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懸頂

10.處懸頂

這天班前會上,值班段長劉新更安排工作,道:“井下工作面出現懸頂,你們班的主要任務就是把懸頂處理掉,爲下一步工作創造條件。”

任衛東被安排到放炮組,爲處理懸頂做準備。

換好工作服,井口等人行車的時候,崔玉壁來到他身邊,拍了一下他肩膀,道:“衛東,我們又在一起戰鬥了!”

任衛東笑道:“老崔,好幾天沒和你一塊,怪想你呢。”

崔玉壁大笑道:“衛東,我可不是同性戀啊。”

任衛東給了他一拳,笑道:“老崔,你是三句話不離本行。你想這樣,我還真沒發現你哪裡值得可愛呢。”

他們說着話坐上人行車,去藥庫領雷管和炸藥。

看到老庫管工陳運生,崔玉壁開玩笑道:“陳蓋戶頭,回家回來了,老婆沒給你戴綠帽子吧。”

蓋戶頭,是梅莊鎮當地一種罵人的話,也是開玩笑的話,戲指老婆和其他男相好。

陳運生不急也不惱,說道:“崔玉壁,你嘴裡真的吐不出象牙。背上東西,滾你的蛋吧。”

崔玉壁笑着,和任衛東幾個人揹着物品離開炸藥庫。

走在去採煤工作面的路上,又聊起奇聞趣事。

崔玉壁道:“衛東,領導沒去你那裡串門兒吧。”

身旁張會泉哈哈大笑:“崔玉壁,你小子真他孃的扯蛋,衛東還沒結婚呢。”

崔玉壁斜眼看他道:“開玩笑呢,你他孃的也當真?!”

張會泉道:“衛東,別聽他胡咧咧。領導看中誰的媳婦漂亮,就去誰家坐坐,想方設法搞到手,這就是串門兒。”

原來如此,任衛東道:“老崔,看來領導沒少去你家裡串門兒啊!怪不得那麼照顧你。”

崔玉壁搖頭不止,道:“我老婆是一個人不敢看,兩個人摸着石頭蛋,給誰誰不要。”

張會泉壞笑道:“沒人要,我要,我不嫌棄。”

崔玉壁說道:“滾,滾,滾。”

最初聽到這樣笑話的時候,任衛東還很驚訝,後來聽多也就不稀奇了,礦上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多得去了。

哪個礦長看上科長的老婆,就派他去出差,出差的一走直接鑽家去。

哪個科長段長看上下屬或者工人的老婆了,直接安排去上夜班,第二天都不想等,當晚就鑽家去。

人們對這些事敢怒不敢言,要想把這飯碗端穩,哪是那麼容易的,只得忍。

有人爲了往上爬,主動給領導騰地方。有的覺得自己活得窩囊,找人訴苦;也有的人到處宣揚“你知道我和某礦長是什麼關係”,一點臉也不要。

人們給這種行爲取一個優雅的名字,叫“串門兒”。

穿過石門,來到採煤工作面上平巷,崔玉壁神秘地道:“知道嗎?我們段長就喜歡串門兒。”

張會泉低聲道:“老崔,不要瞎說!傳到領導耳朵裡,有你好看的。”

崔玉壁尷尬地道:“我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真假。”

“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張會泉瞪了崔玉壁一眼。

三人說着話,來到工具房,剛要休息,闞尚旺從工作面上出口走過來,催促道:“張會泉,任衛東,你們倆背幾包炸藥,去拉下邊的電鑽,打下出口老孔懸頂眼。老崔,趕快抽雷管。我給段裡打電話,上一班的人真他孃的操蛋,柱子支完了,料也回完了,把分掙跑了,讓我們啃骨頭。”

任衛東他們帶着炸藥來到下出口,把釺子倚在下幫,鑽頭包掛在幫部錨杆頭上,從線纜架上取下電鑽向里拉。

闞尚旺來到下出口,對身邊的宋厚禮道:“宋驗收,在哪裡打眼啊?”

宋厚禮比劃道:“上來下出口三架棚,在老孔側打三個眼,眼深不少於七米,這是一組。再向上,面中間打一組,也是三個眼。上出口以下七架棚,打三個眼,這是一組。隔十架棚,再打三個眼,這是一組。一共四組,十二個眼。”

闞尚旺罵道:“他孃的,這個班不用幹別的了,淨給他們擦腚。”

宋厚禮笑道:“幹這不幹那,幹嘛不是幹?闞班別急,上井找段長多要分。”

闞尚旺生氣地道:“給分有什麼用,班組競賽段裡考覈的是打眼、放炮、支柱、回料工作量總和。”

宋厚禮勸解道:“情況擺在這裡,不放頂就不能放炮出煤,急也沒用。”

闞尚旺滿臉煞白,把手緊緊地攥起來砸向一棵支柱,憤憤地道:“真他孃的窩囊!老宋,去定好打眼位置,清清楚楚地告訴夥計們打多深,什麼角度。張會泉向上傳信,拉四部鑽按四架子打眼。”說完,向外走去。

