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又有些難受,“確是他會做的事。只是……是我……連累他了。或許,不受君佑祺要挾,君寞殤未必會輸。”
鳳祥國……
鳳祥……
取如此國之名,君寞殤是在告訴她,他希望她平安呈祥,在他眼裡,哪怕是江山,他都以她爲先。
她的摯愛君寞殤,值得她傾付所有。
“雲,你別自責。”慕容澈關心地道,“十皇子與殤王向來明爭暗鬥,自前廢太子君承浩不是祁天國先帝的血脈被揭穿,敗逃之後,殤王與十皇子勢力本就漸漸兩分,各逐一方。如今,不過是更明朗了。你也說或許君寞殤不會輸,只不過是或許而已……君佑祺自幼成長於京城,其勢力在京城盤根錯節,根基極深,殤王勢力再強,必竟要壓地頭蛇亦屬不易。退兵定洲城,以穩妥起見,就算不加上你的原因,也是穩妥之舉。”
“謝謝你的開導。”
“不是開導,我只不過陳述事實。”他擔憂地瞧着她,“雲,我不希望你自責。”
“不會了。”她神情微哂,“我是個拿得起,放得下,不會沉墮在過去的人。與其自責,倒不如做一些實質的事。”
“你現在打算如何?”
“既然君佑祺以我的母親與我在他手裡爲由,要挾君寞殤。我是沒在他手裡,但說明,我的母親在君佑祺手裡。”她目光冰冷得如萬年寒川,“君佑祺敢對我下毒下蠱,逼我拜堂,又綁了我母親……這些帳,我會一筆一筆跟他算!”
“我想幫你……”
“要是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也就不客氣了。”她不想拒絕慕容澈的好意,反正,欠他的,也夠多了。他日,只要他用得着的地方,她鳳驚雲必定力所能及的範圍,會幫他,清冷的眸光又落在他臉上,見他蒼白的氣色好些了,仍是問,“你的傷好點了嗎?”
“差不多痊癒了。比我想像中好得快。”
“那就好。”她叮囑,“以後,不要再爲我做傻事了。”
他明白她是指爲了她,被曬焦的事,他不敢保證,是以,溫潤的目光只是寧靜地望住她。
她無奈,心知交待了也沒用,“你先進玉佩裡吧。”
他深深注視她一眼,化作一縷青輝進了玉佩。
鳳驚雲盤算着接下來的事情,她得去洗個頭、洗個澡,調配一些藥物迷昏整個陸宅的人,不是問題。之前不這麼做,是不想讓人發現陸宅有問題,從而被君佑祺的人找到手無縛擊之力的她。現在,就算被找出來,也奈她不何。
梳洗之後,她得出門去更具體地打探險清楚現今的政、局大勢。以備萬全地策劃下一步的行動。
她要救魏雪梅,若是連母親都不管,她豈不是枉生爲人。不論魏雪梅是否連累她,她承諾過保護她一輩子,自不食言。
以她的才智、謀略,只要她的身手恢復,君佑祺未必是對手。她已有贏的把握。
還得設法讓君寞殤知悉她的消息。
現在,有下一步行動前,她要先……
她在信上讓君寞殤不要擔心,她一切安好。並沒告訴他,她在哪裡,只說不出半個月,她就會去找他。
送完了信,她又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天下大局初定,仍舊動盪不安,偌大的京城,出來活動的百姓並不多。
她買了一襲男衫換上,一頭秀髮綰在後腦勺處,系一條藍色的男款頭巾,再穿上一襲藍色錦衣華貴男袍,儼然一名貴公子的模樣。
本來還想拿一把扇子的,冬天,還是算了吧。
街上雖然人不多,不過還是偶有攤販店主在營業,隨便找了一處茶樓,進了一樓大堂,點了壺茶,一些招牌點心,她開始坐着品賞。
茶的味道挺淡,是她故意要的淡茶,孕婦不宜喝濃茶,最好少飲,偶爾享受杯把子,倒是無傷大雅的。
察覺到店小二與掌櫃的都朝她悄悄地盯着看,她倒也不在意,只是擺出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喝完了茶,她又悄悄翻牆回了陸宅客房。
這個時候,君佑祺的眼線該發現她的行蹤了吧。
京城皇宮,老皇帝駕崩後,原先帝王所居的乾坤宮已經沒有主人居住,新帝安排了人每天按時打掃院落。
新的帝王寢宮被設在了佑安宮。
此刻,佑安宮書房裡,一名探子單膝跪地,向一身龍袍的新帝顫報,“皇上,今兒個午後發現了鳳驚雲的行蹤,她女扮男裝,在東昇客棧喝茶,之後悄悄進了陸宅。”
“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街上,女扮男裝就對了。”君佑祺負手立於窗前,看着窗外飛落的大雪,“確定真的是她?”
