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驚變

月已近中天。

光若霜雪,鋪滿院落的每一寸地方。

這間小院,便是當年燕狂徒的小院,無論是院心的銀杏樹,還是那顆槐樹,全都依稀掛着稀疏慘淡的泛黃葉子,像是生命已到了盡頭。

但除了這兩棵樹,還多了一棵樹,一顆長青樹,這是一顆與“金風細雨樓”息息相關的樹,由蘇夢枕的父親蘇遮幕親手植的,也是蘇夢枕最心愛的樹,宛如那長青之名,代表着“金風細雨樓”萬世不墜的樹。

萬世不墜?

蘇夢枕倚着身後的枕,透過窗戶,望着天上的月,望着那幾棵樹,眼中的目光不禁有些出神。

“咳咳……”

嗆咳聲起,本是日漸枯槁消瘦的身子瞬間劇烈的顫抖起來,起伏的胸膛像是不停抽動的風箱一遍又一遍的膨脹和收縮着,彷彿連喘息也來不及,一張寒傲蒼白的臉更加多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最後到漲紅,然後青筋畢露,皮肉下像是彌散着一層淤血,烏紅的嚇人。

直到一口帶血的濃痰吐到了地上。

他的身子剎那間就像是泄了氣般癱軟了下去,然後貪婪的喘息着。

樹的生命是很少有盡頭的,因爲熬過這個冬天,到了來年春天,他們依舊會枝葉繁茂,但人呢?他呢?他的盡頭是否已快來了?

這個冬天實在有些難熬啊。

因爲他的病更重了。

不僅是病,還有傷,以及毒。

他早已病入膏肓,這幾年嚥下飯菜的次數屈指可數,吃什麼吐什麼,張嘴的功夫大部分全用來喝藥了。身子無法平躺,更無法入睡,氣息一急,便有血痰涌上,日日夜夜的咳嗽,像是肺裡有千萬條蟲子往復來去,又像是被噬咬出無數個漏風的窟窿,怎麼呼吸都填補不了。

劇痛,多痰,急喘。

傷、病、毒,日夜折磨着他。

睡覺是什麼滋味,他已快忘了。

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了,只能像那院裡的樹木,束手無策的望着它們的樹葉一片片的凋零,亦如那一點點散去的生機。

但這樣下去,樹會不會死他不知道,他會死那是肯定的。

他瘦了很多,那模樣就像是饑荒裡餓了大半年的人,也不知是皮包骨還是骨撐皮,他總覺得自己的手腳四肢彷彿都在漸漸石化,看得見卻沒了很多知覺,摸得到卻又像是觸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想來行屍走肉,也不過如此吧,這比死還悽然的感覺。

宛如風箱破爛後的呼吸在他咽喉胸臆間相互呼嘯,半晌,才漸漸平復了下來。

四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四年前雷純還在他身畔,而現在,他已孤身一人。事實上他本沒有中毒,只有病害與舊傷,但是雷純,這個他日夜想念的人,卻在他最虛弱的時候給了他最可怕的打擊,也許對他來說,打擊遠比下毒要來的更可怕。

蘇夢枕已明白,儘管“雷損”不是她的父親,但那個他深愛的女人也終究無法釋然,一無所有的她,爲了尋找自己的存在,心理已成扭曲病態。

他愛的女人,到最後,想要殺了他。

樹能熬過冬天,可他能熬過去麼?

他曾算過,自己明年有一劫。

其實蘇夢枕並不怎麼信命,世上做大事的人,又有幾人信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放眼古今英雄豪傑,有多少人是起於草莽,從一無所有,到縱橫天下,一統中原。

可如今,他實在是不得不如此。

他自己便精通命理相學十六種術數,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算一算這飽受煎熬折磨的命了。

月光皎潔。

“今天是臘月初九了,昨天是臘月初八!”

想到這個時候,他不禁泛起了想念。

也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念的人,王小石還有燕狂行。

人應該有些念想。

白愁飛已羽翼豐滿,更有蔡京撐腰,加上他傷病交加,這些日子彼此間的明爭暗鬥也愈發的吃力起來,白愁飛,他這個一手捧起來,委以重任的二弟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只要熬過了這個冬天,就好了!”

他臉上閃過一抹蒼白難看的笑意,因爲,四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幫派穩固根基,“權力幫”越強,白愁飛的壓力便越大,蔡京自然也有壓力,又怎會放任“權力幫”坐大,最遲明年,他必然會讓“權力幫”入京。

到時候,就是他的機會。

“樓主!”

門外,楊無邪快步走了進來,哪怕是向來穩重嚴謹的他,此刻臉上也不禁露出驚色。

蘇夢枕動了動肩頸,換了個較爲不那麼痛苦的姿勢,道:“我猜,是我那四弟又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楊無邪也沒賣關子。

“樓裡弟兄傳來消息,說“權力幫”幫主昨天於武夷山孤身獨鬥十六大門派,黑白兩道,更是與五千禁衛軍廝殺,最後奪得無極仙丹與天書受傷遠遁而去,此役各門各派前去的高手十不存一,少林方丈、武當掌門、華山掌門等人俱皆身死,禁軍只剩不足八百餘人……”

說到最後楊無邪的聲音都慢慢小了下來,也停了下來。

屋子裡一片寂靜。

良久。

蘇夢枕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腰縮身,撕心裂肺。

但他卻在笑。

好一會,等咳嗽平復,才見他輕聲道:

“看來,不用等到來年了!”

