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依知曉西門昭王爺聰明絕頂,暗想紅葉之事瞞不得久,便決定對他坦誠一切。
本以爲王爺聽完後就算放過紅葉,也會對她加以責罰,這不都是皇室子弟的一慣作風麼?
卻未想,王爺聽後並未露出不悅之色,只吩咐凌風安排將紅葉調來與夏雲依一道貼身伺候他。
這是幾個意思?
紅葉在歷經數年磨難之後,終於過上幾天清閒的日子,王爺雖說是讓她們做貼身丫鬟,卻沒有幾件事不是他自已親歷親爲。
她們頂多是送送茶,整理一下牀鋪,旁的也無甚事。
只是紅葉發現,夏雲依與王爺和凌風相處時有種微妙的不同。
夏雲依從不在王爺面前下跪,言語之間也不算客氣,都是直來直去,想說什麼便說什麼,王爺竟也不生氣,反而時不時投以一記讚賞的目光。
而凌風更甚,她反而更像是凌風的上司,時不時指揮凌風做這做那,凌風雖偶有口辭,卻樣樣依她。
若夏雲依貌顏絕色,那怕是清秀怡人也罷,這一切還能歸究於一個情,還算說得通,可夏雲依這等模樣,她真無法將她與王爺和凌風這等出色男子排在一起,真的無法說通。
“許開明背後的人,你覺得是誰?”西門昭問。
凌風略加思索,道:“依紅葉之言,定然不是太子,定是一位王爺。”
西門昭白他一眼“廢話,這還用你說?”
凌風撓撓頭,笑道:“讓我打架衝鋒這都沒問題,這種費腦筋的事您還是別問我了,我可搞不清楚,還是問問夏雲依吧,這丫頭鬼主意多,說不定她能有法子查清。”
西門昭沉默,腦子裡浮現這丫頭的模樣,最近他總會“偶爾”想到她,想到她那燦然一笑的模樣。
“叫她過來。”
凌風屁顛屁顛的奔出書房,西門昭突然有些不爽,這傢伙,用得着這麼高興麼?不就是讓他去喚一個醜丫頭麼?
不知怎的,他越是在心裡強調她是一個醜丫頭,就越覺着她並沒那麼醜,好矛盾。
不一會,老遠便聽見凌風和夏雲依嬉笑的聲音,剛熄的一股子不爽再度翻騰而出。
他竄到書房門口,陰森森的瞪視着由遠而近的兩人,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一男一女打情罵俏,成何體統?”
夏雲依左右上下看了看,道:“我說王爺,現在明明是半夜三更,我睡得正香被你叫來,我還沒說什麼不是,你反而找我茬?再說,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和凌風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情罵俏了?我們明明是在月黑風高的深夜嬉戲耍鬧。”
凌風沒憋住,噴笑出聲,這丫頭,真是太有才了。
西門昭吃了啞虧,黑着臉轉身重回案前坐下。
“凌風說你聰明點子多,你最好值得他的誇讚,拿出你的才智用在正途上。”
夏雲依自個兒找了個坐位坐下,道:“王爺,不就是查一查許開明背後的主子是誰麼?這就是一小意思,只要你能答應我幾個條件,保證馬到功成。”
見她如此自信滿滿,西門昭也來了興趣:“哦,有什
麼好建議,速速道來。”
“只要你讓我回醉仙樓,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還有,讓我見見我娘和黑老大。”夏雲依神色不再如往常一般輕鬆舒展,眉頭緊鎖,生怕西門昭不應下她。
西門昭眉頭微皺,道:“讓你回醉仙樓不難,只是你宋仙兒和黑老大並不在我手中,我只能告訴你他們目前很安全。”
“當真不在你手中?”夏雲依不信,他對這一切瞭如指掌,很難相信他不會拿住宋仙兒和黑老大。
“實不相瞞,我確實動過拿住宋仙兒和黑老大的念頭,不過確實有人捷足先登先我一步拿了他們。”
“是誰?”
西門昭直視她焦急的神情,緩緩道:“太子。”
西門御?他捉宋仙兒和黑老大做甚?
