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宜有些遲疑,“流箏,至謙回來肯定會鬧的。”
阮流箏把寶寶的衣服和奶粉裝了一個大包,無比果斷,“媽!難道您沒看見嗎?至謙這兩個月瘦了多少?他太辛苦了!一週能有一天按時下班就不錯了,通常至少十點了,很多時候都是半夜,做完手術累得手都擡不起,回來還哄孩子,再這麼下去,我怕他出事啊!”偏偏這倆小破孩白天都很乖,半夜兩三點醒來那一頓就只要他!
“可是……攖”
“媽,別可是了!我跟他是同行,我比誰都瞭解他有多辛苦!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您看看他,這段時間下來平均每天睡眠兩個小時都沒有!一個他身體吃不消,再一個長期以往,我擔心他會出差錯!都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償”
她心意已決,不管溫宜怎麼說,都不會改變了。
東西收拾妥當,她叫上裴素芬和兩個保姆,讓司機送他們回家。
溫宜追上來,仍然不放心,“可是晚上孩子再大哭怎麼辦?這一哭可就收不住!”
阮流箏想着那夜寶寶嗓子都哭嘶的情形,心裡也痛,但是,她更痛孩子他爸,狠狠心,道,“媽,一個過程而已,總要習慣的,萬一他哪天做大手術通宵不能回呢?還不是找不到爸爸?孩子這麼戀他總不是好事,不管怎樣,要糾過來。什麼時候糾過來了,我什麼時候回來,或者,等寶寶晚上不需要喝奶一覺到天亮了,再帶回來也行。”
想到他的性格,勢必會追過來,她又補充,“媽,您還得告訴他,不要來我家找我,如果再想將寶寶帶回,我就真的帶着寶寶藏起來,讓他找不到了!”
溫宜也沒了辦法,她也心痛兒子,只好任由阮流箏回了孃家。
不知道換了地方孩子是不是不適應,一整天都沒有在寧家時乖,尤其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兩個孩子的“戀爸症”竟然提前發作了,本來在寧家還只有凌晨兩三點那一頓非爸爸不可,結果八點這頓就開始一起哭,跟前次一樣,奶也不肯喝了,阮流箏和裴素芬一人抱了一個,怎麼哄都哄不了,最後竟然是哭累了睡着的。
這樣睡着的寶寶怎麼睡得安穩?不到一個小時又開始嚎,如此反反覆覆的,哭到最後,嗓子啞得聲兒都出不來了,跟貓叫似的,一聲聲撓得人心裡難受極了,兩張小臉也哭紫了,小身體一下一下地抽着。
裴素芬抱着孩子心疼得眼淚嘩嘩直流,阮流箏何嘗不是心痛?也只能硬了心腸。
裴素芬嘆息,“你跟至謙啊……真是!別人家裡只爲抱怨男人不管孩子吵架,到你們這就是相反的!”愈加感慨她家女婿是個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好男人,想着阮流箏說的“斷奶”兩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別人家裡斷奶是把孩子帶離媽媽,幾天不見,這奶也就斷了,也只有這兩口子,斷奶是斷爸爸……
孩子這麼鬧,一家人連同兩個保姆都沒法安睡,過了後半夜,稍稍打了個盹,阮流箏的手機響了。
她知道是誰打來的,一看,果然是他,凌晨三點多了。大約是下班回到家裡見不着人立馬又驅車過來了。
乾脆掐了不接!
他繼續打!
她再掐!
反覆幾次,他發火了,一條短信發過來:阮流箏!你膽子大了是嗎?趕緊開門!
她沒理,轉到窗口一看,看見他的車停在門口,果然還是追來了!
硬着心腸給他回短信:今天我不會開門的,哪怕你把房子拆了我都不會開!回去吧!
阮流箏!
他回過來的只有這三個字。 她能想象,他已經憤怒到何種程度了,大概真的有了拆房子的心了。
而此時,寶寶又開始哭。
嘶啞的哭聲,像緊箍咒一樣,震得她腦門子一陣一陣發緊,一陣一陣發疼。
寂靜的夜裡,倆孩子一唱一和的哭聲更是突兀,穿過厚重的窗簾和玻璃,迴盪在小區上空。
寧至謙站在門口,被這哭聲鬧得心如繩絞,一遍一遍地按着門鈴,大喊,“阮流箏!你開門!寶寶要我!”
