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飛說道:“耀秋,我其實想對你說,你這樣的身份可以給對方幸福嗎?”她看着範耀秋,說話的聲音也很輕,只是那輕聲之中包含着那微妙的情愫在裡面。
“你在說什麼?”範耀秋道。這話問在了他的心頭,雖然他想逃避,但這也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藍小飛道:“其實我們既然已經是*,那麼就要有思想上的覺悟。我們爲了心中的信仰而東奔西跑,你知道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麼嗎?那是一個安定的家!對於目前的你來說,你可以提供嗎?”
這話說到了範耀秋的心處,他也曾問過自己這些問題。要想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身爲一個男人肯定想到的是要提供給一個女人安定的生活。若是在以前,他敢保證。可是到了現在,他已經沒有機會了,除非是*的勝利!可是他也知道那段路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範耀秋說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竟跟我說這些問題,我們還是談談如何搜救專家的事情吧!”
藍小飛道:“不!我不想提!耀秋,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地位?”如果一個女人倔強的話。那也是很恐怖的。其實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那感性大多數都強於理性,尤其是她深愛着那個男人。也許如果從能和範耀秋在一起。還有*的偉大勝利之間做出選擇的話,她一定會選擇和範耀秋在一起。
其實她很是擔心範耀秋來到上海會見到孟彩香。她希望耀秋幸福,可是女人的“心”又是充滿了其他的味道。她又不想看到他和孟彩香在一起,那對於她來說又是一種痛。其實從現狀來說,他們在一起也不會太幸福,因爲就算在一起了,也是那種分居生活。除非孟彩香也跟着加入黨。但是就算加入黨了,那也是要東北西跑的。甚至要想生孩子的話,那也很難,因爲光撫養一個孩子,那也是沒有時間的。在*內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生完孩子,便交給了鄉親來撫養,此後便沒了音信。
範耀秋心中想了想,其實若說他對藍小飛沒有其他的感情,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因爲藍小飛被人擄走後,那時候的他心中是那種特別的痛,而在延安見到她的時候,那內心的喜悅忽然有點在範府和孟彩香重聚的意味。不知不覺,藍小飛也悄悄進入了自己的心裡。可是他知道自己更愛的是孟彩香,自己要一生只對一個女人好。
他對藍小飛說道:“我們是朋友,只是朋友。”
藍小飛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很是哀傷和遺憾。那種哀傷不是表面上有的,而是那“神”中所揮發出來的。人都有“神”,此時的藍小飛的“神”受了傷。其實她老早就想到這個答案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這次由範耀秋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有些難受。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對你沒其他想法了。”那話說得也很釋懷,她真的做到了釋懷了嗎?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因爲女人往往是口是心非,有時候連她自己做什麼事情,都不清楚爲什麼要去做。其實一個沒有邏輯的女人有些時候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這也是一間小旅館,而住在裡面的人不是範耀秋,也不是藍小飛,而是一個眼鏡男。那個眼鏡男便是廖輝。但是這個房間也不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女人,她叫杜月華。
一個旅館的房間裡,有一男和一女,這樣的情景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但是這對男女的關係卻更多的像是老師和學生一樣。廖輝雖然年紀不大,但他畢竟是個專家,他也給大學的學生講過課程,所以在教杜月華德語的時候,顯出一副經驗有道的樣子。
這已經是廖輝教杜月華德語的第三天了,她覺得很是開心,很多語言上的語法問題,彷彿讓這位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年輕人帶自己走向了一條光明大道一樣。
忽然她的腦子裡想起了曾經的往事,那往事的背景是杜公館的三樓,範耀秋的房間。那時候的範耀秋還沒有離開杜家,依舊做着學生,那時候的他們青春萌動,風華正茂。
“耀秋,你在看什麼啊?什麼東西這麼好看?”杜月華道。範耀秋今天沒有來房間找自己,她便主動找到了範耀秋。
“我在看一本書。”範耀秋道。
“是什麼書啊?這麼好看,好看到你都沒時間陪我了!”杜月華說完這話,嘴也撅了起來,稍微有一些撒嬌的樣子。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這本書撕爛!因爲這本書的原因,浪費了範耀秋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
“是《羅密歐與茱莉亞葉》。”範耀秋說完,把書也合了起來。因爲當朋友來找你的時候,如果你還幹着其他的事情,那是很不禮貌的。何況這本書本身是有它自己的一個秘密。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杜月華撒嬌道。
其實她真的想看嗎?更多的還是因爲她就是想對自己喜歡的人撒一撒嬌,這便是一個人的幸福之一。範耀秋有些遲疑地把書遞給了她,她翻開那本書,滿滿的文字,可是她一句也看不懂。
其實英文、和法文還有德文都屬於拉丁語系,只是它們之間到底還是有差距的。杜月華道:“這是什麼文啊?我怎麼一句也看不懂呢?”