張會泉從電纜架上取下電鑽拉向下出口,隨口嘟囔道:“闞班這次是真生氣了,咱們讓上一班給操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拉你的鑽吧。”任衛東從電纜架上撤下電纜,斜眼看了送送電鑽的張會泉一眼。

所謂懸頂,就是工作面控頂區後部頂板不垮落的現象。《煤礦安全規程》規定,採煤工作面用垮落法管理頂板,頂板不垮落、懸頂距離超過作業規程規定的,必須停止採煤,採取人工強制放頂或者其他措施進行處理。

放頂眼是所有眼中最難打的,因爲頂板堅硬的,不堅硬頂板不會產生懸頂。不管哪個班遇到懸頂,大都採用一個字訣——“拖”,能不處理就不處理,實在不能拖了,才硬着頭皮去處理。打設放頂眼,人要架着鑽往頂板方向用力,費時費力,巖粉白花花地飄下來,落在打眼人臉上,滿臉都是白的,很快就成了“白人”。

打放頂眼不僅困難還不出工作量,進度慢,效果差,作業規程規定放頂眼深爲四到七米不等,一般能打到三米多也就不錯了,有的甚至打到一米多就算了,裝上炸藥,一放了之。只要頂板掉落下來,礦上那些頭頭們纔不多管呢,段裡已經強制放炮處理了,總不能派人進老空去驗證吧。據老工人講,爆破處理後,頂板總會掉落一部分,隨着向前推進,大面積超規定的懸頂現象不是很多。

任衛東他們這組七八個人,輪番上陣,兩三個小時過去,一個眼打了還不到三米深。闞尚旺來過三次,看到沒有進展,就領着打十多分鐘,也沒有多少效果,扔下電鑽,道:“傳信,讓崔玉壁下來。”

張會泉知道,這眼班長是不想打了,掌鑽的手自然地停下來。

闞尚旺聽電鑽沒聲音,瞪了張會泉一眼,吼道:“打!怎麼不打了?”

張會泉笑道:“闞班,電鑽熱的燙手,不是我不打,是這傢伙罷工了。”

闞尚旺哈哈一笑:“張會泉,是電鑽精,還是你精啊。”

張會泉也會拍馬屁,笑道:“是電鑽精,它長時間跟着您,也知道領會您的意圖了。”

衆人一陣鬨笑。

這時候,崔玉壁氣喘吁吁地跑來,和另外兩個人帶着炸藥、雷管、炮泥,提着炮線、放炮器,還有一長一短的兩根炮杆。

闞尚旺問道:“老崔,上邊打的怎麼樣了?”

崔玉壁近身小聲道:“差不多都是兩米左右。”

“那就這樣,定炮。給我聽好了,封泥不能小於1米,頂板不下來就他孃的白忙活了。如果那樣,今天你的勤肯定沒了。”闞尚旺大手一揮,又安排道:“會泉,二十米範圍灑水防塵。”

崔玉壁大聲道:“放心吧,領導。沒問題。”

“得令!您擎好,保證頂底板四周溼漉漉的。”張會泉對一塊打眼的一個夥計道:“小孫,拉水管,灑水!”

崔玉壁做着炮頭,任衛東他們幾個上來幫忙。先是用短炮杆將炮頭送入眼內,然後換長炮杆送到眼底。如此兩三次,裝入五塊炸藥,用炮泥、水炮泥搗實封好。

按照作業規程規定,闞尚旺安排站崗,撤人放炮。

幾聲炮響,闞尚旺來到採煤工作面上上下下地看一遍,嘴裡大聲嘟囔道:“沒他孃的白忙活,到底還是下來了。”

夥計們見班長臉上有了喜感,知道放頂效果不錯,隨地找個地方一坐等接班的人來。

任衛東摘下礦工帽放在屁股下開始休息,與此同時沮喪和煩躁也莫名地襲來。

人是一個奇怪的動物,緊張而危險地工作時覺不出什麼,渾身是勁。一旦閒下來,才知道累的感覺全身襲來,也會使人莫名低落。

陽光和自我開導,是任衛東的一個能力。面對四周黑暗的煤堆,潮溼的空氣,溼漉漉的工作服,還有幹不完的打眼、定炮、放炮、攉煤、支柱、回料等艱辛又危險勞動工作,有時會惆悵,也會感到茫然,不知道出路在何方,但絕無失望,這反而激起他對美好未來的嚮往,希望之火會愈燃愈旺!墜落?他的字典裡沒有這個詞。

工人們上來井除了牙齒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邁着沉重的腳步,渾身疲乏無力。

也許社會上有人不知道這些煤礦工人的存在,即使知道也不會關心,因爲自己與他們無關聯,談不上對他們漠視,也沒有人否認是他們帶來光明,也知道他們爲共和國提供了鮮紅而又洶涌的血脈。

太陽的眼睛是雪亮的,也一定會看到這些,儘管有時候被烏雲遮住,但終究是遮不住的。他們是真正的勇士,不像影視明星歌星(儘管某些歌星明星有時是無病瞎哼哼,甚至令人作嘔)那樣燦爛輝煌。只是默默無聞,無人宣傳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做廣告、代言什麼的。這個世界,總有些人奉獻,總有人吃虧,並且經常吃虧。總要有人挖煤,他們不挖誰挖?!世界需要這些黑化石。

