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憲兵隊開始放人了,那被釋放的*員,有的一直保存着革命的“血液”,而有的卻已經染上了罪惡的侵蝕,還有的已經成爲了日軍的走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路,這條路無論走向哪裡,都是他們在這個人生的選擇。
袁靖也深知有了丁文將的教訓,那麼對於那些被釋放出來的同志也是要長時間的排查纔可以確認下來,這也是一項需要時間的任務,顯然這個山口龍野也想到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那日本憲兵隊放了許多的人出去。袁靖的探子在附近排查,將得到的風聲都傳到了袁靖的耳中,而袁靖這時候說道:“少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是你們四天前捉到的,她怎麼沒出來呢?”
山口龍野隨意地說道:“也許死了吧!”
範耀秋叫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不像一般人那樣聽到這話會衝動地動手,他則是安靜地站在那裡,只是他說話的聲音帶着微微的寒氣。
山口龍野說道:“日本憲兵隊裡有不少死屍,一些嘴巴太硬的人被殺也很正常!現在也許連屍體都被處理了。”
範耀秋忽然拿起了自己的手槍,他頂着山口龍野的腦袋說道:“馬上寫封信,將四天前你們捕獲的那個女子放了出來,哪怕是她的屍體!否則我不介意自己做一回‘國民黨’!”那“國民黨”就是山口龍野口中言而無信的“國民黨”。
山口龍野的表情有些恐懼,他聽着對方的話,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一個“不”字,那對方就會向自己開槍!他說道:“好!好!好!我寫,我寫。”
上海日軍憲兵隊的大門口。範耀秋一個人在大門口的外面等着。他絲毫不怕自己被敵人突襲。那袁靖勸過他,叫他不要貿然行動!可是範耀秋只想親自確認自己的妻子的死活,就算變成了屍體,他也想自己來揹她離開。
上海的天空又下起了雨,這種鬼天氣很是多變!夏天的季節真的好像那娃娃的臉一樣。兩個日本人擡着一具屍體,一個擡着腳,一個擡着肩部。他們慢慢地走着。走到那憲兵隊大門的門口。他們看到了那大門口上的人。也知道那一定是*,但是他們是不會開槍的,因爲山口龍野還在對方手中。
他們兩個人將屍體放在大門口。便離開了,又重新走向了憲兵隊,然後把大門關了起來。
範耀秋沒有撐着一把傘,就這樣靜靜地站着。直到那兩個日本軍人把屍體帶到了門口,他看着那兩個日本人離開了。他走了幾步。接下來他快速跑向了那個屍體的面前,他看到的是一張世上最溫暖的面孔!那是藍小飛!
他沒有一絲的怒吼,他平靜地將她抱了起來。那是藍小飛平時很喜歡,但是範耀秋卻很少做過的夫妻抱!他抱着藍小飛一步步地離開了。那大雨忽然變得更大了,但是這絲毫沒有阻擋他的腳步。
慢慢的,他終於走到了一個開闊一些的地方。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上天彷彿也在哭泣。而且是大哭特哭!他的心頭也如這大雨一樣,只是他的心中不但只是下着大雨,同時還在憤怒的打雷,在下着閃電!
第二天的一早,孟彩香走出了屋外,卻看到了範耀秋站在了門外。昨天她沒有回到法租界,而是在自己的家中度過了。也許是因爲範耀秋在這裡曾住了幾天,她...甚至希望他能一直住在這裡,她選擇了在這裡也住幾天,她期盼的是...她期盼的是也許範耀秋會來這裡來找自己,雖然她知道範耀秋已經是他人的丈夫了。
她不顧弟弟孟天賜的阻擾,還是住進了這個曾經的家。當她打開門準備去上班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讓她再期盼不過的男人。但是她看到的這個男人的眼神裡似乎有些悲,而且他很脆弱,脆弱得像是那馬上就要融化的冰,他快要倒下了。
他對孟彩香輕聲說道:“彩香,我需要你...”接着他忽然抱住了孟彩香,他大聲地哭着。孟彩香被他突然抱起,被他嚇了一跳。她感覺到他的衣服全溼了,而且他現在真的很脆弱。她已經忘記了那上班的時間和工作計劃,就任由他抱着。
他們走到了屋內,孟彩香將他的溼衣服替換了下來。他們都沒有難爲情,就好像他們早就是夫妻了一樣。孟彩香把周鬆文的舊衣服拿給了範耀秋,叫他穿上。
範耀秋穿好了衣服,他靜靜地坐着,一言不發。彷彿在一個人靜默地傷心一樣。孟彩香站在屋子的門口,她看着這個男人靜靜地坐着,但是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傷心。
她“悄悄”地問道:“你怎麼了?”
