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條路,四太太晚秋的路走完了。而範府的其他人還是要繼續走路,範府死個人很正常,死個主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生活總是那麼無趣,也許範府的人早就麻木了,從而成了活死人。耀秋在一旁研着磨,而彩香在一旁寫字。前幾天耀秋還教了她鋼筆字,說是上海人好多都用上了鋼筆。而對於他在上海的一切,耀秋是不想透露的,因爲那裡涉及他入黨的秘密。彩香很想知道耀秋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耀秋給她的答案也總是模凌兩可。
幾個月下來,彩香的書法和寫作都有了進步,在耀秋看來,那是自己最開心的時候,因爲彩香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她開心,自己也會開心。
耀祖是嫉妒的,而趙文靜更是嫉妒。耀祖嫉妒的是耀秋可以每天和孟彩香在一起,而趙文靜嫉妒的則是耀祖每次看那孟彩香的眼神!那麼地期待,甚至那裡面還有愛意。而自己呢?更多接受的是耀祖的厭惡!她向父親哭訴,而父親則是說她無能。她向大太太哭訴,可是大太太也是馬馬虎虎地迴避她。
現在四太太剛死不久,也就剛一個月。而老爺還在唉聲和離愁中。只有大太太知道,也許死的人不是“四太太謝晚秋”,而是“二太太李香秀”。也許老爺早就把晚秋當成了李香秀。其實大太太不是特別恨謝晚秋,她最恨的是李香秀,因爲這個女人搶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將範易佔得滿滿的。
耀秋是範易的心頭肉!而這個耀秋同樣也是自己異常厭惡的人,就憑他是李香秀的兒子!就足以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範耀秋身爲李香秀的唯一兒子,是範易最上心的人。這個趙文靜也是不爭氣,沒事就跟自己說什麼孟彩香那個臭丫頭的壞話。趙文靜身爲主子,天天跟丫頭慪氣,要不是她是趙同的千金,大太太早就把她趕走了。要想動孟彩香,那二少爺範耀秋肯定會阻攔,進而引出老爺!那就不明智了。誰都知道,因爲四太太的死,現在的範易就像乾乾的紙張,一點就着,誰也不想觸及眉頭。
範耀秋一定要除掉!這是大太太早就定好的,就算不是爲了耀祖在範府的地位,就憑他是李香秀的兒子,也是鐵定的。大太太此時在自己的房間裡喝着茶,楊小娟則是在一旁伺候着。
“小娟,你之前一直住在下人們的丫頭房裡。你可知道那孟彩香是個怎樣的人嗎?”大太太喝了碗茶,說道。
此時的楊小娟因爲揭發有功,不但在下人地位中水漲船高,而且大太太把杜媽的房間也賞給了她。此時她已經不住在下人房了。
“太太,那個孟彩香倒是個舉止老實的人,她不像一般的丫頭沒事就喜歡聊聊閒話。總是喜歡一個人,但是她又比較會說話,也比較會做人。她從不說閒話,而且主子給她的賞賜,她都會給那些丫頭們分享。”小娟道。
“嗯,這個丫頭倒是挺懂事的。不像其他丫頭剛進範府,非得受點教訓纔可以。”大太太道。
大太太繼續道:“這個丫頭平時有什麼特別愛好或者一些小辮子被人抓住過嗎?”
小娟搖搖頭說道:“這個丫頭很是一般的性格,剛剛好。至於小辮子嘛,太太,孟彩香來府裡還沒有辦過一件錯事。”
大太太道:“沒有辦過,那你就不能設計一下,讓她犯錯啊!”