“回皇上,確定。”
“陸宅是何背景?”
“回皇上,陸家世代經商,家底豐厚,但不張揚。陸家這一任家主陸銘劍的女兒陸雙雙體弱多病,陸銘劍爲了她女兒,便有了個怪癖,喜歡收集藥材,陸家宅院裡有人親眼瞧見有一個不輸醫館藥房的儲藥室。”
君佑祺深邃的眸光微微眯起,似喃喃自語,“這麼說,憑雲兒的醫術,她身上的毒已經解了。蝕心蠱毒,沒有苗疆的解藥,她是解不了的。”擺了擺手,探子會意地退下。
君佑祺走到牆壁的掛畫前,看着畫中鳳驚雲絕美的側臉,目光專注得一瞬不瞬,“雲兒,總算找到你了,你說,本皇子該拿你怎麼辦?”
擡手以指腹輕輕摩着她的面頰,“你知道了吧,我已經當了皇帝了。不再是一個小小的皇子,已經坐上了那張夢寐以求的龍椅。可是,朕真的是一點兒也不高興。因爲君寞殤那個邪孽自立爲王了,他的勢力不亞於朕,他的疆土不比朕的小。憑什麼那個該天誅地滅、父皇不願承認、不待見的邪孽能跟朕平起平坐?憑什麼一個早就該死了的邪孽也能當天子!”
語氣變得無比的悲涼,“朕恨他、該骨銘心地恨!朕也恨你,恨你的絕情,恨你的無情無意!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鳳驚雲,朕不會
像今天這麼慘……對,朕堂堂一個皇帝,真的好慘!”
閉了閉眼,減不去眼中的恨意滔天般洶涌,“朕多麼地悲慘,受萬人朝拜,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大呼萬歲,那是無上的成就,自古,歷朝歷代,皇帝只有一人,只有一人可以享受這種成就,這種巔峰,到了朕這一代,祁天國的江山,卻出了兩個皇帝。不……正確來說,祁天國的國土減了一半,另一半的國土,被君寞殤改了名叫鳳祥國了。他是爲了你吧……他真的是太愛你了。你在朕的土地上,你說,你這隻鳳,能祥嗎?他要你平安呈祥,朕偏要你生不如死!”
手撫着畫中人兒面頰的力度亦發地輕柔,像是怕嚇着她,“雲兒,你別怪朕,朕只是太難過了,朕生不如死,唯有想你陪着。你知道朕的日子有多麼地艱熬嗎?當了皇帝無上的成就又如何?那只是圓了朕的一個夢想,朕一直想着做皇帝,可這……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整張俊臉痛苦得扭曲,“朕沒有後代,朕是個廢人,不管哪朝哪代,哪怕史上,從來沒出過廢人皇帝吧?哪怕那些傀儡皇帝,沒有一個像朕這樣……連寵幸心愛的女子的能力都沒有,連一個男人也不是……朕都不知道爲什麼還要活着……朕又必需活着……除了復仇,還能做什麼?要麼,你教教朕?”
外頭的天色暗了下來,又到晚上了。
君佑祺看着外頭掛在天際的明月,月光皎潔,照在屋頂的白雪上,一片銀白。
皇宮裡的大雪已經被清掃基本乾淨了,只是屋頂上的積雪還留着。
痛楚的神色自君佑祺臉上隱去,他沉喝一聲,“園子!”
