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陽光明媚着,而此時的範府卻是陰起了天。
大太太此時在範府的大廳。範府的大廳很是闊氣,各種雕欄裝飾,還有那些擺件一看也是價值不菲的東西。可那大廳裡卻是“陰着天”。
大太太在正椅子上坐着,她端詳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大廳的兩個座位特別顯眼,都是正座。一個給大太太坐的,一個是給老爺坐的。
“你是叫戴恩嗎?”端詳了良久,而開口的卻是這麼一句廢話,讓戴恩有些意外。
“我就是戴恩。”戴恩的雙手被從後面綁着,身邊有兩個打手看着他。大廳裡還有杜媽和馮媽。
杜媽帶着戴恩進了範府,那動靜聲當真是鬧得不小,而那戴恩更是大吵大鬧。大小姐雖被關在房裡,卻也聽到了他的聲音,心下更是着了急。
在房中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大小姐忽然聽到了戴恩的聲音,也忘記了那房門上鎖,又是推了又推那扇門,喊了又喊,可就是沒人理她。
三太太在房裡休息,但卻聽到外面有些吵鬧聲,便差彩香去看看外面是怎麼回事。彩香出去便看到一羣人抓着一個年輕人正往範府的大廳的方向走。於是便回到了三太太的房間。
“太太,我看到一個男人被府裡的打手抓着去了大廳。”彩香道。
“哎,真是造孽啊!”三太太道。三太太現在的氣色比昨天好些了,起身坐在了椅子上。“彩香,你別出去了,就在房裡陪我吧,現在的範府有些不太平。”三太太淡淡的道。
“太太,看來好戲要上演了,咱去看戲嗎?”小娟說道,那男人的大吼大叫早就讓大家都聽到了。再加上那些打手的動靜,想不讓人知道都不行。
“急什麼,咱怎麼也要等老太太啊!她不出面,這戲也不好看。”四太太說着便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秀芝,外面什麼事啊!這麼吵。”那聲音的來源是範府偏僻一些的一處別院。雖然它比較偏僻,但是任誰也不能輕易忽視它的存在,因爲住在這處別院的人則是範府真正的當家人和主心骨。說這話的是一個老婦,那老婦一身樸素,沒有那華麗的衣衫,也沒有那金銀首飾,但卻給人一種高貴的氣質。手中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在她的手中“滑動”着,想那老婦也是一個信佛之人,她便是範府的老太太。
“哎,小姐,我出去看看。”那名叫秀芝的也是一個老婦,而滿是花白的頭髮上有一個銀簪子作爲修飾,其穿着也是樸素得很。不多時,那秀芝也回來了,對老婦人道:“小姐,是蔣家的那個閨女又處置人呢。”
“小姐”這兩個字,範府上下也只有她可以叫,因爲她是老太太年輕時候的陪嫁丫頭。一輩子沒有婚嫁,一直陪着這位“小姐”。
“哎,這蔣淑自嫁過來,範府就沒安寧的時候。”老太太道睜開了雙眼。那眼睛滿是滄桑,又及其深邃,彷彿穿了一個世紀一樣。
“可不是嘛,當初小姐就不想她嫁過來,可是老爺卻不同意,非要讓那蔣淑過門。”秀芝道。
“老爺當年是覺得範易窩囊,非要找個強勢的兒媳婦,說是要帶着自己的兒子。”老太太說着。嘴巴又“哼”了一下。繼續道:“老爺英明一世,卻忘了過剛易折的道理。”
“小姐的意思是,那蔣淑將來會出事?”秀芝疑惑道。
老太太不答那秀芝的問題,而是開口問道:“這是誰又犯事了?”
