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小心地取出了夜蘭陵留下的那塊手絹,風凌逸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沐雲蘇回答:“剛纔我爲他診脈之時,他故意說男女授受不親,將這塊手絹蓋在了自己的腕上。等他走了之後,幸虧落羽發現這手絹上染有劇毒!此毒十分隱蔽,必須與水混合才能產生劇毒,而且中毒之後沒有任何異常,發作之前也沒有任何症狀,三天之後纔會全身腐爛而死,令人防不勝防。”
一聽說有劇毒,風凌逸已經不自覺地連連後退幾步:“什麼?竟然是這樣?”
“正是。”沐雲蘇點了點頭,“皇上不妨看一看這是不是國師之物。”
夜蘭陵使用的手絹風凌逸是見過的,上面都繡着一朵黑色的花,所以立刻點頭:“看起來的確很像。只是好好的國師爲何三番兩次對你下毒手?”
沐雲蘇搖頭:“這個民女就不知道了,想必是民女壞了他什麼事。何況皇上想一想,他當初殺死東方凝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風凌逸皺着眉頭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
“十有八九。”沐雲蘇點了點頭,“既然凝公主是在梵音國被殺,如果找不出兇手,兩國必然開戰,或者至少會變成敵人,那麼他這離間計就算成功了!”
風凌逸自是又驚又怒,忍不住咬牙:“這麼說夜蘭陵不是炎日國人就是流霜國人?可當時你們不是也有證據證明兇手是天璃國人嗎?”
沐雲蘇轉頭看向風凌絕,後者已挑脣一笑:“這正是夜蘭陵的高明之處。雖然詳細情形臣弟不知道,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韓忠逃走之後巧遇夜蘭陵,便被他收留,好爲他所用。如此一來,即便事情敗露,別人也只會以爲是天璃國內訌,當然想不到別國頭上。”
風凌逸慢慢點頭:“若不是沐雲蘇查出真相,只怕兩國已經開戰,他的目的當然也就達到了!這麼說他潛藏在宮中,就是爲了尋找一切機會挑起戰爭,好令他的國家有更大的機會成爲霸主?”
“恐怕是的。”風凌絕也點了點頭,“正是因爲他的好事壞在了蘇蘇手裡,他纔想找機會害死蘇蘇,卻沒想到指甲縫裡的迷藥出賣了他,否則蘇蘇可就……”
“這麼說夜蘭陵是畏罪潛逃?”風凌逸恨恨地揮了揮衣袖,“算他逃得快,否則朕絕饒不了他!”
風凌絕笑笑:“走了也好,至少他再沒有機會害皇上。”
風凌逸目光一閃,立刻滿臉悔恨:“十七弟早就提醒過朕,說夜蘭陵不簡單,讓朕多加提防,朕卻不曾聽你的勸,結果險些釀成大禍,朕真是太糊塗了!”
“不怪皇上,只怪夜蘭陵心機太深。”風凌絕嘆口氣,一臉惋惜,“可惜讓他逃了,否則……”
“否則朕非把他大切八塊!”風凌逸越發憤憤然,然後咬了咬牙,“不行!朕決不能放過他!就算千里萬里也要將他抓回來!”
知道他正在氣頭上,風凌絕也不曾阻撓:“皇上也要提防他去而復返,對皇上不利。”
“朕知道,多謝十七弟。”風凌逸點頭,跟着嘆了口氣,“都怪朕,只顧着被他的才華所迷,明知他來歷不明,卻還是將他帶了回來,結果……朕這就命大內密探去把他抓回來,問問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完,他立刻甩袖而去,風凌絕已轉頭看向沐雲蘇:“蘇蘇……”
“夜蘭陵要殺我是真。”明白他的意思,沐雲蘇立刻開口,“只不過我發現他的破綻,並不是什麼迷藥殘留,而是一種……我無法向你們解釋的……”
指紋嘛!的確無法解釋。
“的”字後面半天沒有任何內容,風凌絕卻完全懂了,立刻點頭;“明白,那就不用解釋了。總之你說夜蘭陵是兇手,他就一定是兇手,不是也得是。”
沐雲蘇失笑:“這話怎麼說的?好像我有多不講理似的。”
“不是,我相信你。”風凌絕雖然在笑,語氣卻出奇的認真,“所以你想用這樣的理由讓皇上比較容易接受,我沒問題,玄月和落羽也不會出賣你。”
沐雲蘇不笑了,看了看三人,她挑了挑脣:“我就是不明白這一點,明明我有那麼多奇怪的地方,爲什麼你們從來不懷疑我?”
風凌絕微笑:“因爲你是我的人。”
玄月嘻嘻一笑:“因爲你是主子的人。”
這不一樣嗎?