小廝園子走了進來,“主子……皇上。”好幾天了,都還不太習慣,他的主子已經當了皇帝了,很開心主子得償多年的夙願。
“去朕的密室裡,把裝着鳳歸晚魂魄的符袋拿出來。”
“是……”有點猶豫,園子還是照着主子的吩咐辦。
園子轉身離開,沒多久,手上拿了一個黃色的半個巴掌大的布袋返回。
君佑祺拿起布袋,鬆開綁着布袋的繩子,一縷類似濃煙的氣體從布袋中緩慢地嫋出,慢慢地匯聚成了人形。
那是鳳歸晚的鬼魂。
她身上的紅衣豔豔,長長的頭髮、堪稱絕色的五官,整縷魂魄冒着怨氣,嘴裡“啊……啊……”地悽嚎着。
園子見此厲鬼,嚇得直哆嗦,還好他是站在主子身後,見主子一臉從容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佩服萬分。
君佑祺不悅地掃了園子一眼,“這就怕了?”
“小的……小的……怕鬼。”園子聲音有些哆嗦。
“沒用的東西!”君佑祺嗤笑一聲,“朕看到的是她魂魄死時的原形,有多難看就不提了,要是給你看到,豈不嚇死?”
“皇上教訓的是,小的不中用。”
君佑祺不理會園子,瞥向鳳歸晚的鬼魂,“鳳歸晚,你可還認識朕?”
“你……你是十皇子?”鳳歸晚的悽嚎停了下來,看到那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男子,自然而然地畏懼,魂魄向後飄了數米,“你當皇帝了……應該的,我愛的男人,豈能不是皇帝……鳳驚雲呢?你娶了她?”
“朕沒娶她。”他冷冷地說,“你不是要找她報仇嗎?她在京城陸宅。”
鳳歸晚也不是傻子,“你喜歡她,爲什麼要幫我復仇?”
“因爲她傷了朕的心。”君佑祺的嗓音有些悲傷,忽然又冰冷地道,“鳳歸晚,你的魂魄早已歸了陰司,你不甘心要找鳳驚雲復仇,歷盡辛苦逃離陰司,是朕收留了你的魂魄。你在符袋裡修行有一陣子了,你本身就是死不瞑目的厲鬼,死時又正好穿着紅衣,可謂厲上加厲,比普通的厲鬼還厲害十倍。去吧,去找你的仇人復仇。”
“多謝十皇子……皇上成全!”鳳歸晚厲氣頗重的陰魂一飄,轉瞬即逝。
園子不安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皇上,鳳歸晚此等厲鬼非比尋常,鳳四小姐她又不懂道術,即使身手恢復了,也一定敵不過鳳歸晚。您那麼愛鳳四小姐,她要是真的死了,小的怕您傷心……”
“她今天暗地裡找了一個專司打探線索的組織,給君寞殤送信了。”君佑祺眼裡充滿了恨意,“她再一次的背叛了朕!朕必需懲罰她!她無時不刻地在想念着君寞殤,估計怕君寞殤來找她,在信中,她沒告訴君寞殤,她所在的具體地址,只說至多半個月,會去找君寞殤!要是她說了她在哪,那該多好。信一送到君寞殤手中,君寞殤就會來找她,朕就可以事先佈局,來個甕中捉鱉。可惜了……信中沒寫地址。她的筆跡,模仿也沒用,以君寞殤的精明,一定看得出來。”
從懷中抽出一封信,走到桌案前,將信對準桌上的燭臺,點燃,整封信燃燒了起來,燒得差不多了,他才甩在半空,灰屑於半空中冉冉飄落,“這是鳳驚雲寫給君寞殤的信,被朕截了,君寞殤永遠也看不到了。鳳驚雲也沒有辦法在半個月後去找她,因爲,她……活不過今晚。”
園子心下漏跳了一拍。其實他不希望鳳四小姐死,或許是上次鳳四小姐在雲闕居只是迷暈了他,沒有要他的命,他還是有點感恩的。
君佑祺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取了四張宣紙重疊到一起,撕折了一個紙人的樣子出來,四張紙分開,就變成了四個小紙人,他又在食指上適當地咬了一口,食指滲出血漬,以血在四張紙人上分別畫了符,又在桌上畫了一個陣局,將紙人排列成四個方位,在局的正中央寫下慕容澈的生辰八字。
園子一看,心下明白主子這是要困死慕容澈的鬼魂,他跟鳳驚雲在一起,或許能幫她,一但慕容澈的鬼魂被困,那鳳驚雲真是完了。
咒訣一念,君佑祺食指點上慕容澈的生辰八字,
整個困局似乎生動地以血的路線閃現了一下,四個紙人以陰差的模樣活現了起來,朝着陸宅的方向飛去。
陸宅,慕容澈的鬼魂察覺到一股濃重的厲鬼怨氣靠近,魂魄一閃,化爲青煙欲從玉佩裡出來,出是出來了,四周一片陰森無邊,魂魄一飄忽,無邊的昏暗一直延伸無盡頭,顯然進了君佑祺所佈的陣局。
突然,四個‘陰差’從四個方位凌空降落,那四差並未啓脣,渾厚的肅穆的聲音不斷迴響,“慕容澈,你早已亡故,速速隨我等鬼差前往陰司報道!”