走在地面上,每當望見高聳的洗選樓,小山一般的煤堆,看到火車發出嘶吼的汽笛聲駛向大江南北時,任衛東就油然生出莫名自豪感,全身血液沸騰起來:我不是一個無用之人,也能夠爲祖國建設做些貢獻,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

井上,任衛東抓緊一切時間溫習功課,除吃飯就是學習。這給他帶來心靈的充實,井上下默默負重前行,從危險和艱苦中昇華,雖然身體會感到疲憊,他知道這是積累,也是爲了生活和提升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困惑。

沉緬於各種公式、定理和方程,任衛東出入礦職工學校,討論解決學習問題方法,請教不懂難題。

新中國成立後,迎來一輪輪建設高潮,國家需要大批知識分子。共和國誕生時間短,百廢待興,不可能什麼行業都能投入巨資,只得好鋼用在刀刃上,特別是用在國家安全戰略和工業化項目上,這是立足根本。短時間內也無法成立很多大學,滿足人們求學上進的需要,很多有良知的人不會選擇性失聰失憶,對此也是理解的。

一個國家與一個人一樣需要積累,是慢慢成長起來的,不會一夜之間從幼兒長大成人,總要經歷童年少年和青年,更不可能一開始走路就穩穩當當,肯定會趔趔趄趄、搖搖晃晃的。國家也是如此,一開始百廢待興,各方面不會齊頭並進,也不會完美無缺的。因此,國家和社會開辦了文盲識字班、掃除班以及後來的“電大”“業大”“自大”,爲有志青年創造學習條件。

梅莊礦領導也很開明,瞭解職工對知識渴望和學習熱情,安排職工學校舉辦輔導班,很多有繼續深造意願的年輕人積極前往參加學習。開設初、高中文化補課班,中文、英語等各種學習班,當然這大多是在業餘時間授課。任課老師大多是從礦中學教師中優選細挑選出來的。至於學習經費,一旦考上學生可以憑錄取通知書去教育科報銷。

上課時,有的班五十多人的教室容納不下,就從隔壁搬來凳子,實在着不下乾脆坐在過道里。不分年齡,不分單位,只要願意學。

在這別樣的環境裡,有人收穫愛情。職工俱樂部裡上映電影《甜蜜的事業》,《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是唱遍大江南北的歌曲,年輕帥哥們唱着它,開始明目張膽地追女孩。女孩們喜愛的是大學生,這下可苦了那些只有初高中文化的青年人。

任衛東一個宿舍樓名叫王恩寶的,在補習高中數學時,喜歡上技術科描圖員梅冬青,喜歡得死去活來,可人家冬青給他下的通牒是:只要能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等幾年都可以,否則做夢去吧!

這下讓王恩寶發狂,他白天工作,晚上到職工學校補習高中課程,回宿舍裡惡補到半夜,第二天早早地起牀,到沒人的小路上背英語單詞。

幾個月下來,王恩寶小臉兒瘦了幾圈,兩隻眼睛都深陷進眼窩裡了,走起路來水上漂似的,有人心疼地道:恩寶,咱可不能要愛情不要命呀!

王恩寶回之一笑,道:“沒問題,我強壯着呢!”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二年,王恩寶終於拿到了西山礦業學院大學函授錄取通知書,也如願以償地追到自己的公主——梅冬青,也讓身邊的工友們領教了什麼是愛情的力量。

在這裡,有母女相長。50歲的杜文燕,19歲的許蕭雨,是一對母女,一起來到這裡。不懈努力,杜文燕上了礦務局醫護專業函授班,許蕭雨上了全日制西安醫科大學。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在職學習與純學生相比,最大區別是沒有固定學習時間,只得見縫插針,影響正常本職工作肯定是不小的。

這天開完中班班前會,任衛東和往常一樣,與工友們一起走向福利室,準備換工作服下井。

走在路上,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小聲道:“看見了吧,前邊那個小夥是採煤三段的任衛東。聽說和大院裡的一個姑娘談對象,被人家老子拒絕,嫌他是採煤工。那個老小子本身也是下井的,沒想到卻這樣勢利眼。”

“現在很多人上眼皮腫,都他孃的學瞎了。”隨行的另一人隨和道。

“這小子就是不服發奮學習,聽說現在準備考礦務局職工大學,非要弄出個名堂來讓女孩和那個老小子看看呢。”那人道。

“但願他能夠如願以償。只是來礦上下井的有幾個學習好的,學習好的早考上大學了,但願可別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到後來落得學沒考上,卻成了神經病。”另一人不以爲然地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糞嘴裡吐出來的沒有好東西!不過我贊成小夥子,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不努力肯定不成功。如果我上過高中,也會和他一樣試一試,不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啊!可惜自己沒有那個資格。”那人不無惋惜地道。

“那你努力一把,從小學開始,一直學到高中。”另一人嘲笑道。

“去你的吧!”那人擡起一腳提在另一人屁股上,兩人笑呵呵地走進廁所。

聽完兩人對話,任衛東心裡並沒有泛起什麼漣漪。一件事情,人們有自己的看法正常不過,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努力,就不要怪他人怎麼議論,人都有自己的嘴,管不了人家怎麼說,關鍵是做好自己。

