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沈沖和沈弼一起吃午餐的事情,不到一個小時,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就他們倆？”包玉剛聽到消息,兩道濃眉一擡,問道：“還有旁人嗎？
“還有一個人,不過不是紐壁堅。”吳光正說道：“是佳寧集團的陳松青
“陳松青？他去做什麼？”包玉剛略一沉思後,眉頭舒開,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兩沈見面,應該不是爲了九龍倉的事。沈衝在美國大肆投資,卻沒有通過匯豐,沈弼肯定要問個清楚。”吳光正分析道：“陳松青雖然買金門大廈出了一次風頭,但他實力有限,只是小角色,手上也沒有九龍倉的股份,帶着他去見沈衝,沈弼應該是避嫌,向我們和怡和洋行表態,匯豐在這次九龍倉爭奪戰中持中立立場,兩不相幫。”
包玉剛沒有兒子,只有四個女兒,吳光正是二女婿,精明強於,頭腦靈活,未來很有可能是包氏家族下任的掌門人,這番分析,合情合理,眼光不俗,讓包玉剛極爲滿意,他笑着點頭,說道：“你和我想的一樣。雖說我也是匯豐的董事,但只是個虛名,匯豐是英國人的銀行,沈弼大權獨攬,他不點頭,匯豐一毛錢都不會貸給我,不過匯豐兩不相幫,並不是壞消息,我們手上的股權比置地集團多10他們前幾年到處搞投資,現在手上的現金,肯定不如我們多,只要匯豐不幫忙,九龍倉早晚是我們包家的囊中物。”
“怡和和置地思路保守,不足爲慮,但是爸爸……”吳光正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看沈衝會不會半路殺出來攪局？”
“他？”包玉剛這次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你爲什麼這麼想？
“他手上有的九龍倉股份,而且有繼續購買的資本。”吳光正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遞給包玉剛,說道：“爸爸,你看,這是沈衝旗下的業務,電影製片,錄像帶租賃,雜誌媒體,電子遊戲,軟件連鎖店,還有就是玩具。最近他在美國,兩個月花了幾億美元,很多人都以爲他沒錢了,其實不然,我綜合分析了美國各大媒體的報道之後,發現他用的錢,大都來自電子遊戲和軟件連鎖店的收益,而在香港的業務收益,一直沒有動過,電影製片,錄像帶租賃和雜誌媒體也就罷了,都是小錢,關鍵是玩具生意,魔方和椰菜娃娃都是通過我們的船運到美國和歐洲的,我查了一下,從上市開始,椰菜娃娃平均每個月的發貨量高達0萬套,一套椰菜娃娃售價是美元,加上魔方,隨便算算,沈衝手上的資金,並不比我們少。”
“一年搞了這麼多資本出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包玉剛仔細看了一遍文件後,擡頭說道：“其實他有沒有錢,我並不擔心,他的家業和底蘊,遠不如我們,真刀真槍的砸錢,他砸不過我們,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麼？”
“李嘉誠跟我講,他和會德豐聯手賣樓,沈衝一清二楚,卻沒有動手截胡,反而幫他融資,而且明言對房地產不感興趣。”包玉剛靠在椅背上,說道：“但是他這次卻悄悄買了的九龍倉股份,我擔心背後有人指使。”
吳光正靈光一閃,吃了一驚,說道：“爸爸,你是擔心內地政府？”
“沒錯。”包玉剛微微頷首,說道：“九龍倉不僅有碼頭和倉庫,還有天星小輪和有軌電車,都是和市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生意,如果內地政府要收回香港,必然會先派人來接管這些,姓沈的和內地關係密切,他這番意圖,不可不防,如果真是內地要對香港動手,我們就算買到了九龍倉,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吳光正表情變幻,說道：“這不大可能吧？三月份去北京的時候,沒有人說過要立刻收回香港,都在談一國兩制,保證維持香港長期繁榮。”
“我們沒見到最高領導人,誰會和我們講真話？”包玉剛嘆息一聲,說道：“我想捐款10uu萬美元在北京建一棟酒店,支票到現在都沒人敢收,而北京要買飛機,卻先來香港找沈衝,這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差別啊。”
吳光正默然。
“當然,這一切也許只是我杞人憂天。”包玉剛坐直身體,說道：“世界航運業正在萎縮,我們必須要棄舟登岸,及早轉型,九龍倉事關包家的未來,不得不爭,這樣吧,你去接觸一下沈衝,看他到底是什麼目的,如果只是投機賺快錢,一切好說,價錢隨他開,總之他手上的股份,不能讓怡和拿去了。”
“好,我這就去聯繫他。”
吳光正站起來,走到門口,又被包玉剛叫住了,說道：“現在局勢敏感,你去接觸他,被紐壁堅知道了,一定會有大動作,我們現在資金還不夠充裕,怡和洋行家大業大,物業衆多,如果破釜沉舟,賤賣資產籌款的話,應對起來很麻煩。”
他皺眉考慮了一會後,吩咐道：“沈衝的玩具公司,一直是一個叫李開元的女人掌管的,阿容認不認識她？”
“應該認識吧。”吳光正又走了回來,說道：“我聽阿容說過,她曾經在馬郭志清開的派對上遇到過,是個非常低調的女人。”
“那讓阿容找個藉口,去和她接觸一下,探探口風,越快越好。”
“這種事,她一個女人,很難知道內幕吧？”
“不然。”包玉剛搖頭,說道：“這個女人不簡單,我在北京,聽人說他們兩人已經結婚了,而且是我們相見卻沒能見到的那位領導人證婚的。”
“有這種事？”吳光正目光一凝,說道：“這個姓沈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或許他什麼來頭都沒有,就是一平頭百姓,但一年能賺幾億美元的平頭百姓,誰都會高看一眼的。”包玉剛低頭看吳光正剛纔給他的文件,說道：“我看他的發家史,每一步都水到渠成,似乎老天都在幫他,時來天地皆同力,這是個有大福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