“不,我不去。”慕容澈搖首,“鬼差大人,慕容澈心願未了,還請各位大人往開一面。”
“你敢抗命,那就受死吧!”其中一名‘鬼差’執斬魂劍向他劈過來,慕容澈眼中有所畏懼,後退數丈,四名‘鬼差’緊追不捨……
陸宅的客房中,鳳驚雲上-牀正準備歇息,忽然,一道淒厲的女鬼尖嘯聲響起,“啊……啊……我死得好慘……我死得好慘……”
鳳驚雲身軀一凜,聽那聲音,似乎是鳳歸晚的。難道鳳歸晚死不瞑目,來找她報仇了?
靠牀的牆壁陡然顯現出鳳歸晚的一個頭顱,那顆頭顱雙眼暴凸,沒有眼黑,只有眼白,嘴裡伸出一條長長的舌頭,“啊……啊……”
悽嚎聲無比痛苦。
要是常人見此無身厲鬼,早嚇得昏過去了。
鳳驚雲僅是皺了一下眉頭,“死鬼,你來找我幹嘛?”
一雙腳猛地憑空出現在鳳驚雲眼前,她仰頭一看,那是懸掛在半空中的無頭身子,那身子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像是隨時要掉下來。
“我的身體呢……我的身體去哪裡了……”鳳歸晚的頭顱嵌在牆上,淒厲而又迷茫地叫喚着。
那具懸在半空的身體緩緩落了地,僵白的雙手呈爪狀,向前一伸、一抓、一伸、一抓……像要抓住什麼,又像在尋找沒了的腦袋。
鳳驚雲向旁邊移開幾步,讓那具無頭的身子向前亂走亂撞。
厲鬼鳳歸晚的頭顱不滿意了,腦袋晃了晃,那具無頭的身體又向鳳驚雲的方向走了過來。
鳳驚雲不理會那具無頭身體,走到桌前,兀自斟了杯茶,悠閒地飲了起來。
嘶嘶嘶……
嘶嘶嘶……
牆角不知何時爬出無數條毒蛇,那一條條的毒蛇像麻繩一樣,密密麻麻向着鳳驚雲的方向包圍,放眼望去,整個房間都被毒蛇爬滿,就連鳳歸晚那隻鬼魂的頭顱與身軀上也纏滿了一條條的毒蛇。
“我是被蛇咬死的,鳳驚雲,我要你也被蛇咬死……”鳳歸晚悽嚎着,“鳳驚雲,我要你死……我要你被蛇咬死!”
眼看滿房間的蛇就要爬到鳳驚雲身上了,她依舊面不改色。
“鳳驚雲,你很快就要下來陪我了……”鳳歸晚淒厲地慘笑着,“我在下邊等你……等你做了鬼,我就把你的魂魄撕了,把你的身體撕碎……我要把你撕成一片一片的碎肉……”
“就你這噁心的模樣,還妄想撕碎我?”鳳驚雲手中的茶杯向着鳳歸晚的腦袋一潑,杯中的茶水準確無誤地潑在鳳歸晚的腦袋上,濺了她一頭。
“啊……啊……你竟然敢潑我!”鳳歸晚怒了,纏滿了蛇的身軀瘋了一般衝向鳳驚雲,滿地的蛇也向着鳳驚雲蔓延過去,誓要將她吞沒。
一條條的蛇爬上了她的小腿,一路向上,鳳歸晚的那無頭的身軀也衝到她旁邊,雙手掐住她的脖子。
鳳驚雲雙目清寒如冰,閉了閉眼,她目光冷得清澈,“鳳歸晚,如果你當了那麼久的鬼,就會這種拙劣的障眼法,那麼,你也太無能了。”
她話語方落,障眼法被識破,一瞬間,房間裡的蛇全部消失,就連鳳歸晚的頭顱與軀體也沒了蹤影。
一室的寂靜。
陡然,一道身着紅衣的厲鬼從半空中施施然降落,她衣裳豔紅,臉白如屍,嘴裡、鼻腔裡、那沒了眼球的右眼窟窿裡不斷地冒着血,手上、身軀、腿上……全纏了一條條的毒蛇,“這就是我死時的樣子……很悽慘吧?你識破了我的障眼法,現在是我真實的模樣……鳳驚雲,我要你償命!”