與自己同行的人不多,在這裡既要幹好採煤工,還要盡最大努力學習,至於是否能夠兩全其美,只有天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任衛東自己也不清楚。 做真實的自己就好,不需要去刻意迎合誰,也不需要刻意改變自己。誇獎或褒貶,那是別人的事,只要不甘於平庸,不必計較這些。

國慶節以後,任衛東比以往更專注於學習,抓緊一切可用時間溫習功課。對別人來說,這是一件相當沉重吃力的事,甚至比挖煤還要艱難。對於任衛東來說也不是多麼難,因爲他上學紮實,底子厚。對此,任衛東並沒有驕傲仍力爭熟練掌握每個知識點,不敢有絲毫麻痹大意。每天不是去職工學校,就是在宿舍裡看書,或者是找學友商榷解題思路或方法。

有人上進,也有人墜落。

這天夜班,任衛東如往常一樣,提前半小時來到段裡,段裡值班的是王同堂。只要他值班大都是提前半小時開班前會,因爲支部書記主持思想政治學習。

現在的王同堂,正在拿着報紙宣讀全國整頓清理書報刊及音像市場電話會議精神:會議指出,查禁“精神毒品”,掃除“文化垃圾”,依法管好書報刊及音像市場,是一項長期的文化建設任務。這次清理的重點,是取締宣揚淫穢、色情、兇殺暴力的出版物,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掃黃”。按規定應當取締的出版物,各地要立即採取措施予以封存,以淨化市場。

中央領導明確指出,“掃黃”這件事,能不能搞好,達到預期目的,取決於搞準,即明確是非界限,嚴格執行政策。當前要注意兩個方面:還沒有發動起來的地方,領導務必深入動員,克服各種阻力,儘快形成“掃黃”局面;已經發動起來的地方,要認真掌握政策界限,防止和避免亂掃一氣。凡是淫穢書刊和音像製品,該禁止的要禁止,該封存的要封存,該收繳的要收繳,該銷燬的要銷燬,大批製造、複製和有組織地傳播淫穢書刊和音像製品,是危害社會的犯罪行爲,不能簡單地靠罰款來解決,必須繩之以法;對造成嚴重惡果的生產者和出售者,要依法從嚴處理;對一時還看不太準的書刊和音像製品,要組織力量抓緊審查。所以要特別強調把問題搞準。搞過了不好,當然不及也不好,二者相權,寧可一時不及也不要過,因爲我們有不少因過反而不及的教訓。一時“不及”,我們還有時間繼續往前搞下去;而如果不分青紅皁白橫掃一氣,把不屬於反動的東西當作反動的去取締,把不屬於淫穢的東西當作淫穢的去清除,甚至不適當地干預個人正當的生活愛好和文化興趣,那就會引起人們的不滿和社會的非議,那就既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也不能鞏固已有的整頓成果。因此,中央要求各地區、各部門既要態度堅決,又要從一開始就注意政策,做到了這兩條,我們就能取得“掃黃”工作的勝利。

中央領導強調,要把“掃黃”同繁榮文藝、活躍羣衆文化生活結合起來。“掃黃”的目的是爲了繁榮文藝,而不是打擊文藝。只有把文藝繁榮起來,把羣衆文化生活活躍起來,羣衆才能真正滿意,“掃黃”成果才能真正鞏固。

王同堂宣讀文件的時候,有人昏昏欲睡,有人不時地向窗外張望,還有的人摳搜自己的指甲。

讀罷文件仍尤未盡,又講當下的一些形勢:“這段時間,黃色錄像在社會上氾濫,有人沉醉於此。黃色錄像,是精神污染,是不健康的東西,是西方資產階級御用人員專門利用人們的好奇心來腐蝕我們的思想,是污染人們靈魂的一種醜惡東西,是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具體表現,大家要自覺抵制。省裡、縣裡、礦務局,這段時間一直要求比較嚴格,據說,縣公安局從去年就已經開始查抄黃色錄像了。看黃色錄像的,一經發現罰款三千元,相當於我們一兩年的工資;傳播黃色錄像的,一經發現除了罰款,還可能要拘留。不能否認,在座的各位可能有些人也看過。我這裡要求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視,不能引火燒身。再說看這些東西,影響工作和休息,導致工作時不能集中精力,萎靡不振,特別是我們這個行業,看這個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說這些的時候,很多人把耳朵豎了起來,認真地聽着。

接下來按照常規,他又安排井下的安全生產以及質量等工作,對一些細節做細緻安排,然後是班長闞尚旺開始分工。

突然,會議室門被推開,只見礦保衛科長張來印,宣傳科長牛玉祥,陪着兩位穿公安制服的人走進來。

不明就裡的王同堂一臉詫異,看向牛玉祥,只見他快步來到王同堂身邊,耳語幾聲。

隨行的公安人員沒有停下腳步,直接走到坐在第三排的閎佺河身邊,道:“你是閎佺河?”

