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餘念沒有失約。他與周牧，一起飛往桂城，準備與楊紅當面商談新片事宜。
飛機上，餘念忽然問道：“周牧，《巨星的隕落》，真崩了？”
“也不算崩。”
周牧解釋，“就是有點趕人，結局比較戲劇性，文藝的氣息比較濃郁，普通人接受不了。”
“……”
餘念陷入沉默。
“市場就是這樣。”
周牧微笑道：“很多不錯的電影，由於種種原因，沒有得到觀衆的喜愛，導致了片子票房不高。但是也不能因此否認了電影質量不行。”
“是啊。”
餘念有些感觸，“有時候導演，還是要自我一些，不能完全被觀衆綁架了。”
“……也有道理。”周牧輕輕點頭。
立場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肯定不一樣。
站在觀衆的立場上，他們自然想讓導演拍那種十分火爆的大片，可以搞笑幽默，也可以兇殘暴力，但是一定要爽。
但是作爲導演，想法又不同了。
畢竟導演這個行業，也有鄙視鏈的存在。
最低端的，自然是網劇、綜藝、晚會之類的導演。
緊接着，就是電視導演。最高端的，自然是電影導演。不過電影導演之中，又有劃分。
拍喜劇片的，拍愛情片的，拍劇情片的，拍動作片的。
成名的，非成名的。
商業片，文藝片。
……
林林總總，各有山頭。
反正是個很複雜的圈子，充滿了勾心鬥角，表面客氣，私下詆譭的事情，並不新鮮。
是非太多了。
所以身在其中，很難不受影響。
人終究擺脫不了社會屬性，充滿了榮譽感。
哪怕是周牧也不例外，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不照樣是拍了《天堂電影院》？
這電影，哪怕在線上的點播量很高，但是安排在影院上映，絕對不可能爆。
文藝片，有先天性限制。
很多觀衆，一看分類，壓根提不起買票觀看的心思。
但他還是拍了。
要拿獎，要口碑，要逼格。
同樣，餘念有這樣的心思，自然不奇怪。所以周牧，沒有任何立場，阻止他的拍攝計劃。
楊紅也一樣。
兩小時之後，兩人來到青紅文化公司，與楊紅會面。
辦公室中，還有幾個部門經理，一起迎接餘念。
大家未言先笑，熱情洋溢。
楊紅也露出笑臉，絕口不提電影局備案的事情，而是關切詢問餘念最近休息得怎麼樣，要不要去海外度個假什麼的。
食宿差旅伴遊，公司報銷，全程接送……
餘念自然謝絕了這個“美意”，識趣地提到了自己最近寫了個劇本，想籌拍成電影。
這是大好事啊。
楊紅表示鼎力支持，旁邊的幾個部門經理，更是拍胸口表態，竭盡全力立項，籌備電影。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預算問題。
餘念拿出了拍攝方案，各種取景、選址、服道化，不是匆匆忙忙就可以決定的，需要仔細地調研。
但是大家經驗豐富，從方案上就可以推算大概的數字。哪怕有周牧的提醒，楊紅還是忍不住喝了口茶壓驚。
餘念這部戰爭片，真的很燒錢。
各種大場面不必多說，這是他的風格、標配，無非是爆破組與特效的事情。
可是戰爭場面，需要動員大量的羣衆演員，另外還有飛機大炮坦克之類重型機械。
這種軍事武器，不是拿模型糊弄就行了。
電影爲追求質感，肯定要上真傢伙。問題在於，這種東西，影視城肯定沒有真的，道具也不好使，只能找軍方協調。
一系列問題，讓楊紅覺得頭疼。
“要不然……”
探討片刻之後，餘念試探道：“多拉幾家公司合作吧。”
“嗯？”
其他人面面相覷。
他們搞不清楚，餘唸的具體想法。
餘念倒是坦然，“這種戰爭片，大概有十年，沒在市場上出現過了。前景怎麼樣，我也不清楚。”
“這意味着，這個項目的風險比較大。如果一家公司，無力承擔的話，最好多拉幾個人合作。”
“不僅是承擔風險，還可以借用他們的關係網絡，滿足拍攝電影的條件……”
餘念顯然早有預案，隨口提了幾家公司的名字。
不是行業中的巨頭，甚至不是大公司，而是銳意進取，有一定實力的中小型影視公司。
這幾家影視公司，各自有特點。
出品、投資的影視劇，以動作片、槍戰片爲主。自然，也有戰爭片。哪怕只是電視劇，也比許多電影公司有經驗。
楊紅等人翻看餘念遞來的資料。
片刻之後，他們也承認，餘念準備很充足。
甚至有人懷疑，如果青紅文化公司，否決了他這部電影的拍攝方案，他或許轉身就拉上那幾家公司，自己組局。
不要懷疑餘唸的號召力。
只要他放出口風，不需要他主動聯繫，那幾家公司的負責人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他的面前，懇求他讓自己加盟。
至於十億的預算。
幾家公司就算砸鍋賣鐵，找銀行抵押，也要湊足。另外還會竭盡所能，滿足餘唸的一切條件。
總而言之，對於天上掉餡餅的機會，沒人願意錯過。