“等等……”
鳳歸晚鼻腔裡哼出一聲,“怎麼,你怕了?”
“我真弄不懂了,並不是我殺了你,爲什麼你那麼恨我?”
“你看看我這副慘樣……”鳳歸晚眼裡暴戾陡升,“我死的時候,幻想着是你這副樣子慘死,死的是你,不是我!鳳驚雲,要不是你,我怎麼會給一個六七十歲的老男人做皇嬪?要不是你,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十皇子也是我的,是你搶了原本屬於我的男人,害得我慘死,是你害得我身敗名裂,我不怨你,怨誰?”
“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賤-貨!”鳳驚雲目光裡迸射出不耐煩的殺機,“你欺負了我跟我娘那麼多年,你身敗名裂,是你咎由自取。前廢太子君承浩與君佑祺根本就不喜歡你,可憐你做了鬼還分不清這個事實。而且,我也並不喜歡你嘴裡的那兩個男人,真正害死你的,是你自己的愚蠢,怨不了別人。”
“不!”鳳歸晚憤怒地吼着,“是你害得我變成如今的鬼樣,是你害得我慘死,害得我連做鬼都是隻醜陋的厲鬼!”
“虧你生前腦子也不算特別笨,你現在來害我,想必……”鳳驚雲諷刺一笑,“是君佑祺那個卑鄙小人讓你來害我的吧。你就甘心被他當嘍嘍支使?做人時一樣,做鬼都逃不了這種宿命,可悲!”
“你錯了!”鳳歸晚咬牙切齒地道,“鳳驚雲,我恨你。從來都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錯就錯在你不該擁有如此美貌,不該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第一美人光環。是你突然聰明,是你的突然變化,打亂了原本我該享受的一切。不管你怎麼狡辯,我都恨你!放眼天下,我只恨你一個人!”
“好,我鳳驚雲就喜歡被人憎恨。”
“我是鬼。”
“不必廢話,我知道的。”
“你不怕?”鳳歸晚微眯起僅餘的一隻左眼,右邊沒珠的眼眶裡一條蛇插咬在眶中蜿蜒曲折盤旋,直令人頭皮發麻。常人看到她這副模樣,怕是肝膽都嚇得懼裂,爲什麼鳳驚雲竟然一點不怕?
鳳驚雲從袖袋中拿出一塊玉佩放於桌上。
此時,慕容澈的鬼魂也察覺到鳳驚雲有危險,他手中變出一柄長劍,與四名‘鬼差’惡戰,耐何,就是出不了陣局,脫離不了四個‘鬼差’的糾纏,只得與其對戰。
鳳歸晚冷瞅了桌上的那塊玉佩一眼,“那隻玉里的鬼自身難保,你別指望他能救你。”
“誰說我指望誰來救我?”
“不指望誰救,爲何你還如此淡定?”
“你不衝過來,是不是怕我身上有什麼治鬼法寶?”
鳳歸晚確實怕。因爲鳳驚雲身邊有隻男鬼,難保她不會事先備了些治鬼的法器。
驚雲從袖袋中拿出一個符袋,“這個符袋,以前關過慕容澈的鬼魂。要關你,應該也可以吧。”
“哼,你不懂關攝鬼魂的咒語,我也不會自動進符袋,那就是一個廢品。”若是就一個符袋,那鳳驚雲可就死定了。
打量了鳳歸晚一眼,驚雲想了想,淡然說道,“據說鬼魂初期,是碰不到實體的,你這隻厲鬼,想必修爲到可以碰到陽間實物了。”
“對,我可以明明白白地掐死你。”鳳歸晚失了最後的耐性,雙手呈爪狀,嘴裡發出厲嚎聲,猛地直衝過來,“鳳驚雲,我要你命!”