閎佺河點點頭,沒說什麼。

“請跟我們走一趟!”公安人員見狀,神情嚴肅地只拋出一句話,就冷冷地帶着閎佺河離開。

下井後,同事們幹活之餘的話題,就是猜測什麼原因帶走閎佺河。

第二天,就有傳聞,說是他在家看黃色錄像被人告發。

三天後,閎佺河來段裡上班,關係好的人問怎麼回事,他沒說什麼,只說是一個誤會。

後來,消息靈通人士透露:閎佺河進派出所後,只是被罰款一千元了事,派出所裡沒有任何有關這一案情的記錄。

採煤三段換工作面了,這次是開採後組煤。後組煤層比較薄,工作面高度自然很矮。

這是任衛東第一次進入薄煤層工作面,這裡是需要爬行的,根本無法站立。腰不能直,頭無法擡,手裡拿着工具,就像原始人那樣,屁股坐在底板上向前挪動,挪一挪屁股蹭一下底板,安全帽碰一下頂板,“砰砰”地響,快一步慢一步。人行道狹窄,頭上頂板是岩石,兩旁是鐵柱子,腳下是底板,脖子被窩得又疼又酸的。

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任衛東心裡有些緊張,更有些恐懼,頭頂上是岩石,屁股下面也是,前面是硬邦邦的煤壁子,後面是冒落的矸石。如果上面頂板岩石突然斷裂下來,根本無法逃脫。於是心急忙慌地,汗水不斷地從臉上淌下來,佝僂着身體向前挪動。出完煤,工作面清理乾淨,人們尚要如此。放炮後未出煤,通道完全被堵塞,人員根本無法通過。

人從上向下來,煤塵隨風一陣陣地撲面而來,煤塵飛落在臉上,吸進嘴裡,吞入肚子裡。任衛東本能地低下頭,試圖用安全帽抵擋風吹來的煤粉,防止它飛到眼中。

闞尚旺四肢着地,類人猿般地從下邊爬了上來,和任衛東打個照面,穿着一件被汗水浸溼的短袖薄衫......

這天班前會上,值班副段長李士前宣佈,經段裡研究決定,任衛東擔任這個班副班長。

刷,衆人異樣目光向他望去,有羨慕的,有嫉妒的,還有憤恨的。

這小子給領導下禮了,還是美婦睡覺——上邊有人?剛出徒幾天啊,就成了副班長。

闞尚旺聽言,朝着任衛東方向兩眼放着光直射過去:段裡太他孃的不拿自己當回事了,安排副班長連聲招呼都不打。隨後又釋懷,自我勸解道:誰當副班長,那是領導的事情,你就是一個班長,是段裡的一枚棋子,不是下棋的,反應過激說不定棋子也當不成,何必自尋煩惱!

開完班前會,其他人都走了,只剩闞尚旺和任衛東,李士前嚴肅地看向闞尚旺道:“今天很多人沒來,怎麼點名冊都劃上了?”

闞尚旺接口道:“任衛東既然當了副班長,就不是外人,我明說吧,現在到處都要花錢打點,那些安監員不用說吧,機關科室人員也有查浮煤的指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只要去面上就得找事,上井不請他們吃頓飯,不買盒煙,你試試?不多點幾個名,上哪裡弄錢去?”

李士前、任衛東都知道,班長不容易,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人們知道採煤掘進班長工資高,有些安檢員三天兩頭的去找事,你不好言好語好酒好菜侍候着,不想辦法讓他們高興,不是直接罰你就是停止作業。安排的任務完不成,工人開不着錢就罵你沒本事。段裡不願意,嫌你不成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你換掉。

人們知道,煤礦管理的重心在班組。班組基礎牢,安全好,工作實,礦井才能長治久安,這就是“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也有人說,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班組強不強,全靠領頭羊”。班組長強,則班組強。充分發揮班組長的兵頭將尾作用,讓他們當好跑得快的火車頭,這道理,那道道,說得頭頭是道,就是很難落實。

大會小會上,領導都說把班組長納入幹部管理,給他們幹部待遇。大家卻不以爲然,心裡明鏡似地知道,這是哄人玩的。其實,班組長就是班組長,一旦有問題,第一個先讓你頂雷子。也就是人們嘴裡常說的,狗尾巴上的露水,一甩就沒了。

去福利室的路上,闞尚旺傍着任衛東肩膀埋怨道:“衛東,現在班長沒法幹了,這個要錢,那個要酒,這幫老爺不好伺候,一不高興我們連炭也不出了。”

任衛東知道,闞尚旺是訴苦,你試試如果不讓他幹班長,他會跟你急的。自己在他手下當副班長,自然要尊敬他,不能戧他的毛,便道:“闞班,我知道當班長不容易,安監處那幫老爺要伺候,科室裡人員也要伺候,段裡安排工作要完成,班裡安全要保證。班長,這個重擔一般人還真擔不起,也就是你有這個能力。雖然剛當副班,還知道是要爲您分擔的。說吧,我應該做什麼?”