這樣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抱了還想抱……
楊紅目光閃爍。
她覺得餘念這個提議，或許有暗示的意味。就算他離開了青紅文化，也不愁沒人投資他的電影。
當然，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答應嗎？
楊紅沉吟了片刻，最終決定不吃獨食。她也覺得，分散風險，合作共贏挺好。
主要是拉攏的幾家公司，對青紅文化構不成威脅。操作得好，完全可以把他們，拉入青紅文化的陣營中。
帶着這個想法，楊紅爽快同意餘唸的提議。
之後，楊紅叫人，給幾個公司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人，反應都差不多，以爲是接到了詐騙電話，或者有誰在惡搞、開玩笑呢。
但是一番折騰，證實了這是真事。
幾家公司老闆狂喜，當天晚上就殺到了桂城，拜碼頭。先是拜訪了楊紅，感謝青紅文化，給他們這個機會。
第二天，更是對餘念，感恩戴德。
對於楊紅、餘念提出的條件，更是全盤接受。
幾家公司的負責人，非常有覺悟。他們很清楚，這些條件就是入場券。辦得到，就有資格參與其中。辦不到……出局。
六家公司，付出了很高的代價，也只能瓜分15%的投資份額，他們卻甘之如飴，沒有覺得自己吃虧。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有些事情，不刻意隱瞞的話，很快就會散播開來。
沒兩天。
餘念新電影立項，青紅文化缺少資金，拉攏幾家公司一起投資的消息，立馬在大小圈子中擴散。
真的假的？
許多人驚訝。
青紅文化還缺錢？
一探查，大家發現真是事實。
有人反應過來，考慮到最近半年，青紅文化拼命擴張，大大小小的動靜，肯定沒少花錢。
再說了，電影上映，利潤分賬回籠慢，這是業界難題。
所以青紅文化缺錢了，也不稀奇。
畢竟餘唸的電影啊，不出意料肯定是大片。
戰爭大片，哪有不燒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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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更打聽出來了，餘唸的電影好像要與軍方合作，希望真正的軍隊參與其中，再不濟也要租賃大量軍事武器。
這消息，更實證了他們的猜測。
大片，大投資……
回想上次，《超體2》也是這樣的配置。
業界許多人眼紅了。
一些風投公司，更是火速奔向了桂城。
資本的動態不必多說。
娛樂圈許多人，也是心頭火熱。
餘唸的電影啊，哪個明星藝人，不想參與其中？
哪怕演不了主角，拿下個重要配角，也一樣是輝煌的履歷。
再說了，現在的時代，主角與配角的界線，越來越模糊。只要配角戲份足，有爆點，一樣出圈。
不少人以配角的身份，圈粉無數，踩着主角上位。
所以……
業界風起雲涌，沸沸揚揚。已經沒多少人關注，市場上如火如荼的幾部電影，怎麼慘烈廝殺了。
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在青紅文化、餘念身上。
有關係的，紛紛找關係，希望能夠上車。
沒關係的，也想着碰運氣，把簡歷發到青紅文化、餘念工作室的郵箱中，希望中大獎。
每個人都在爲自己而努力。
周牧卻閒了下來。
他覺得，各件事情，已經步入了正軌，不需要自己了，纔想偷偷摸摸離開，卻被餘念逮了個正着。
“咳！”
周牧解釋，“我回去拿點東西。”
餘念沒有拆穿，而是建議道：“……你也拍電影吧。”
“什麼？”
周牧一怔，失笑道：“我不是拍完《天堂電影院》，才休息幾個月啊……”
餘念道：“我知道，你對我這電影，肯定有不同的想法。”
“沒有……”周牧纔想解釋。
餘念速度更快，直接打斷道：“你有……你，還有崔吉，包括楊總，對這個劇本，並不是很看好。”
周牧皺眉，纔想開口。
但是餘念，不給他機會，又搶先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證明給我看，你們是對的。”
“啊？”周牧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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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拍一部戰爭片。”
餘念開口道：“兩部電影，放在一起對比，更有說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