鳳驚雲手裡甩出個東西罩住了鳳歸晚的鬼魂。
“啊,穿過的紅內褲!”歸晚的鬼魂發出淒厲的慘叫,整縷鬼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消散。
“對,鬼魂被穿過的紅內褲罩住,那就是永不超生了。”鳳驚雲歪着腦袋瞧着她,“本來這事兒,我也是聽說的,現在,可就驗證在你身上了。”坐直身體,語氣又變得和悅,“五妹,算你倒黴,姐正好有條換下來的紅內褲,就那麼賞你了。你就安心地消散於空氣中吧。”
噗滋……噗滋……噗滋……
鳳歸晚的魂魄發出泄氣的響聲,不消一會兒,就徹底化爲烏有。
鳳驚雲又自倒了一杯茶,嘆息一聲,“我也不想的。你煞費苦心地恨我、嚇我,連我的一根寒毛都沒嚇到,五妹你居然就那麼徹底嗝屁了,多麼地不值得……你應該再兇狠一點……再嚇人一點,起碼嚇死我一根毛,你再嗝屁纔對。”
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見澈的玉佩一閃一閃的,覺得他似乎遇到了危險。
驚雲又不懂道術、法術一類的,要是君寞殤在就好了。想到君寞殤會滅魂術,估計他會點。
她微宇微蹙,手中握緊澈的棲身玉佩,“慕容澈,我不知道怎麼幫你,你千萬不要有事。”
被困於陣局中的慕容澈察覺到鳳驚雲的危機解除了,他心頭的巨石放下,明澈的目光再一一掃過那四個‘鬼差’,
見那四鬼陰氣虛無,心中瞭然,“哪裡是什麼鬼差,分明是四個紙人!”念力一聚,指尖彈出四道以念力形成的鬼火,四個紙人觸火的瞬間,化爲紙片燃燒。
……
轟一聲,皇宮的佑安宮書房內的桌上,君佑祺以血在桌面布畫的陣局,連同局中摺疊出來的四個小紙人同時燃燒起來。
“不好,朕的鎖鬼陣被破了!”君佑祺好看的眉頭一蹙,“看來,鳳歸晚那隻厲鬼想殺鳳驚雲,也失敗了。”
“皇上……”園子小心翼翼地問,“您是說鳳四小姐沒事?”
“她的命硬的很,哪有那麼容易死。”君佑祺冷哼一聲,“連鳳歸晚那隻厲鬼都殺不了她,看樣子,只有朕親自出馬了。再說了,朕與慕容澈老朋友一場,也是時候會一會他了。”漆沉的視線望向牆上鳳驚雲的掛畫,目光越來越冷,“若是朕猜得沒錯,陸宅不安全,她應該離開了,傳令下去,好好盯緊她。”
“是……”
陸宅,慕容澈的魂魄化作一縷清輝從玉佩中出來,一臉焦急地打量着鳳驚雲,“雲,你要不要緊?”
她微微一笑,“我沒事。”
此時,陸宅的主人與下人聽到動靜,舉着火把朝着這間廂房的方向而來。鳳驚雲也不想跟他們打照面,悄悄留下了一千兩銀票,算是拿了宅子主人的藥,與幾天的食宿費。她懷揣澈所棲身的玉佩,從窗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原本,陸宅的主人與幾名下人是聽到客房裡有女人淒厲的慘嘯聲,才集結了幾人大着膽子過來察看的,到了客房後,什麼也沒發現,只在桌上看到多出的一千兩銀票之後,宅子的主人又想到家中少了約莫價值九百多兩的藥材,便知估計是有人以錢擅自換了藥,故意鬧出動靜引他們來。倒也沒說什麼,息事寧人。覺得對方能在不讓人發現的情況下拿走藥,原本可以不留銀錢的,能放下錢,至少還是個有心人。
鳳驚雲離開陸宅之前,又去儲藥室配了一副藥才走了,到了京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名爲隆發的客棧開了間上房。
將手裡的藥交給店小二去煎,鳳驚雲坐於客棧房間的桌前,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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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倌,您的藥煎好了。”
“門沒拴,端進來吧。”
“是。”店小二手裡端着托盤進門,將托盤上的藥放到桌上,“客倌,您的藥是照吩咐煎好的。”
鳳驚雲遞給店小二一錠銀子當賞錢,店小二高興地退下了。
慕容澈的魂魄從玉佩裡閃現,現身於桌前,拿起桌上的勺子,舀了舀碗中的藥,好讓藥涼得快些,關心地瞧着鳳驚雲,“雲,你生病了?”