範耀秋依舊是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後,他說道:“小飛...小飛她死了,是我親手埋葬的她。”
孟彩香輕聲“啊”了一聲,她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明白了範耀秋爲何如此了,失去了愛的人,那是一件很是傷心的事情。但是她更擔心的是範耀秋,她看着這個男人傷心,她也擔憂起來,傷心起來。
範耀秋道:“彩香,我...我不是個男人,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女人。”他的眼神中帶着一些悲哀,他忽然不再低頭,而是看向了孟彩香。孟彩香已久站在屋子的門口,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而他則是坐在牀上。
孟彩香道:“那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你...你會離開上海嗎?”
範耀秋道:“我...我現在想做什麼能由得着我嗎?”
孟彩香感受到了那個男人的悲哀,她走到了範耀秋的近前說道:“你能告訴我,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嗎?你到現在也沒有告訴我,你...你到底在做什麼工作。”
範耀秋突然又抱住了近前的孟彩香,他說道:“孟彩香,你希望我離開上海嗎?你希望我留下來嗎?”他這一刻忘記了身爲*員的使命,也忘記了孟彩香已經身爲了他人的妻子,他現在只想問問眼前這個女人,他已經想她很久了。
孟彩香閉上了眼睛,她的眼角流出了淚水。她也抱住了這個男人的腦袋,她說道:“我...我不想你走,你留下來吧!”
範耀秋聽到這話,他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雙手抱住了她的腦袋,他看着她的臉,忽然想吻下去,但是...他忽然怯懦了。孟彩香看着他的臉,看到了他眼神裡的怯懦,她的眼角又流下了眼淚。那眼淚夾雜着很多東西,有多年的思念,也有一些的埋怨,甚至還有對天意弄人的無奈。孟彩香不是一個愛哭的人,相反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但是...也許範耀秋便是她這一生的剋星!是她心中難以忘懷的一根刺!那根刺深深地刺中了她的心,只要它一動,孟彩香的心中就會傳來刺痛。
範耀秋沒有吻她,而是再次抱住了她,孟彩香也是任由他抱着,因爲她愛這個男人,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最深愛的人是誰,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男人。
範耀秋突然鬆開了她,他突然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簡單的三句“對不起”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澆在了孟彩香的身上,她看着範耀秋,忽然怒道:“對!你本來就對不起我!”
接着她又叫道:“出去!你給我出去!!”
範耀秋走到了那屋子的門口,他回頭又看了看孟彩香,發現孟彩霞沒有回頭,她留給自己的是一個背影!他有些話不想說出來,只能在心底悄悄地說道:“彩香,如果咱們不是生在亂世,那該多好啊!”因爲是亂世,因爲他已經加入了中國*,那麼他的命運已經不能自已了。他身上有任務,他已經不能和孟彩香在一起了,他給不了一個女人安定的生活,何況...範耀秋知道她現在已經是他人的妻子了。他自能哀嘆上天爲什麼要捉弄他們!既然相遇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範耀秋走了,而孟彩香則是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她突然坐在了地上,就像是精神崩潰了一樣。
上海福利院,這裡已經開始修建武器工廠了。任憑弗勞爾再怎麼反對,那法國領事館迫於日本在華的強勢,也無奈妥協了。日本開始了在上海福利院興建武器工廠的計劃,杜月華也由福利院而在弗勞爾的幫助下住進了法租界。
她又再次來到了福利院,只是現在這裡是滿目的“瘡痍”。那忙碌的工人們都是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着這個美麗的姑娘。杜月華忘不了那幾天前的那張臉,那張臉實在是太像範耀秋了,她再次來到了這裡,期盼着能夠再次看到那張臉,可是她到底還是沒有看到那張臉。她在此駐足了半日,便離開了。她心道:“也許是自己太想念耀秋了,所以把別人也看成是耀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