“嗯…我剛從外面看了看,也問了一個年輕的丫頭,她告訴我,淑麗那小丫頭被蔣淑鎖在了房裡,然後又把一個男孩給抓來了。”秀芝道。
“阿彌陀佛,真是造孽啊!”老太太道。接着又說道:“她自己的孩子,讓她自己管吧!”說完就繼續念着她的經去了。秀芝卻是一嘆,心想:“去年的淑美出了事和耀祖今年一個月前出了事,老夫人都是出面的。而到了淑麗那丫頭,老夫人卻是閉眼唸經,想來淑麗果然不招小姐喜歡啊。”
“二小姐,出大事了,大小姐被大太太關了起來,而後抓來了一個男人。”青蓮道。
“什麼!”二小姐早已被那動靜聲吵到,也是派了丫頭去詢問發什麼了什麼事情。青蓮也是沒多時便回來了,告訴了淑美這些事情,淑美想原來是自己的姐姐出了事。雖然自己從小便和那位大姐關係不融洽,但是她畢竟是自己的大姐,總要出去看看。但想來自己一個人恐怕不行,又去找到自己的大哥耀祖。她和青蓮來到走廊,見到了耀祖和小蝶。耀祖見到她,便也跑了過來。
“淑美,我正要去找你,淑麗被關起來了,我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吧。”耀祖焦急地說道。
“大哥,我正要去找你呢!我們走吧!”淑美說完,便和哥哥去了淑麗那裡。
文娟在自己的房間裡梳着妝容,一邊梳着,一邊哼着小曲,小雙守在一旁。外面的吵鬧聲不小,聲音早已傳到了文娟的房中。
“小姐,外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小雙望着窗外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都與我無關。”文娟說道。彷彿這根本不能引起她的興趣,她現在只對着鏡子梳着自己的妝。妝容梳好以後,還笑了笑,記得水生說過自己的妝容很漂亮。小雙望着文娟笑了笑,卻也感覺莫名其妙,心想難道小姐當真恨上了範府?範府出了事,小姐怎麼那麼高興啊!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文娟的房門。小雙疑惑了一下,心道這段時間都沒人搭理大少奶奶,怎麼這時候會有人來敲門呢。文娟也是疑惑了一下,便讓小雙去開門。小雙一開門看到了門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自己好像在哪見過他,忽然想到他叫水生,是個範家的下人,專門來給範管家打下手的夥計。範管家這次出門沒有帶着他,讓他一個人在範府呆着,許是想鍛鍊他的管事能力。
水生自是看到了小雙,他很鎮靜,因爲他在來找文娟的時候便想到了會碰到小雙,因爲小雙是文娟的貼身丫頭。正巧這個時候府裡有些亂了套,他太想念文娟了,想要在此刻見她。想起那一夜,便**難耐。
“水生,你怎麼來這裡了?”小雙問道。
“我來,當然是有事了,聽說大少奶奶的被子蓋得不舒服,我特來看看。”水生道。
“被子不舒服?我怎麼不知道啊?我好像也沒有和你說啊?”小雙疑問得看了看大少奶奶,又看了看水生。
“小雙,讓他進來。我的被子確實蓋得不舒服了,所以找來水生讓他看看,順便幫我換一換。”文娟見狀說道。水生現在是範管家的夥計,範管家不在,那麼就由馮媽和他負責範府的閒雜事。只是馮媽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很識趣地退在一旁。
水生進入到文娟的房間,走入到了文娟的牀上,用手摸了摸,然後對着文娟說道:“大少奶奶,你的牀卻是硬了一些,我隨後去賬房裡拿些被子來墊在牀上,那麼就好些了。”說完向文娟使了一個眼色。
“小雙,就不要勞煩水生再去賬房了,你去那賬房拿被子過來。”文娟接過水生的眼色,又對小雙說道。
小雙離着遠了一些,而水生又是揹着她向自己的小姐使的眼色,她哪會看到。只是疑惑地問道:“大少奶奶,我該怎麼去跟賬房的人說呢?我要去了,他們不給咱被子怎麼辦啊?”範府的人都知道大少奶奶現在不受寵,下人也不怎麼待見。現在去要被子,很有可能會碰“釘子”。
“你去跟他們說,是我說的,如果他們還不肯,就來找我。”水生道。那說話聲中夾雜着不耐煩。小雙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是有些生氣,心道一個下人怎麼也要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但是看了看文娟,文娟也是向她使了一個“快走”的眼神。便也識趣地出去了。
“我的文娟。”水生看到小雙出去了,便立刻把門給對上,然後跑到還坐在牀上的大少奶奶身邊,抱住了她。那嬌弱的身軀還帶着文娟的輕柔的喘息聲。
“你快放下我,大白天的,萬一被人看見了,你我就都完了。”文娟嬌喘地說道。
“文娟,你知道嗎,我太想你了。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現在範府鬧成一鍋粥了,誰還會管咱倆的事!”水生說道。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動靜那麼大,我還聽到了一個男人的叫聲。”文娟問道。
“能有什麼事,八成是大小姐也是外面偷了漢子唄。”水生說着,手也是不老實地在文娟身上亂摸着。
“哼!範府越鬧越好,如果沒了就更好,那時候我就出去…”文娟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水生的嘴給堵上了。
“出去幹嘛?出去跟我私奔?然後跟我生娃?”水生吻了吻文娟,出口說道。
“你想得美。”文娟笑道。那笑中夾雜着小女人的撒嬌。
“我想得美,我今天就讓你好好美一美!”說着就把文娟推上了牀裡邊,而自己也脫了鞋躺在了文娟的牀上。
大小姐的房裡,淑麗一個人倚在門上哭泣着。而忽然聽到了敲門聲,接着是兩個人的聲音。
“大姐,我是淑美,你怎麼樣了?”