“你能確定他們現在很安全?”夏雲依仍不盡信西門昭之言,確也只能選擇暫時信他一信。
“目前看來是的,本王想,在太子捉到你之前,他們是安全的,若是你落入太子之手,就難說的很。”
他在暗示她?是的,他在暗示她,爲他南陽王做事才能保太平,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夏雲依心中有點澀,從來沒有過的酸澀。
……
醉仙樓沒了大當家和二當家,甚至沒了黑總管,可仍然燈紅酒綠歌舞昇平。
這得多虧了夏雲依,她制定了一個制度,在醉仙樓人人相互監督,管事者衆多,除了總管黑老大之外,還有數十個極信得過的頭目人物,都是醉仙樓不可或缺的人才,衆人相互制衡,才能造就沒有主人在也依舊經營有色的醉仙樓。
只是少了一筆生意,福公公帶來的人再也不能盡興而歸,沒有夏雲依和宋仙兒在,他也不敢隨意尋別的主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將秘密泄了出去,再者說,因莫良外逃未歸案,他知道許多這後宮秘密,若是他將這事抖了出去,那便是有一百個頭也不夠砍,便不再領慾女們出來尋草問樹了。
二當家一回來,衆位主事者紛紛取來賬簿,他們小心翼翼的看着夏雲依的臉色,雖說醉仙樓歌舞昇平依舊,可最近不知怎麼的,許多官場上的熟客們都不再前來光顧,自然收入也大大縮水,他們怕二當家怪罪。
卻誰知,一向視營業額如命的二當家竟然隨意的翻看了幾下賬簿便讓他們出去,並無責備之言。
“你們都出去,叫花牡丹過來。”
花牡丹,醉仙樓紅牌女憐的一把手,經她調教的女子,無不風情萬種勾魂攝魄。
很快,一位年約四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
瞧見二當家眉頭緊皺正坐於案後,身邊還立着一位佩劍男子,她心咯噔了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大當家不是不準二當家結識舞刀弄劍的男人麼?看她這神情,出了什麼事?
“您找我?”
“花媽媽,最近可與茉兒有見面?”
茉兒,花媽媽手中最得意作品之一,曾紅極一時,是個絕色佳人,賣藝不賣身,三年前被神秘人贖身做了良人。
“二當家怎的突然問起了茉兒,可有
事?”
“茉兒和你交情不淺,我知道她贖身後被安置在東南街的一處私宅,你們時常見面,也知道贖她之人的身份,今天既然與你說了,便不打算隱瞞,乾孃和黑叔失蹤了,我還疑,捉走乾孃和黑叔的便是茉兒的相好。”
夏雲依一字一詞驚住了花牡丹,她花牡丹於二十年前被丈夫拋棄,一時沒想開便投何自盡,是宋仙兒救下她,帶她來青樓,卻從不勉強她做她不願做的事,給她富足的生活,教她人生的珍貴,見她是良人女子,便讓她做一些端茶送水的活。
她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宋仙兒賜與,如今她有難,便是報恩之時。
“二當家,您儘管吩咐,老身自當竭力配合。”
於是,三人在賬房密謀了一個計劃。
三年前爲茉兒贖身的人便是許開明,他戀極茉兒美色,便在東南街置私宅金屋藏嬌,因平日裡尚要顧及朝上及府中事務,便去得較少,茉兒年輕貌美,難耐在宅中獨候之苦,便時常會託人哨口信與感情頗深的花媽媽,讓她來陪陪她,偶爾帶上她在醉仙樓時便勾搭上的內務主事樟進,一解風月寂寞之苦。
這日,花牡丹如往常一般來到許宅,她不單帶來了一張鉅額銀票,還將樟進帶了進去。
待二人風流過後,她拉了茉兒到房間,將鉅額銀票甩在她眼前,告訴她二當家所吩咐之事,若事成,不單可以贈與這一大筆錢,還將成她好事,讓樟進取她做正房,二人從此遠走高飛做對快活神仙。
茉兒不過是一介女流,在金錢與男色之前,她妥協了。
事有湊巧,當夜,已有數月未曾光顧的許開明來了,他一臉疲態,似乎被什麼事情煎熬着。
茉兒小心伺候着,使出她的看家本領,終於將許開明灌了個大醉,這許開明有一毛病,喝醉了愛聊天,叨叨個不停,也不睡覺也不索歡,之前茉兒不喜歡他這毛病,很少將他灌醉,沒想到這個毛病今天反倒能助她成事。
茉兒便假意與他聊着,鬧着,卻誰知這死老頭嘴嚴得狠,一直套不出什麼料,直到近天明時分,他累極欲睡着時嘟嚷了句:“郡君王爺,你可真夠狠的,你可別逼急了老夫,老夫。”話未說完便已呼呼睡去。
茉兒記下郡君王爺這名號,連忙命貼身丫環給花牡丹哨去信兒。
南陽王府。
夏雲依仍舊留在醉仙樓,凌風隻身回府報信。
西門昭反覆念着郡君,卻未能想起衆王爺之中有這名號之人。
“許是這茉兒聽錯也說不定。”凌風說道
西門昭搖頭:“這男人醉酒後心防盡失,許多平日裡不敢說將出來的話都有可能在醉酒之後脫口而出,這郡君之名確實不存在,不過,據本王所知,這許開明本是南方人,口音頗重,莫非,莫非他說的君九王?”
君九王,皇帝第九子,平日行爲極低調,從未在人前顯山露水,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平日裡喜好讀書練字養花餵魚,自以富貴閒人稱之。
正是這樣的人,平日裡爭寵什麼的他從不參與,一副與世無爭之貌,他會是許開明背後的主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