裡面是聽不到他的喊聲的,只有急促的門鈴,配合着這哭聲,愈加擾得人心煩意亂。
裴素芬慌張地看着她,“是至謙來了!”
“不許開!”她果斷地說,“再把奶瓶拿過來試試!”
保姆衝了新的奶粉,溫溫的,遞到阮流箏手裡。
門鈴停了,家裡電話響個不停,裴素芬沒能堅持住,去接電話,寧至謙的聲音在電話裡如炸雷一般,“媽,開門!”
“至謙……”裴素芬爲難地看着阮流箏。
“不準開!”阮流箏不準自己心軟。
“媽!”寧至謙在那頭急了,“媽,再不開門,我扔磚頭砸玻璃了!”
“他……要砸玻璃……”裴素芬無奈地傳話。
“讓他砸!最好被保安抓走!”她狠心道,用奶瓶嘴在寧遇嘴邊上沾啊沾地,也不敢在他哭着的時候塞進去,怕嗆到他。
大概是餓狠了,寧遇也不挑人了,小嘴翹着,隨着奶嘴左右移動,小嘴也左右噘着去夠。
阮流箏心裡一喜,試着把奶嘴伸他嘴裡,他立即就含住了,開始用力吸,一邊吸一邊哼哼唧唧的,還不時睜眼看一眼她,好像在抱怨。
她不禁又覺得好笑,心裡總算有些安定了,示意裴素芬過來,把已經安定下來的寧遇交給媽媽,自己再去抱在保姆懷裡依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寧茴。
這兩兄妹也是奇怪,要鬧的時候一塊鬧,消停的時候也一塊消停,哭夠了的寧茴在沒有哥哥“申援”之後,也一口叼住了奶嘴,跟哥哥一樣開始哼哼唧唧吃。
這一回,倆小傢伙將奶瓶裡的奶喝得一滴都不剩,終於安然睡去了。
裴素芬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嘆道,“就是餓了呀!還非犟着不肯吃!真是!”
阮流箏在倆小傢伙睡熟以後,把他們放回牀上,終於鬆了口氣。
也不去管外面的人現在怎樣,反正是不能開門的,不然他進來,萬一等會兒寶寶又哭起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寧遇和寧茴也白哭了一天。
守着倆小傢伙,她趴着也打了半小時盹,裴素芬把她拍醒,讓她也到牀上睡下。
她迷糊間想起他來,輕聲問,“人走了沒?”
她不讓開門,裴素芬也不敢開門,只在窗戶裡看到車還在,便道,“還沒。”
她於是披了衣服下樓,打開門,結果有什麼東西隨着門慢慢往後倒,靠在了她雙膝上。
最初還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他……
這傢伙,累得能坐在臺階上就睡着了,還要強撐什麼?
她心裡柔情千轉,關上門,蹲下來扶他。
一碰之下,他倒是醒了,一雙眼睛通紅,瞪着她,“你好大的膽子!”
她什麼也沒說,蹲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看我傻笑?以爲這樣我就能原諒你?”他臉更黑了,加上發紅的眼睛,青黑的眼眶,還真有些肅殺之感。
順毛這種事,只有一種辦法是最湊效的,解釋再多都是無用功!
她湊上前,抱住了他脖子,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在了他脣上。
他們之間有多久沒親熱了啊,這麼熱情,他只覺得電流從嘴脣瞬間通到全身,酥麻陣陣。
他又好氣又好笑,不客氣地將她整個人按進懷裡,懲罰式的吻了個夠。
末了,她倚在他肩窩裡,低柔地撒嬌,“回家去,好不好?”
彼此所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如今的兩個人已經完全不用解釋,他怎不知她用意?揉着她的頭髮,不捨,“你白天晚上的代寶寶,會很辛苦。”
她再如何辛苦,也沒有他辛苦!懶得和他講道理,只是摩挲着他的耳垂,撒嬌似的重複着那句話,“回家去。”
他終究妥協了,“有事情,一定打我電話。”
“嗯,走吧。”她拿過他的鑰匙,反正她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你幹嘛?”他跟着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