她搖首。
他隨口問,“那這碗藥……”
她面色變得沉重,“掙扎了許久,這碗藥,我還是決定喝。”從他手中取過藥碗,她剛要喝藥,卻被慕容澈一把搶了過來,
他憂心地問,“等等……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麼藥?”
看着他關懷的表情,她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墮胎藥。”
正在隔壁房間偷聽的君佑祺聽到鳳驚雲嘴裡說出這三個字,心狠狠地抽痛了起來。一個時辰前,他從皇宮裡出來,親眼看到鳳驚雲離開了陸宅,便遠遠地跟着。
看到她女扮男裝到隆發客棧開房,他也進了這家客棧。
事實上,京城目前所有在營業的客棧,全都被他暗中控制了,只是鳳驚雲不知道罷了。
店小二去幫鳳驚雲煎藥,藥材被君佑祺派人悄悄取了點樣品送到附近的醫館給大夫查驗,得到的結果居然是墮胎藥。
君佑祺一聽到是這種藥,心下咯噔一跳,若是鳳驚雲要墮胎藥,說明她腹中有了孩子,她喜歡君寞殤,如果孩子是君寞殤的,她斷然沒必要去墮胎……那麼,孩子……
孩子是他君佑祺的!
想到這個可能,想到他有了孩子,他這個廢人總算有了後,他興奮得整顆心都脹滿了起來。只要他有了孩子,若有幸孩子再是個男娃,那他的一切,將變得有意義,他搶奪到的江山,將有了一個繼承人!
前提,那真的是他君佑祺的孩子……他不會認別的男人的野種,尤其是君寞殤的!
派人將墮胎藥換成了煎出來味道與顏色差不多的安胎藥,君佑祺等着看鳳驚雲如何反應。
當從她嘴裡聽到墮胎藥三個字,他的心狠痛了起來,鳳驚雲這個狠毒的女人,就一定要謀殺他的孩子嗎。這是他唯一的孩子,只要確定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不會讓孩子有事。
慕容澈一臉詫異地凝視鳳驚雲,“你開玩笑的吧?”
“這個時候,我哪有心情開玩笑。”她痛苦地說道,“我懷了君佑祺的孽種,而我愛的男人卻是君寞殤,這個孩子,斷不能留下。”
隔壁的君佑祺聽得心狂喜了起來,甚至忽略了鳳驚雲說愛的是君寞殤,滿腦子都是她說的,她懷了他君佑祺的孩子!
慕容澈神情同樣有點震驚,他一直以爲孩子是君寞殤的,雲竟然說是君佑祺的,愣怔之餘,見她居然端起了藥碗就要喝,他連忙搶過藥碗,“別喝!”
“君佑祺怎麼對我的,你也看到了。他抓了我的母親,又給我下毒,明知我不愛他,一再地逼我。這種男人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我也不願留這麼個孽種!”她面色有點蒼白。
慕容澈心疼地道,“可是,不管如何,孩子是一個新的生命,孩子是無辜的,他的父親再如何不是,寶寶總歸是你的血脈,我不希望你剝奪寶寶來到世上的權利。”
“若是留下寶寶,我又該如何面對君寞殤?”鳳驚雲心中在向寶寶道歉,抱歉亂給寶寶栽贓父親,寶寶是君寞殤的,她一下想不到萬全之策救魏雪梅,她並不知道君佑祺的根被廢了,她覺得就算君佑祺以後可以有別的孩子,也不代表,不在意她肚子裡已有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