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正民,一大天你跑哪去了?我都等冒煙了。”一進辦公室,老康焦急地把他摁在椅子上,“樓上連來兩次電話催問進展情況。期限提前了,後天就要。”

“後天?”

老康點點頭,接着笑嘻嘻道張士貴指定由他做尹芙蓉的另一個入黨培養人,料想是羅正民在大老闆那爲他美言了,“平時跟張總走碰頭面,人家眼皮都不肯擡,更甭說能搭上話了,你不提哪認識我呀。行啊正民,好事沒忘了老哥哥,這把咱們聯手,說啥也得幹出彩來。要我做什麼只管吩咐。”

羅正民也不否認,主動提出承擔所有案頭工作,拿出文字再由老康過目。

“既然催得緊,我今晚在這兒開個夜車。家裡鬧。”

老康大爲感動,“到底是年輕有爲啊,我是拿不出這股勁頭兒了。正民,那就辛苦你了。”

最後一撥學生都走了,羅瑞、羅琦守在學校的自行車棚前還不見楚楚的影兒。她的小輪自行車還在。

哥倆有些慌神兒,便分頭去找,一個奔楚楚的班級,一個奔操場。結果羅瑞很容易就找到了——楚楚一個人坐在學校操場空蕩蕩的水泥看臺上。

“叫你咋不答應呢,楚楚?”

楚楚仍不答應,看着自己的腳尖發呆。羅瑞在她旁邊坐下來,“又怎麼了?還是因爲家裡?”

兩滴眼淚落在鞋上,看得羅瑞有些手足無措。

“能告訴我嗎?我媽說過,人在傷心的時候,你把它說出來,會減輕不少。你試試唄,憋在心裡多難受……”

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邊哭邊叫命苦,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別逗了,你是郝楚楚唄,我才……哎,咋回事,什麼叫你不知道自己是誰?”

楚楚哭得更厲害了。這一次羅瑞沒開口,耐心等待着。楚楚哭夠了,才哽咽着告訴羅瑞,郝景波不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她還應該有一個親爸爸。

“我也有個秘密。”驚奇之餘,羅瑞衝動地說道。

楚楚在愕然中止住悲聲,以爲羅瑞是爲了安慰自己才這麼說的,怎麼可能呢?羅瑞急了,趴在她耳朵上說,老爸親口告訴他的,當時全家人都在場。

“你只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我是爸爸媽媽全不曉得,你比我強多了。”

“這麼說,咱們倆是同病相憐了?”

羅瑞不由自主拉住楚楚的手,傷感地點點頭。

“哎,我剛纔說的,你可誰都不許告訴,你弟弟也不許。”楚楚忽然說。在她心目中,這無疑是件丟人的事。

“那當然,這是屬於咱們倆的秘密。不信咱們拉鉤。”

兩人的小手指剛鉤在一起,羅琦忽然冒了出來,“你們在這兒貓着啊,我說找不着呢。”

“你偷聽!”楚楚對羅琦的鬼鬼祟祟出現大爲不滿。

“誰知你們說什麼呢,”羅琦狡黠地笑着,“還拉鉤上吊的。”

離開學校,羅瑞發現楚楚的情緒明顯好多了。在家門口分手時,楚楚悄悄把他拉到一邊,“從今以後,我和你第一好,跟羅琦第二。”

由於女兒放學回家,尹芙蓉和丈夫的正式離婚談判剛一開始就打住了。尹芙蓉安排好楚楚的晚飯,建議談判易地舉行,郝景波勉強同意了。

地點是離家不遠的咖啡屋。地方不大,燈光幽暗,加上正播放着薩克斯獨奏曲,說是浪漫情調可以,說是氣氛悲涼好像也合適。兩個人揀靠窗的一張桌對面而坐,誰也不看誰,且久久沉默着。

“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尹芙蓉沙啞着嗓子,“這種傷害,對你是永久的。可那時候你的病越來越重,我作爲你的老婆怎能看着不管?我是不可饒恕,只希望你能想一想,我那麼做是爲了誰,我又得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