沐雲蘇無奈,轉頭看向落羽,落羽已經不鹹不淡地說道:“因爲你長得美。”
噗!
沐雲蘇噴出一口老血,無奈之餘卻又感動萬分,因爲這就說明他們對她的信任是無條件、無理由的,也就表示不會因爲任何條件和理由而改變!
落羽瞅她一眼,神情雖冷,眼中卻帶有笑意:“本來就是一句廢話,就別怪我們用廢話回答你。當狐王是你的天,當我和玄月是朋友,以後別再說這種廢話,不然絕交。”
“知道啦!”沐雲蘇心中暖意融融,竟突然覺得夜蘭陵其實也不那麼可惡了,“言歸正傳,你們說剛纔皇上相信我們了嗎?”
“百分之百相信不太可能,但至少沒有太大的懷疑。”風凌絕回答,“他雖然很信任夜蘭陵,卻也並非沒有懷疑過他的來歷,不過至少,以後夜蘭陵就算真的再跟他說什麼,他也會先持三分懷疑。”
“這就夠了。”沐雲蘇點頭,“其實我原本沒打算現在就告訴皇上這些,只不過剛纔突然想到不如讓他先入爲主,先相信夜蘭陵包藏禍心,我們便佔據主動。否則等夜蘭陵先來找他告狀,被動的就是我們了。”
之所以沒打算現在就告訴風凌逸,主要是因爲她的證據是指紋,這一點無法向風凌逸解釋,也就不可能讓夜蘭陵俯首認罪。只不過她沒有想到夜蘭陵居然比她還要心虛,乾脆一走了之了。所以現在局面對她有利,在風凌逸面前她當然怎麼說都可以。
風凌絕點頭:“皇上相信我們多一些,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夜蘭陵逃走,更加坐實了他的罪名。”
“沒錯。”沐雲蘇表示贊同,“由此可見,夜蘭陵是個行事極爲謹慎的人,儘管並不確定我掌握的證據的確可以在皇上面前扳倒他,不過爲防萬一,還是三十六計走爲上。”
“那也是因爲他親眼見識過你的厲害,纔不敢冒險。”風凌絕微笑,“所以是你把他嚇走的。”
既然夜蘭陵已經離開,幾人也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當即離開了皇宮。
只不過他們猜得一點不錯,不管是對夜蘭陵還是對他們,風凌逸都不可能完全相信。
“該死!可惡!”一邊往回走,風凌逸一邊怒火中燒,惱恨不已,“該死的夜蘭陵,居然如此包藏禍心!早知如此……”
可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是爲了挑起別國之間的戰爭,好讓他的國家成爲霸主?
若是如此,難道之前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別的倒還在其次,他曾經說過,自己的救星和災星都在東南,這一點到底是真是假?
枉他一直信以爲真,拼命推測東南方的至親究竟誰會是救星,誰又會置他於死地,如今倒好,居然證明夜蘭陵是奸細?難道他說的那些都是胡謅八扯,是爲了騙取他的信任?
可是爲什麼當初他一來,就根據命盤星相連續幫他找出了好幾個隱藏的很深的亂臣賊子,經過嚴刑拷打,最終都確定他們是前朝皇帝的忠實擁護者?若不是因爲如此,自己也不會對他如此信任,不顧他來歷不明封他做了國師。
難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陰謀,先利用這種方式取得他的信任,好留在宮中做奸細?
還有,午夜魔蘭已經用完,正打算找他再要一些,他卻一走了之了!這樣即便風凌絕和沐雲蘇成了親,還有什麼用?
可惡的夜蘭陵,朕一定要把你抓回來,好好問問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到沐家,沐雲蘇拿着夜蘭陵留下的手絹,越看越覺得憋氣。真沒想到兇手竟然是夜蘭陵,而且他不光要殺東方凝,竟然連她都沒打算放過——其實這話不對,因爲從一開始夜蘭陵的目標就是她,東方凝不過是受了池魚之殃罷了!
問題是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夜蘭陵對她到底哪來的深仇大恨?一計不成居然又生一計,乾脆直接殺上門來了?
居然把毒下在手絹上,算你狠——咦?好像有些不對!
落羽說過,手絹上這種藥物只有遇水纔會生成劇毒,如果始終處在乾燥狀態,便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傷害,否則此刻她也不敢拿在手中。而且當時她就發現,這手絹的紋理十分細密,密封性很不錯,一面沾上的藥粉並不能滲到另一面。
可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這手絹只有一面下了毒,而且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這沾有劇毒的一面是朝下的!
也就是說,當時夜蘭陵雖然把這塊手絹蓋在了他的手腕上,卻讓有毒的一面對準了他自己,所以就算沐雲蘇爲了診脈碰到了手絹,也絕對不會沾上劇毒!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