑藉着這麼一樁事情,最多是來詢問她一兩句,絕對不會立時發作她。畢竟主事人是連皓自已,而自已最多是協從的人。王府的人個個心明眼亮,知道她還不夠格當狐狸精。江婉沐笑着問吉言:“吉言,三爺是我拖他來的嗎?”吉言用力搖頭。
江婉沐繼續問她:“是我一定要留三爺在房間的嗎?你覺得我有本事留下三爺嗎?”吉言望着江婉沐,坦率的說:“小姐,你留不住三爺的,是三爺自已要留在房間的,還願意睡在榻位上。”江婉沐聽後輕拍雙手,衝着她說:“你瞧,這是大家都明白的事。我決定不了三爺的行爲,我不過是順從他的意思,不好趕走主人家。我沒有做虧心事,不用擔心王府的人來詢問。不會有啥大事,你早些出去早些回來。”
吉言給江婉沐勸着出府,這日如同江婉沐所預想的一樣,相當的風平浪靜的度過去。隨後的日子裡,連皓每到休沐時,總會回到房間裡來,同江婉沐說說話,夜裡他會安分的睡在榻位上。他時常會同江婉沐說些趣事,有時也會邀請她出門賞雪。
江婉沐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人,卻不是一個好的玩伴。她從來是以怕冷爲藉口,拒絕同連皓一塊外出。拒絕的次數多後,連皓也不再同她提外出的事。
江婉沐總覺得現時的風平浪靜下面,一定是有驚濤駭浪等着她。這日世子夫人笑着上門來,打量一眼榻位上的被褥,又瞧一眼被屏風擋住的牀。她笑着說:“我從前總覺得三弟是相當的嬌慣的一個人,樣樣要好的用,相處的人,也是要順從他心意,從來沒有見過他將就誰。聽說他在軍營裡,被褥都是冼得最乾淨的。我沒想有一天他會在自已家中,願意將就的睡在榻位上。”
江婉沐沉默不語的面對世子夫人,連皓是怎樣的一個人,由不得她來認同或反對。世子夫人瞧見江婉沐神情恬淡如初,輕語道:“母親要我來問你,三爺會如此行事,你有沒有引誘他?”想來王妃的話,絕對比世子夫人轉達的話要嚴厲許多。江婉沐聽這話還是驚愕的擡頭望着世子夫人,好一會後,她忍俊不禁笑出來說:“王■把我看得太高,對我也太過獎,三爺那樣俊俏有才的人,豈是我這般平平的容貌兼木偶般的性情的人,能引誘得了的人?
王妃應該是最知三爺性情的人,我其實也很想找人問問,三爺爲何一定要與我同一個房間?我早同他婉轉的提過,如果他想要回自已的房間,我可以搬到別的房間去。可惜院子裡管事們都聽三爺的話,她們同我說院子裡沒有空的房間給我用。世子夫人,我不喜與人同居一室。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勸阻他。三爺如果喜歡上這間房,我立時可以搬離這間房。”
世子夫人聽後只是輕輕嘆息說:“婉沐,我有孩子後,便能體諒做母親的愛護自已孩子的一顆心。三爺是母親最疼愛的孩子,在母親的心裡,她的這個孩子永遠是手心中的寶,他值得更加好的人和事。”江婉沐聽後滿臉的羨慕之情,轉瞬間她神情平淡的說:“世子夫人,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雖然從小就沒有人護着我,但是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對着三爺做那種白日夢。幾個月後,三爺,他有他的陽關大道可行,而我縱使行在小路上,我慢慢的去走穩它,路總會有走平的一天。”
世子夫人走後,許多的日子未曾再來。連皓又到休沐日,他進到房間裡面,神采飛揚的衝着坐在桌邊的江婉沐說:“婉沐,上次我去打獵,只獵到一隻動物,唉,只有一張皮毛,還算不上是好皮毛。前幾天我們有幸又跟着皇上去打獵,這次運氣好,總算獵到好幾只動物,有幾張好皮。我現在已專門叫人送至處理毛皮的名店裡面,讓人守着瞧他們處理毛皮,過些日子拿出來,便可以做成好幾件皮毛衣裳,到時我賞你一件穿。”
認真的男人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這一刻,江婉沐才真正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男子,的確是有一張好的相貌。不過,江婉沐對連皓的話,只當是順耳聽聽了事。連皓笑着對江婉沐說着打獵的趣事,還感嘆的對她說:“婉沐,可惜你不是男子。我們已經約好人,下次還去打獵,到時可以把各家兄弟一塊叫上。不過,因爲我們人不多,便不會往深山裡去,只能在外圍,獵些小動物回來。”江婉沐很自然而然的順着他的話,點頭贊同起來,說:“三爺歷害。”
連皓聽得江婉沐的贊同,猛然拍拍他自已的頭,笑着對她說:“婉沐,我想起來了,你上次答應要給我的帕子,幾時繡好拿給我?”江婉沐聽後一臉的愕然,她早已忘記那回事情。她低聲音說:“三爺,我一直沒找到好的布料,便沒有……。”
她在連皓的銳利眼神中,越說越低聲音,最後只有低垂下眼瞼,聽憑着連皓髮落。連皓瞪着眼前這個找藉口的女子,她明明答應自已的事情,不但沒有記在心上,瞧她臉上的神情,明顯是完全不記得那回事的樣子,現在竟然還想說謊來哄騙自已,連皓想着這一點,臉上神情憤憤不平起來,眼光狠狠的瞪着眼前人。
連皓雙後合起來重擊兩下,管事婦人匆匆忙忙直接推門進來,撞進房間裡,望到桌邊的兩人,一個滿臉憤意,一個低垂着眉眼。她在心裡輕嘆息着,衝着兩人行禮問好:“三爺好,夫人好。三爺有事儘管吩咐。”連皓狠狠的再瞪一眼江婉沐,對管事婦人說:“你去找兩塊好的布料來,夫人要親手給我做帕子。你快些去,我在這裡等着你回來。”
管事婦人快快掃過沉默的江婉沐後,她笑着點頭說:“三爺,我會很快的回來。”管事婦人匆忙的離開,連皓望着江婉沐低垂的眉眼,說:“我今天很有空,就守着你爲我做兩塊帕子。”江婉沐眉眼不敢擡起,順從的說:“是,三爺,我會用心的做好兩塊帕子。”連皓相當滿意江婉沐的柔順,臉上的憤懣消失許多,他沉聲音說:“婉沐,你這一天到晚在房間裡面發呆,實在不是什麼好事,這樣人會越來越笨。
我讓你給我做帕子,也是想你能夠有事情做,你順帶可以好好練習針線活。你今天做好這兩塊帕子,下次我休沐時,我來教你認字,等你的字認得多起來,我再教你寫字。你以後閒下來,可以在房間裡看書,長了見識,人也不會顯得那樣呆滯。”江婉沐聽到連皓這話,突然想起當年連子墨也曾想用心的教自已認字寫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