“淑麗,你這是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淑美和耀祖對着房門焦急地喊道。而這扇門被牢牢鎖着,是打不開的。倚在門上的淑麗彷彿看到了希望,從門縫中看到了耀祖和淑美,對他們叫道:“大哥,二妹,我求你們了,你們快去大廳,求你們救救戴恩!”
“淑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告訴我,我才能去想辦法救他啊!”耀祖說道。
“大哥,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說完,淑麗又轉回了頭,背對着耀祖,哭了起來。
“大姐,那個杜媽抓來的男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戴恩?”淑美問道。
“是是是。”淑麗聽到這話,又彷彿看到了希望,對着淑美說道。
“大哥,我們先不管這些了,先去救人吧!不然大姐也活不下去了。”淑美對着耀祖急切地說道。淑美看着自己大姐現在的樣子,便想到了那年的自己,瞧着大姐現在的樣子,終究也是因爲那個男人的緣故。倒起了同病相憐的感覺,對淑麗更是擔憂。
“好,我們去大廳!”耀祖看着自己的妹妹說道,說完便和淑美離開了大小姐的房門。大小姐望着他們離去,又傷心了起來。
範府大廳,大太太坐在正位上端詳着那被綁着的戴恩。戴恩被那前面的中年婦人注視了良久,感覺有些不自在。
“你把我抓來幹嘛?我又不認識你!”戴恩怒氣衝衝地說道。剛進入大廳,他先是看到了那奢侈的裝飾,他先是一愣,心道這大廳裝潢真是富麗。接下來便看到一箇中年美婦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看一隻貓,甚至一條狗一樣。但是她只是看着,卻沒說一句話。戴恩也看着她,心想她想要玩什麼花招。可是時間久了,他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是叫戴恩嗎?”端詳了良久,而開口的卻是這麼一句廢話,讓戴恩有些意外。
“我就是戴恩。”戴恩的雙手被從後面綁着,身邊有兩個打手看着他,大廳裡還有杜媽和馮媽。
“年輕人,你是初來縣城吧!”大太太道。
“我是剛來沒多久,不過好像也沒得罪你這樣的大府吧!”戴恩說道。
“沒得罪?”聽戴恩說這話,那大太太卻是大笑道,彷彿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接着繼續道:“你在來的時候,難道沒注意那大府門口的牌匾嗎?”
“我…我不識字。”戴恩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聽到這話,大太太先是一呆,然後笑得更是“精彩”。“連一個大字都不認識,下九流果真是上不了檯面。”大太太道。而她手裡的手帕卻是捏緊了。心想自己的大女兒真是“有眼光”!