闞尚旺笑道:“好,衛東,是爺們!知道老哥苦衷。這樣吧,誰讓我是班長呢,這個月我出三十五元,你剛乾副班長,少出點吧,二十元。放心吧,開工資的時候給你加上分,不會讓你吃虧的。”

任衛東笑道:“闞班,不愧領導,高風亮節!今天我身上錢帶的不夠,明天給你,行嗎?”

闞尚旺有點失望,嘴裡卻道:“好吧。那就明天。”

來到工作面,工人們都已到位,剛出煤不到半小時,溜子道淤滿。

這時,傳來信說是外面溜子道堵了。闞尚旺對任衛東道:“衛東,去看看怎麼回事。”

任衛東來到運輸巷,沿着皮帶機道走了六百多米,就看到一個斜坡溜子道,金屬網遮攔的溜子道內煤已淤滿,順着臺階向下走,人行道有的地方也淤出煤,走出不遠就看到溜子道內一個燈光閃爍,走近一望有人在整鋪塘瓷溜子。

聽到腳步聲那人頭也不擡,只道:“快來幫忙!”

只見那人腰裡彆着鐵絲,手裡拿着鉗子,正在用鐵絲穿過小孔把兩節搪瓷溜子聯在一起。

那人邊忙邊道:“採煤三段的吧。今天出勤人少,溜子道沒安專人搗溜子,我是開皮帶搗溜子一人兼,溜子道淤滿到皮帶機頭才發現,耽誤出煤了。”

聽這人道歉,任衛東道:“一個人,確實照顧不過來。況且隔那麼遠,誰也不知道會出問題。”

兩人配合着,很快把溜子道弄通,運煤系統恢復正常。

任衛東在皮帶機頭呆一會,感覺一時不會有問題,就向工作面走去,離皮帶機尾不遠,也就是幾米距離,聽到兩個人在說話。顯然兩人沒有看到任衛東,或是並不避諱他。

“怎麼回事,上個月才拾元,這個月就十五了?”闞尚旺埋怨道。

“闞班,我們是一個月輪換一次,一個月才十五元,多嗎?我到你們班裡,不刁難你們,不影響你們出煤,知足吧!”一個人頭戴紅帽,身穿橘黃色衣服,用礦燈一照,背上反光膜明晃晃的,格外醒目。這人一邊說話一邊把闞尚旺遞給他的一卷東西掖進上衣口袋。

任衛東知道這人就是安監員錢堯來。

闞尚旺不敢強硬,只道:“錢處長。我知道您是個好人,但是你們四個安監員,一人十五元,四人就是六十啊,相當於一個採煤工半月的工資啊。”

錢堯來不悅道:“闞班,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四個人才六十,多嗎?沒有我們,你能這麼安安生生的出煤?再說現在回到工作面上,找十個八個嚴重違章作業的,七項八項符合停止作業條件的和玩一樣,信不信?不信,我這就回去抓幾個讓你看看。”

闞尚旺知道,煤礦工作是粗活,不像機械加工那樣要求精密,工人不會像規程措施規定的那樣操作,肯定會有些走樣,如果現在進入工作面,抓一兩個違章的也不是不可能,就趕緊賠不是:“是我不會說話,錢處長,別生氣,別生氣。”

任衛東知道再這樣下去,兩人說不定會鬧僵的,就上前解圍道:“處長,處長。闞班剛纔說話急了點,請理解,知道您是菩薩心腸,不會難爲我們。”

錢堯來見任衛東過來勸說,臉色稍緩,道:“尚旺,衛東,我就和你們喝過一次酒。平常跟你們要過酒嗎?沒有!看看別的安監員,要酒要煙要錢,我沒有那樣過吧,和他們一比,就知道我的好了。”說着自找臺階下,擡腿向外走,道:“你們忙去吧。我還要去別的地方,不耽誤了。”

闞尚旺陪着錢堯來向外走,任衛東轉身看着“嘩嘩”向外運煤的接面溜子,走進工作面超前支護以內。

所謂接面溜子,就是運輸採煤工作面煤炭的第一部溜子。這部溜子一般屬於採煤工段,由他們自己負責延長縮短。

工作面上正常出煤,沒有什麼事情,任衛東就在溜子尾前停下來。

溜子啓動時,裡面沒有煤是空的,刮板刮蹭在溜槽底沿上,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非常單調。

工作面出煤,煤就被刮板帶着像河水一樣從裡面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開始出煤的時候,煤量集中,溜子發出的不再是“嘩啦嘩啦”的響聲,而是像老牛拉重物上坡一樣,發出的是沉悶地“呼呼”喘粗氣聲。

正看着,闞尚旺也來到這裡。看任衛東也在,就忍不住牢騷滿腹:“衛東,看到了吧。有權就是大爺,不,是爹!可是誰見過這樣的王八孫子爹啊?!”

