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後江水的聲聲哀嚎,肖瑤淡笑着進了屋子,衆人跟在身後,獨留江水一個人在身後撓牆……
牀上的胖墩兒軒轅煜已經準備好了,安子見肖瑤進來,忙遞上溼毛巾。
肖瑤笑着接過,淨了手,又還給安子,說了聲:“謝謝!”
安子小臉現了紅潮,腦子有些暈,自出了孃胎,懂事兒起就是奴才,第一次被人說“謝謝”!
“小安子,你給我過來!”
軒轅煜發現安子的眼睛一直盯着肖瑤看,有些惱,暗罵:“那是我親親二哥要娶的女人,是你個臭奴才能看的嗎?”
安子乖乖地站在牀邊,一臉崇拜地看着肖瑤取出針包,依次取穴支溝、內關、列缺、水分、天樞、帶脈、腹結、四滿、關元、陰陵泉,運針如飛、手法嫺熟!
施針完畢,肖瑤直起身來,舒了一口氣,面帶微笑,“留針一刻鐘,你們在這裡守着,到時辰叫我!”
“噯!”安子一臉笑容,痛痛快快地答應了。
目送肖瑤出了房間,安子一轉眼嚇了一跳,只見軒轅煜一臉怒氣,正惡狠狠地瞪着自己!
安子一頭霧水,微微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六爺,您老這是跟誰置氣呢?”
軒轅煜身子不能動,只能狠狠地瞪眼:“好小子,你給爺我裝糊塗是吧?說!你小子是不是皮癢了?欠揍!”
“六爺,”安子撓撓頭,一臉委屈,“奴才欠打!不過,奴才不知道你說什麼?”
陳強、陳壯在旁邊搖頭,這個小安子,出了宮連膽子都大了……
“哼,就知道欺負小安子!”肖靖一臉不屑地瞪了小胖子一眼,跟在肖瑤身後出了房間。
“好你個臭肖靖,你別走啊,等我拔了針,有你好看的……”
軒轅煜在肖靖背後連吼帶叫,小安子等人趕忙柔聲安慰,室內熱鬧無比!
肖瑤纔不管身後一堆小屁孩打鬧,來到外間,看也不看一臉委屈和失落的江水,對一臉笑容的趙明義說:“趙夫子,今天也給您鍼灸一次!就用灸吧!”
“好!”
趙明義身體比以前清爽多了,對肖瑤的醫術非常推崇,聽肖瑤一說,自然沒有二話。
幾人來到陳明義臥室,江水跟在身後,一臉糾結、心中嘔血,“嗚嗚嗚,趙明義也不在七歲以下、七十歲以上的範圍內哇……主子,您家這小神醫不聽我的!主子,您大人大量饒了我,調我回軍營吧……”
肖瑤先讓趙明義坐好,診了一回脈象,“還是有些細弱。您伸舌頭我看一下。”
趙明義依言伸出舌頭,肖瑤微微皺眉,輕聲說道:“舌紅暗,舌邊有齒痕,苔薄白少津。夫子,您這幾天感覺怎麼樣呢?”
“還是有些乏力、氣短。晚間自汗少許,白天動則加重。口乾舌燥,五心煩熱。”趙明義頓了一下,還是接着說下去,“大便秘結情況好轉,腰膝痠軟也好了許多。”
肖瑤點頭,“嗯,無大礙,繼續益氣養陰治療即可。”
說完,着手點燃艾柱。
趙伯上前,服侍趙明義躺在牀上,肖瑤過來,拿艾柱依次灸肺俞、脾俞、大椎、足三裡、關元等,灸了約一刻鐘。
剛收了艾柱,小安子就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笑嘻嘻地對肖瑤說:“肖姑娘,我家六爺的時間到了,讓我過來喊您呢。”
“嗯,走吧。”
小安子微微含着胸,落後半步,一聲不出、腳步不聞地走在肖瑤身邊。
肖瑤暗歎,這麼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蠻機靈的,卻被人給訓練成一副十足奴才像,真是可惜了。
“安子,我上次給小六子開的藥一定要按時服用,那些外敷的藥也要接着用,不能停,知道嗎?”
“是!我們會記得的。”
“過幾天我再來給他鍼灸。”
小安子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您放心吧,我們六爺不會外出,一定會在這裡等您的!”
來到屋裡,肖瑤取了針,軒轅煜立即生龍活虎地蹦了起來,嚷嚷着要找肖靖算賬!
“臭肖靖,你在哪裡?過來受死!看我今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肖瑤笑:“你能追上肖靖再說吧!”
肖靖在院子裡高喊:“有種你過來!不能找人幫忙,你只要能追上我,我就和你打一場!否則,免談!”
軒轅煜胖胖的臉上滿是怒氣,“咚咚咚”地跑到院子裡,肖靖笑嘻嘻地轉身就跑。
肖瑤看着兩人在院子裡追得雞飛狗跳,倒也熱鬧,點點頭:“不錯,天天如此,肖靖也不會想家,小六子也運動減肥了。很好!很好!”