楊小娟有些驚顫,她沒想到大太太會有些發火。大太太如今已是中年的婦人,這性格最近也是有些捉摸不定了。
大太太看着楊小娟有些膽怯,又說道:“算了,這事還得從長計議,現在關鍵是要把趙府那根線拉好,要把那趙文靜娶過門。”
楊小娟道:“太太,只要您發一句話,大少爺不就能娶趙小姐了嗎?婚姻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大太太道:“是這樣的道理,可是老爺還是傾向讓耀祖自己選擇。那孟彩香的事情,你去辦吧!那耀祖和趙文靜的事情,我來處理。”
範府二小姐的房間很是淡雅。可惜了,那黑色的古箏卻流淌着淡淡的悲傷。淑美最近是不怎麼彈古箏了,反而每日對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麼。其實窗外除了那幾顆柳樹,和那藍天白雲,其他什麼都沒有。
“青蓮,我真是厭倦了。”淑美道,此時的範淑美又在看着窗外。
“小姐,你怎麼了?”青蓮看着範家二小姐那日漸消瘦的身體說道。
“這幾天咱的府裡又這個又那個,死了太多的人,我都覺得這個府不是我的家,而是一座監牢,一個大地獄一樣。青蓮,我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範淑美說道。
“小姐,您怎麼那麼想呢,您已經在這裡住了20年了,這裡是你的家。”青蓮說道。
“二哥回來了,我知道二哥現在肯定特別幸福,我有些羨慕。”淑美道。
“嗯,二少爺回來了,那是自然開心,因爲這裡是他的家啊!”青蓮道。
淑美無奈地笑了笑,她說道:“其實在小的時候,雖然我有些不大懂人事,但還是能感覺出來二哥對於這個家的厭惡。雖然他一副很享受家的樂趣的樣子,可是我能感覺出來,他其實心裡很是想逃避。”
淑美繼續道:“青蓮,你看我二哥好像大多數的時候,那嘴角都是上翹的。”
青蓮道:“嗯,是啊!二少爺好像一直都很開心,相比之下,大少爺這幾天就陰鬱多了,尤其是二少爺回來後,再加上那個趙府小姐老是纏着他。”
淑美走到了那個窗戶前,說道:“我二哥能那麼開心,多虧了孟彩香,是她讓我的那以前陰鬱的二哥變爲了陽光。”
青蓮驚訝道:“孟彩香?那個丫頭?難道…”這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也不敢說,因爲那是犯規矩的。
淑美說道:“難道什麼?你不敢說,我卻敢說,因爲我的二哥和孟彩香現在關係並非尋常。我很是羨慕,甚至嫉妒。因爲他們身份有別,還能在一起。而我和逸宣,卻是人鬼殊途。這輩子,我的一生都沒有了。”
“小姐,青蓮求你了,不要再想秦公子了,他已經死了。”青蓮傷心道。
“你住口!他沒有死!他一直活在我的心裡。”範淑美怒道。
“小姐,難道你要一輩子這樣嗎?”青蓮沒有膽怯,而是直接回應道。青蓮已經不再把二小姐當成自己的主子,而是姐妹一樣的照顧和對待了。
“青蓮,不要再說了,我現在一個人也挺好。”範淑美平靜地說道。
四太太沒了,範府的人都認定那大太太如今在範府沒有了障礙。唯一能和她可以對抗的便只有二少爺耀秋,可是耀秋的表現給大家一個“不問世事,不爭”的形象。在閒暇之時,他總是會寫寫字,只是他偶爾會單獨找老爺,沒人知道他找老爺的原因,還有說了什麼。
耀祖身旁站着一個女人,那便是趙文靜。有人會問小蝶去哪了呢?小蝶已經被這個異常彪悍的女人給支走了。趙小姐不希望耀祖的身邊有其他女人,尤其是和自己獨處的時候。
“趙文靜,你煩不煩啊!”耀祖叫道。這些天來,這個女人老是纏着自己,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處處絮叨,好像管着自己一樣。最不可原諒的是,她沒事就會說孟彩香的壞話。尤其是她竟然說那範耀秋和孟彩香關係不一般。雖然他也知道,但是他最討厭的便是別人說出來,而且最最討厭的是對着自己說。對於趙文靜,耀祖已經可以用“蒼蠅”來形容了。
“耀秋,你怎麼這樣啊。我是喜歡你,纔會喜歡跟你說話的。”趙文靜拈聲細語地說道,伴隨着她那嬌羞的神情,就像那可人的花骨朵一樣。
可是這些讓這個已經相處很長時間,並已經瞭解了她的爲人的範耀祖一陣反胃。他可是親眼見過,她的侍女只是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盤子,她是怎麼收拾那個丫頭的!直接將手砍了下來,比起範府的規矩還要毒辣。
“趙文靜,我錯了行不?我求你不要一天到晚跟着我了。你說你這一大早就來到範府,到了晚上又回到趙府,那些擡轎的下人也是很累的。”耀祖厭煩道。
“耀秋,不要這樣子嘛,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太太可是一直都喜歡我的,還說要我嫁給你呢。”說着又不好意思起來。
“趙文靜啊!我謝謝你,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心裡已經有人了,你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會娶你的。”耀祖道。
趙文靜此時不再像小女兒家,而是眉毛豎了起來,說道:“範耀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的人是誰!你覺得有可能嗎?一個丫頭,如草一樣的賤命!她怎麼會配得上你!”
“你住嘴!你再這樣說彩香,我就…我就…”耀祖說着,做起了一個要打人嘴巴的動作。
趙文靜道:“你就什麼?你就打我是嗎?我趙文靜這些天來,這麼努力討一個男人的歡心,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說着話,趙文靜又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