任衛東並不打斷闞尚旺,一直聽他講下去。同時心道:有人討好,就有人託大。安監員之所以如此,一則他們手中握有一定權利,二則人們的恭維使他們飄飄然。每天下井前,總會有些安監員早早地換好衣服,在澡堂門口轉來轉去,專門等有人遞煙送禮,嘴裡卻假惺惺地推說不要不要,手卻接過來,帆布包裡塞得裝不下時才得意離開。一旦得不到什麼,就悻悻地下井找屬於自己管轄範圍那些班組長的不是。

“你說,什麼年月啊?人都掉錢眼裡了。我們出這點煤,容易嗎?鬼欺王八訛的。”闞尚旺“唉”地一聲,稍微一頓,又道:“話又說回來,錢堯來還是不錯的,比起那些安監員強多了。”

“闞班,別生氣,氣大傷身。這些話,一旦有人多嘴,傳到他們耳朵裡會惹事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低頭就要頭破血流!誰讓咱是幹活的命啊,這年月就這樣,想開點。”任衛東安慰道。

下班去車場路上,和任衛東一起上井的驗收員宋厚禮,嘟囔道:“這個丈兒驗收員不能幹了,上個月向娘們要十塊錢,被她嚷嚷了好幾天:人家都是往家拿掙錢,你卻好,從家裡往外拐錢。不就一個破驗收員嘛,咱不幹了。這個月又加了五塊,回家怎麼向娘們張口啊?”

對宋厚禮話語,任衛東沒有迴應,只是衝他笑笑。不只班長如此,驗收員也是啊!

這個社會怎麼了?勞動對於人們來說是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可現在卻要花錢來買勞動機會,還要口口聲聲感謝。難道普通勞動者就這麼賤?唉!學校裡從來不說這樣的事,是老師怕污染學生故意隱瞞不說,還是教科書裡不敢有這類東西。真是上學多年,不如涉世一段。

現在這個社會,真像某些人侃說的那樣:騾子有兩種。

一種是拉磨的騾子。拉磨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主人一發現偷懶,立即跳起來,拿着鞭子,咬着牙,跺着腳,使勁抽打。一旦發現確實累了,撂挑子不幹了,還擡腳亂踢的話,這才扔給一塊發黴豆餅,再讓喝點水。騾子吃了喝了,有一定滿足感,還是會幹活的。主人由此得出結論:這種騾子,打一下,給點甜頭,還是會繼續聽話幹活的。

一種是配種的騾子。享受着人間美好,吃着特供食料,喝優質豆餅泡的水。不時發一下小性子,不接受任務——配種了,主人會膽顫心驚,這還了得,這個掙錢祖宗絕不能有任何閃失,立刻找來專護醫生,噓寒問暖,關心備至。主人也會得出結論:這是爺!生錢的爺。只能好生伺候,絕不敢有任何慢待,罔論打罵。

洗完澡,任衛東來到段辦公室。煤礦有個規定,那就是召開班後會,總結當班工作完成情況,分析沒有完成任務或者是出現事故原因,找出存在問題,制定整改措施,處罰責任者,總結經驗,汲取教訓,改正不足,以便更好地開展下一步工作。時間久了,一些制度的執行無形中被淡化,沒有特殊情況,班後會就不開了,但工人們養成了上井後去段裡點卯的習慣。

在任衛東即將推開值班室門的時候,聽到裡邊一個女人嗓門高高地道:“王書記,您評評理,俺那個他一個月才一百二十多塊錢,卻讓拿回十塊錢。您說,我們家兩個學生上學,還有倆老人跟着生活,一家老少六口,吃喝拉撒睡,都靠這點錢,夠嗎?王書記,您說說。這個錢反正我們拿不起,如果段裡不答應,我就找礦上去。你們說錢加到分裡了,加不加誰知道啊?”

這個時候,來段裡點卯的人聚集了不少,有些人離得遠,不知就裡,開玩笑道:“王書記也這麼牛啊,大白天就有女人追段裡來了。”

引得衆人一陣鬨笑。

文書左在青推門出來,對衆人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可看的!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左在青返回值班室,好說歹說,終於把那個女人勸走。

王同堂氣憤地對左在青道:“下個通知,下午碰頭會擴大到班組長驗收員。怎麼搞的,讓家屬鬧到這裡,太不像話了。”

任衛東剛要下樓,就聽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原來是值班副段長勾玉才站在值班室門口,衝自己招手。

任衛東轉身回來,走到勾玉才身邊,道:“勾段長,什麼指示?”

勾玉才笑道:“什麼狗屁指示!工會章部長來電話,讓你上井後去他辦公室一趟。”

“章部長。找我什麼事啊?”任衛東道。

勾玉才道:“他問咱們段裡有什麼變動,我說你當了副班長,他說讓你去一趟。”

“好的。食堂吃點飯,就去找他。”任衛東回道。

梅莊礦有兩座辦公樓,任衛東不知道工會在哪座。吃着飯,向身邊吃飯的人打聽,說是工會在西辦公樓。

後來才知道,東側辦公樓是行政科室辦公場所,主要是行政和黨委兩個辦公室人員,還有宣傳科、組織科、紀委等政工人員,以及井下生產科室如技術科、通防科、機電科等,西側是其他科室辦公場所,比如財務科、地測科、工會、教育科等。

關於工會,有人說過這樣一段趣話,煤礦工會就是一幅圖章,需要時取出來,蓋完印章後再放回去。礦長打趣道,沒有我手裡的印泥,你就是乾巴巴的,什麼印跡也顯不出來,蓋上也無用。