身後的江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道:“你!然後去哪裡?”
肖瑤轉頭看着一臉不虞的江水,“午飯後去松鶴堂!”
“就知道!”江水說完,一擺頭,一臉傲嬌:“將軍說了,你!不許給男人鍼灸!”
不等肖瑤出聲反駁,江水一臉苦相,就差跪倒磕頭了,“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要是再給陌生男人鍼灸,我會死的!會死的!將軍的話是軍令!軍令!將軍要是知道我沒看好你,我真的會被將軍下令斬首、活剮、寸截、車裂、炮烙、活埋……”
好傢伙,堪比滿清十大酷刑了!
陳強、陳壯兄弟二人站在江水身後,一臉嚴肅地點頭!
肖瑤無語!
該死的軍令!該死的軒轅離!真是陰魂不散啊啊啊!
“好吧!”肖瑤抿着嘴脣,咬牙切齒:“我算是敗給你們了!”
江水挑眉,成了!哇哈哈哈……
青龍大街回春堂。
大堂內,亂哄哄的,一個衣着破舊的中年女人跪在地上,兩手扶着地上擔架裡的男人,轉頭看着錢有成,泣不成聲,“錢大夫!錢大夫!求求您!救救孩子他爹吧!”
“是啊!是啊!”身邊的病人家屬也是一陣哀求,“大夫您再想想辦法!這可是家裡的頂樑柱,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指望他呢!大夫,只要能救回一命,要多少銀子都成!”
其他病人也開口幫襯,“是啊,錢大夫,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鄉下人,怪可憐的!”
“唉!”錢有成一臉無奈,摸着山羊鬍子,搖搖頭,“他前幾天也在我這裡看的,用的藥也對症,不是我不救他,只是命不由人!可惜了,還是擡回家去吧……”
衆人的心都是一沉,大夫讓把病人擡回家,意思就是,病人已經沒有治療價值,只有等死了!
“嗚嗚嗚……”那女人非但不起身,甚至膝行了幾步,上前抱住了錢有成的腿,“吃了您的藥,前幾天效果很好的!您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求求您了,大夫您再給診治診治吧!擡回家……擡回家可怎麼辦……這不是塌了天嗎?嗚嗚嗚……”
錢有成有些不耐煩了,看着地上的病人,出氣多進氣少,顯然已經快不行了,這人要是死在這裡,不僅對回春堂不吉利,更是會影響自己的名聲!
本來前幾天被衙門捉去已經夠丟人了,現在如果再出了這樣的事,回春堂還怎麼開下去?自己一輩子的好名聲也算是毀了,說不得這明城就呆不住了!
看着病人家屬還在這裡糾糾纏纏地哀求不止,錢有成對着自己的徒弟一使眼色,那徒弟忙上前一步,拉住那哀嚎的中年婦女,“人終有壽,大夫也不是神仙,我說這位大嫂,你還是速速回家去吧。”
“我可咋辦啊……嗚嗚嗚……我的老天爺啊,您可開開眼吧……救救我們孩子他爹吧……”
錢有成不爲所動,轉身回內室了。
見大夫態度如此,知道再無迴旋餘地,衆人無法,只得擡起擔架,出了回春堂的大門。可是就這麼擡回去又心有不甘,親屬們將擔架停在路邊,七嘴八舌地商量對策。
“要不再換一家醫館試試?”
“回春堂錢大夫聽說是這明城最好的大夫了……”
“還是趕緊回家吧,這要是路上沒了……”
“聽說明城前幾天來了個神醫,在松鶴堂坐診,很神的……”
“那神醫聽說是個還沒及笄的小姑娘……”
“你沒聽說嗎?有人傳那神醫砍掉了一個病人的手……”
“老天爺!這到底是神醫還是強盜啊……”
……
那中年女人拉着擔架上男人的手,哀哀飲泣,路人聞之都圍上來看,指指點點的,見是一羣農戶擡着重病之人,無不生了惻隱之心。
江水趕着馬車,見前路擁堵,遂停了下來。
“怎麼了?”肖瑤在車中問道。
江水跳下馬車,回道:“回春堂門口有人羣集聚,不知發生了何事?貌似有女人哭聲。”
“回春堂?”肖瑤峨眉微蹙,“不就是那斷手之人的幕後指使?”
“正是!”江水拉着馬,驅趕着行人,緩慢地朝前趕。
肖瑤掀起車簾,望着圍成一圈的路人,聽着女人的哭聲,心有不忍。擡頭看了一眼回春堂的匾額,略一沉吟,“江水,停車!”
江水拉住馬,看着肖瑤跳下馬車朝着人羣走去,急忙喊:“肖姑娘,不要做這同行相忌之事!”
“醫者父母心,百無禁忌!”
肖瑤頭也不回,撇下一句話,撥開人羣,走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