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籠罩在宅院上的一團黑色陰雲,逐漸散去。
天空上,羣星璀璨,空中懸掛着,一如往常的月亮。
“三弟,你看這房間裡,是不是很安靜?”吳玄說。
吳哲雙手扒着窗框,踮起腳尖說:“是啊,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呢?”
“你們倆,待在這,我去門口看看。”吳霖躡手躡腳地走向房門口。
他擡起右手,不小心碰到門框上。
“吱扭”一聲,門軸轉動了一下,露出了一道門縫。
他立刻雙腳離地,蹦到一旁,他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和嘴,他怕被發現。
等了一會兒,房間裡,沒有任何動靜。
“唉……”他站起身,嘆了口氣,抖了抖兩個袖口。
奇怪,一個煙花姑娘,大晚上的,怎麼會,不在房裡呢?
跑出去了?不應該。宅院裡的前後門,每天都有人值守,連只老鼠都別想跑出去。
他再次擡起手,把房門推開,擡腳走進房內。
污濁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他擡起右手,摸了摸鼻孔,又放下。
桌上的燭火火苗,有些萎靡,被他隨身帶進來的風,一吹,腰身垂直,它又一向上,火苗重新立燃。
“哎……進來吧,沒人。”他走到窗前,對外面小聲說道。
“這就怪了,怎麼會沒人呢?”吳哲走進房間裡說。
“過來,快點……”吳霖喊道。
吳玄,吳哲,一同走過去說:“發現什麼了?”
“這牀,有人躺過,你看這,”吳霖彎着腰,手指着牀單說:“這上有塊紅。”
“怎麼看着像一朵花,”吳玄把臉貼近布單說:“這是姑娘的東西,還是一朵繡上的紅玫瑰啊?”
“這後院,看什麼不像什麼,”吳霖雙手捂着胸口說:“我這心,怎麼,這麼不踏實呢?”
“這姑娘的,除非長翅膀飛去,她去哪了?”吳哲環視房間說:“看樣子,不止一個人在屋子裡待過,你們看……”他走到桌子旁,提起了藥包。
“打開看看,裡邊是什麼?”
吳霖轉身,走過來,他解開捆綁藥包的繩子,攤開藥包的包裝紙。
“地黃,當歸,川穹,白芍……”吳哲睜大眼睛說:“四物湯配料,補血活血,姑娘之聖藥。”
“三弟……”
“怎麼了?”吳哲手指着中藥材說:“是這些,沒錯,水煎服,食之。”
“你一個沒成家的男人,”吳霖說:“怎麼會懂這個?”
“我學習啊,我研究,我讀書啊。”
“真是博學多才,看婦科的吧。”吳玄拿起藥材,聞了聞說:“還是新鮮的。”
“男科也看,這叫知己知彼。”吳哲說。
“這屋怎麼這麼涼,感覺後背,一陣陣的涼風,嗖嗖地吹着脊樑骨。”
“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這姑娘的房間,陰氣太重,不宜久留。”
吳霖把藥包重新捆好,擺放好。
他們三個人,一前一後,走出紅煙的房間。
他微擡起眼皮,輕聲說:“我快成柿餅了。”
杜威懸浮着,他的身上被藤條捆綁着,他虛弱無力,臉色煞白,紅色液體還在向下。
溶洞中的體感溫度,清涼。洞壁內的燭火,火苗粗壯。
他的雙眼,一睜一閉。他的意識,一時清醒,一時模糊。
“不會,讓你這麼死的。”她說。
“你打我,罵我,折磨我,虐我,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你高興。”
“你和那些人一樣。”
“哪些人?”杜威擰着眉頭問。
“唯利是圖,歪曲事實,顛倒黑白。”
“他們,這麼可惡呢啊?比我,可惡一萬倍呢啊……”
“爲了利益,不擇手段,假話說的,比真話還像真的。”
“他們傷害你了吧?你告訴我,他們都是誰,我替你報仇!”
水蓮一揮右側翅膀,他脖子上的傷口立刻癒合。她再一揮翅膀,他原本懸浮着,趴在空中的身體,立刻直立起來。
他驚恐地說:“你和他們之間的個人恩怨,別拿我當發泄物啊!要淡定啊,水蓮!”
“他不抽菸土,會更純。”她看着躺在水霧中的夢靈說。
“我,我不再抽了,”他晃動着身體說:“本來,這次進宅院裡做工,就是掙點錢,娶個老婆生娃,斷了那該死的煙土,重新來過,所以……”他小聲說:“我那天,就抽了一小口,我發誓,是這輩子最後一口。”他緊跟着,又大聲說:“我有一點,我發誓,絕對沒騙你,我絕對是處男,我是堅守底線的人,一直不隨便。”
水蓮撇着嘴笑着,瞥了他一眼,抖了抖翅膀。
她走到水霧牀邊,伸出雙手,攤開雙掌,她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對着夢靈的臉和身體,她在吸收能量,又或是,製造能量。
他看着夢靈的面部和身體,先開始鼓脹起來,後又縮癟回去。
她的容顏,從十幾歲的姑娘,變成年入古稀的老太太。
夢靈的身體周圍,籠罩着五彩的光圈,光圈的顏色不停的變幻着。
太嚇人了,她這是在幹什麼?
他想擡起腿,卻感到無法動彈。他的身體彷彿被用鉛水澆灌一樣。
現在,他感覺自己像一尊擺放在門口的石獅子,又像是一個酒壺。
當她需要的時候,纔會把他傾斜倒下。
而她隨意飲用的,不是美酒,是他的血。
“水蓮,你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他愣了一下說:“她,她也傷害過你,是吧?”
水蓮挺起胸脯,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她放下雙手,輕聲說:“她欺騙妙瑛,是她自找的。”
“妙瑛是誰?”
“你看見的,宅院裡的藍月夫人。”
他想了想說:“她敢騙她?”
“她不僅騙了她,還害了她。”她擡起右側翅膀,對着旁邊的一塊洞壁,一揮。
原本堅硬,粗糙的溶洞壁上,瞬間,從頂部到底部,縱向裂開一道裂縫。緊接着,隨着裂縫不斷的,橫向擴寬,在洞壁的夾層中,緩緩的,又展出現另一個洞窟。
巨大,透明的洞壁上,瞬間,點亮起一排排的燭火。
同時,一陣冰涼的寒風,吹了出來,這風,寒冷刺骨。
此時,杜威直立僵硬的身體,快被冷風吹得凍炸裂。
“那裡是什麼啊?”他眯着眼睛說:“活見鬼啊!”他驚呼着。
她眼裡閃着一道道紅光,她高昂起頭,收緊背部的兩隻翅膀。
緩緩地走了進去……
“姐,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