範耀秋道:“這是德文。”
杜月華笑道:“德文?這是德文?你怎麼忽然想看德文的書了?你好像也不會德文吧?”
範耀秋道:“沒辦法。其實我去圖書館和市面上找了好久。只是都沒有找到其他譯文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我只找到了德文的。”這本書本是一個英國人的著作,可是拿到的確實一個德文的譯作。這讓杜月華心中感到有些可笑。
杜月華翻開簡單掃了幾眼,便把書又還給了範耀秋,她說道:“你看這本書有什麼用啊?都是悲劇,看多了會抑鬱的。”
範耀秋想到了《羅密歐與茱麗葉》的經典橋段,那也是一種家族的悲劇,封建禮教的悲劇。其實自己的家族也是一個封建禮教纏身的家族。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甚至那範府的太太們。其實也是一段悲劇。他想到了這些,表情一黯。杜月華感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她問道:“你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範耀秋說道:“我沒事,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杜月華道:“我找你來,是想讓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因爲今天天氣真好。不想浪費這麼好的太陽。”她的雙手放在了後面,兩隻手交叉着,還扭動着自己的身體,帶着一種害羞而又甜甜的微笑。
範耀秋知道她的意思,其實杜月華也是一個孤獨的人。而自己呢?他不想看到她處於孤獨的感覺之中,他說道:“那我陪你吧!”他說完這話,先是把書放在抽屜裡,便起身向杜月華走來。杜月華臉上的高興毫不掩飾,開心得帶着範耀秋離開了杜公館。
那本書是德語的。因爲德語是比較安全的語言。因爲在上海,也沒有幾個人能看懂德語。那本書是有些見不得光的,在國民黨眼裡。那是一本“*”。其實那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它的真正的名字叫做《資本論》!
後來範耀秋走了,他走的時候也將那本書給帶走了。杜月華當時只是隨便翻開,一看不是自己熟知的語言,便也合上了。其實她壓根對那本書也沒什麼印象,她只記得那本書的封面都是用白紙包着的。她認爲那是範耀秋太在意那本書的原因。
範耀秋走了,而她呢?只知道那本書在她記憶當中是範耀秋最喜歡的。其實她找到了英文版本。只是她倔強的一定要找到德文版本。經過她的四處蒐羅,終於找到了那本德文的《羅密歐與茱麗葉》,這也許是她的一個未完成的牽掛。範耀秋走了,永遠地離開了自己,也帶着她的心走了。
“你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的樣子?”廖輝說道。
“啊,沒什麼,我們講到哪了?”杜月華道。她的恍然失神,到底是被廖輝發現了。
“哎,枉我剛纔講了那麼多,廢了那麼多的口舌,原來你剛纔都走神了。”廖輝說道。其實他自己也是夠失敗的。因爲他講課有個毛病,那便是容易沉浸在他的講課內容裡面,而忽視了他的學生。
杜月華的稍微走神,讓他完全沒發現。當他發現的時候,那神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廖輝看杜月華臉色不大好的樣子,便說道:“算了算了,我們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待會再講。”
杜月華給自己倒了杯茶,那短暫的休息,也不過是休息個十分鐘的時間。三天來一直如此,都是講四十分鐘的課,便休息十分鐘。
廖輝看到杜月華旁邊放着一份報紙,那是樓文報社出的最新的早報。其實這報紙幾乎都成了上海城裡人的早晨必備刊物了。杜月華也是一樣,雖然她已經討厭她的哥哥了,但是她也不得不佩服這個樓文報紙的魅力。確實涵蓋了方方面面。其實還有一個也是同樣優秀,那便是粟裕報社出的報紙,那幾乎也是上海早晨畢本刊物。通常一個上海人總會買兩份早報,一個是樓文出的,另一個則是粟裕出的。
其實粟裕的報紙也很合杜月華的口味,只是自從知道粟裕報社的主編居然是孟彩香以後,她便由衷地討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