“我是下九流又怎麼了!我沒去偷,沒去搶!我活得光明正大!而你呢!到底是一個女人,要和幾個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你可真可悲!”戴恩說道。戴恩最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是下九流,最不喜歡別人嘲笑自己不會識字。而這坐在正位的女人卻是戳了他的“要害”。打人不打臉,這話倒是的確。那戴恩也就不客氣地對着大太太喊道。
“你!您!你!杜媽,給我掌嘴,我要你把這小子的嘴打出紅來!”大太太憤憤地說道。杜媽接到命令便來到了戴恩的身邊,正站在戴恩身後的兩個打手用手按着戴恩。只聽杜媽說道:“年輕人,我的這雙手不知道打出了多少人的紅。而唯獨沒有一個是男人的,這下你倒是有福了。”
“呸!老不死的,你這雙手不知做了多少虧心事,早晚你這雙手會被砍掉!”戴恩憤憤地說道。
而杜媽也是氣急,擡起手,狠狠地打着。那戴恩一邊被打,一便罵着。
“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而眼睛卻對着大太太。
大太太手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喝茶,享受着那“啪啪啪”的掌嘴的聲音,笑了起來。但看着那戴恩還是目光噴火地看着自己,讓杜媽再打重點。
那杜媽打得手都有些疼了,心想再重點,那自己的手還要不要啊!但太太下了命令,不得不從,當下也不管自己的手疼,又加重了力道。
過了沒多時,那戴恩的嘴巴被打出了紅,那叫罵聲也停了下來。只是那眼睛還是死死地看着大太太。大太太看着那雙殺人的眼睛,卻也是心裡一慌,當下說道:“停!”
杜媽那已經生疼的手便也停了下來,心道:“總算停下來了。”那馮媽看着那個年輕人嘴裡流淌出的血,心裡些許同情,心道這個年輕人被打得不輕啊!
大太太問道:“還能說話嗎?”戴恩看着大太太,艱難地說道:“這還有王法嗎?你竟然動用私刑。”
杜媽卻道:“呦,還能說話啊!私刑?呵呵,太太說的話便是王法!就是要你現在去死,你也照死不誤!”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嗎?”大太太道。
戴恩看着大太太的臉,心想自己怎麼會和這個府產生瓜葛,這些人,自己真的是一個也不認識。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因爲眼前這個女人的臉在仔細觀察下,和某一個人有些相像。是……
“這是範府?你是淑麗的母親?縣城有名的大太太?”戴恩問道。他早就聽說縣城有個範府,而那範府最有名的不是那老爺,而是他的大太太。因爲這個人的強勢和果斷是出了名的。就連縣城裡各府的老爺見到她,都要禮讓三分。這些是他剛來縣城的時候,花叔就給他講的。
“不錯,年輕人,你怎麼剛纔說自己不知道呢?”大太太說道。
“我只是沒想到範府的大太太竟是一個這樣心狠歹毒的女人!”戴恩嘴很是疼痛,但也很倔強,依舊罵道。
大太太看着他那說話都難看的嘴,冷笑道:“不錯,你雖然是戲子,但這性子我還是蠻喜歡的!真有骨氣啊!”
也不等那戴恩繼續說些什麼,便對杜媽開口道:“杜媽,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有骨氣了,不好管,你說怎麼辦呢?”
杜媽看着戴恩,想到剛纔罵自己老不死,心裡更是生氣。她微微一笑地對着大太太說道:“年輕人太有骨氣的話,就應該把骨頭打斷了。因爲骨頭太硬的人,一般都不好管。”
大太太笑着說道:“如此甚好,我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的骨頭有多硬!”
杜媽對着那門外的打手喊道:“上刑具!把‘絞骨架’給我擡上來!”不多時,一套刑拘便帶了上來。那件刑具被馮媽看到,心裡頓時冒出了冷汗。那刑具已經好久沒用過了,記得上次使用,那是十多年前的時候了,當時是用在了那二太太的丫鬟身上。因爲丫鬟與當時還不是管家的範僕私通,那場面讓當時的馮媽是看得心驚膽戰。想到那丫頭當年的慘叫聲,現在想想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杜媽對着戴恩說道:“這個刑具可是會讓你好好享受的,它會一點一點地絞碎你的骨頭,如果你的骨頭夠硬!說不定還能把這個刑具給弄壞了!哈哈!”說完,又是一陣奸笑。
“住手!!!”這時大廳裡走來兩個人,一個是耀祖,一個是淑美。緊接着又是兩個人,是他們的丫頭青蓮和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