吃過飯,任衛東來到西辦公樓門口,剛要向路人打聽工會生產章海力部長在哪個辦公室,扭頭向東一看,只見章海力正從那邊過來,立即迎上去:“章部長,真巧,來找你就遇到你。”

章海力笑道:“說明我們兩個有緣分啊。走,去辦公室。”

延着樓梯,拾級而上,二人來到三樓。章海力打開一個房間,把任衛東讓到一張椅子上,隨後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章部長,有什麼指示?”任衛東雙手接過杯子。

“指示?我可不敢當。那是領導專用名詞,我就是一個幹活的。叫你來也沒有什麼事情,那次在醫院談得很投機,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最近除了下井還忙什麼?平常都是看什麼書?”章海力又給自己杯子里加些水,一連串地問道。

不能把還沒有做好的事情告訴他人,任衛東沒有說出自己正在複習考職工大學的事情,只是道:“沒事的時候,隨便看一些書籍,比如《西遊記》什麼的?”

“是嗎,我也看過這本書,你有什麼體會?”章海力想知道現在一線煤礦工人閒暇之餘有喜好什麼,什麼想法,就問道。

“能有什麼體會?我只是瞎想,很願意聽聽您的高見。”任衛東笑道。

章海力知道他不好意思,就說那我拋磚引玉吧,再聽聽你怎麼想的。

他道:《西遊記》與《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並稱爲中國四大古典名著,是古代浪漫主義小說的巔峰之作。自問世以來在民間廣爲流傳,鴉片戰爭以後,漸漸傳入歐美國家和世界各地。

讀完《西遊記》這本書感觸頗深,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認認真真,堅持不懈。做什麼事,都不能畏懼困難,應該勇往直前,因爲希望就在前方。正如同名電視連續劇裡一首歌所唱的那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就唐僧師徒而言,各有獨到之處:

唐僧,是四人團隊裡的核心,沒有他無法取經,因爲他是領受任務的第一人。他胸裝天下黎民,爲求真經歷經磨難,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當然也有很多不讓人如意之處,迂腐,不能明辨是非,是個昏庸無能的當權者。對手下能人如孫悟空呼來喝去,稍不如意便把當初救命之事翻出來絮叨幾句。甚至還動不動就念緊箍咒,直到求饒爲止,以此顯示自己是老大。

孫悟空,不優麒麟轄,不優鳳凰管,又不優人間王位所拘束。是自由的化身,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自由,渾身具有一種開拓進取意識。

唐僧與孫悟空之間關係很有趣,唐僧沒有什麼本事,孫悟空卻是個能上天入地、七十二般變化、一個筋斗翻出十萬八千里,甚至敢和玉皇大帝叫板的人。但在取經團隊裡,唐僧身後站着強大的後援團——人間、天庭、地府、佛家都是強有力的支持者。緊箍咒和取經任務是強大制約武器,孫悟空雖嚮往自由,但也不得不受制於唐僧。這對師徒終於摒棄各種雜念,雖然西天取經路上歷盡波折,終於實現共同目標——修得正果。

待到任衛東發表意見時,只不過重複了以前和範修正說的觀點。

任衛東說完自己的看法,章海力沒有繼續剛纔話題,卻談起正事,道:“找你來呢,也沒什麼,就是有一件事情通知你,這事也和你們王書記交流過。根據礦上規定,你是副班長,也應該身兼羣監員這個職務。”

說罷,章海力從廚子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任衛東,道:“這是我們礦工會自己編印的,叫《梅莊煤礦羣監員必讀》,裡邊有羣監員必備條件、工作職責、工作制度、彙報制度、獎懲制度等,拿回去好好學學。”

打開小冊子,看到必備條件裡有這樣一條:要在井下工作2年以上。

“章部長,您看看,我不具備羣監員條件啊。”任衛東較真地指着那句文字給章海力看。

“怎麼不具備啊?”章海力沒有想到任衛東會這樣問。

“章部長您看,這條明明寫着‘井下工作2年以上’,我是今年參加工作的。”任衛東認真地道。

“你這個事情是有些特殊,不過已經請示領導了,也和你們王書記溝通了。領導認爲這只是一般規定,事物都有特殊性。”章海力耐心地解釋:“你就是特殊的個案,能夠當副班長,說明你具備當羣監員的素質,也就有資格。這些年,梅莊煤礦第一次讓你這樣的人當羣監員,這應該是你的驕傲,而不是不當的藉口。”

“謝謝領導信任。既然如此,做好副班長工作的同時,努力當好羣監員。” 任衛東站了起來道。既然決定了就無法改變,現在只是告知自己,與其推脫不掉,不如認真幹好。

“這纔是你任衛東,年輕人,很有悟性。好好看看小冊子,就知道怎麼當羣監員了。回去休息吧,上一個班,辛苦了。”章海力笑道。

“章部長,以後還要不少麻煩您。您忙吧,我回去。”任衛東起身告辭。

章海力送到門口:“再見。沒事來玩。有事打電話告訴一聲,說不定能幫些什麼。”

“謝謝,章部長,您請回。”任衛東笑笑揮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