與此同時。

蔡京的府邸內。

燈火通明,宛如白玉般的廳堂裡。

看着傳來的密信,蔡京燈火下的那張臉面無表情,好半天才皺了皺眉。

“居然逃了!”

“來人!”

門外的夜色中當即擠進來一條身影。

“太師有何吩咐?”

“你讓人去“白帝城”走一趟,帶我話去,就說“權力幫”幫主掃除江湖匪寇有功,奪得仙丹更是有大功,讓他不日進京領賞受封!”

“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人退下,蔡京這才慢條斯理的看向身旁矮几上的一個玉瓶,擡手取過,似譏似嘲的喃喃道:“呵,仙丹?”

“把馬車趕出來,我要進宮面聖!”

皇宮,御書房裡。

趙佶望着疾步匆匆的蔡京頗有不滿道:

“怎麼?這大半夜見我有何要事?”

一進御書房,看見趙佶,蔡京臉上已是一臉大喜之色,他手中捧着玉瓶。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臣幸不辱命奪得仙丹,便讓人日夜馬不停蹄送回來,好教皇上知曉這仙丹之妙。”

“哦?且拿過來讓我瞧瞧!”

趙佶聞言不滿立消。

他迫不及待的取過玉瓶,等打開,就見裡面放着十數枚香氣撲鼻的雪色丹丸。

“哈哈,蔡京,我果然沒看錯人啊,你且說說要什麼賞賜?”

趙佶不疑有他,神采奕奕的嗅着藥香,說:“果然不愧是仙客所煉,這藥香便讓人神清氣爽,妙,甚妙!”

“老臣能有幸爲皇上分憂已是天大的恩賜了,亦是我們做臣子的本分!”

蔡京十分恭謙的笑道。

“仙丹既已呈上,老臣這就不打擾陛下休息了!”

趙佶心思全在那丹藥上,聞言只是頭也不擡的揮了揮手。“去吧,明日上朝再說!”

“臣告退!”

而在另一邊。

白帝城中。

只見戚少商、狄飛驚、王小石等人無不坐鎮此處,而在他們身後的屋裡。

一股濃郁撲鼻的血腥味正不停地散發着,只見裡頭燕狂徒盤坐不動渾身上下盡是血紅,就連一頭白髮也沾滿了未乾的血跡,血珠如線,流淌下來,渾身傷口崩裂,插着十數支箭矢,更是不停滲着血,特別是胸口一處對穿的劍傷,此刻不要命的冒着血。

雙眼緊閉。

而在燕狂徒的脖頸間,那皮肉下的奇經八脈裡,竟然有五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根同源的氣勁遊走而上,立時,他的臉色,時青時白,時黑時紫,幾勁交替往復,變得駭人可怖。

一旁苦守的白飛飛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只把燕狂徒染血的外袍解下,卻見那滿是傷口的身上,胸腹間,一團陰陽二氣匯聚於五髒,正在不停的化作那五種詭異勁力。

她臉色一白。

“遭了,藥物相剋,丹成劇毒!”

028、再見蘇夢枕144、追敵108、出關054、齊聚三合樓,合力鬥關七(四)145、金兀朮125、與天下羣雄爲敵155、好冷的雨052、齊聚三合樓,合力鬥關七(二)115、武林浩劫(四)180、昔年一幕再現166、移居保定033、我想要你的刀法111、上山086、再見鐵手,勢壓羣雄226、太歲147、西去065、擒拿之王019、不屬於此間的人029、殘垣頹瓦中的埋伏003、頭場雪090、殺手來襲055、齊聚三合樓,合力鬥關七(五)081、天下第七,六合青龍175、四大天王065、擒拿之王181、借刀殺人165、再見雲夢103、兄弟再見178、十年029、殘垣頹瓦中的埋伏210、天下風雲碑再起112、武林浩劫(一)149、生與死,有何不同085、九現神龍149、生與死,有何不同038、蘇夢枕的後手151、意識交鋒002、另換天地、再投人間084、連雲寨,戚少商178、十年009、斂屍人108、出關125、與天下羣雄爲敵122、殺蘇?198、好一個昏庸的皇帝084、連雲寨,戚少商185、歲月更迭229、444號便利店113、武林浩劫(二)054、齊聚三合樓,合力鬥關七(四)134、關七清醒088、走火入魔的楚相玉132、當世曠古絕今一戰218、塵埃落地124、想飛之心,永遠不死142、定計133、爆發006、破廟殺機110、權力幫駕到056、齊聚三合樓,合力鬥關七(六)202、誰若殺他,可封王186、離去105、夜泊江上025、煙雲滿京華086、再見鐵手,勢壓羣雄034、夜盡摘人頭213、以意問戰014、醒來150、塑土成佛029、殘垣頹瓦中的埋伏077、鐵手228、活佛降世114、武林浩劫(三)070、抽身而退202、誰若殺他,可封王204、武道稱魔,天下無敵142、定計157、再相見128、驚!驚!驚!狂魔乍現!188、黑水滔滔,蕩盡天下209、百載之後071、諸葛先生230、再見趙吏177、回家092、殺敵216、秋水浮萍169、一箭穿心176、再戰199、事成165、再見雲夢090、殺手來襲153、離開(本卷終)138、大敵196、天人化生022、戰雲夢,縱馬墜瀑(武林外史暫結)104、王小石身死?046、殺雙雷189、技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