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絕微微抿了脣，無人看到的眼底深處，盪漾着一絲微微的失望和失落。笑了笑，他的聲音輕了些：“我若答應，你不介意？”
你還想答應？
沐雲蘇不着痕跡地將微微有些亂的氣息調勻，挑脣微笑：“這是你的私事，輪不到我介意。你若擔心我因此爭風吃醋，大吵大鬧，那是多此一舉。”
好一會兒之後，風凌絕的脣角才重新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既然你沒有意見，那這門親事我就考慮考慮了。”
沐雲蘇脣角的微笑同樣不變：“我當然沒有意見，當初咱們就約定好了，只是掛名夫妻嘛。”
風凌絕很仔細地注視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一些什麼，只不過好一會兒之後，他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麼定了。”
似乎可以確定此刻的感覺並不是吃醋，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沐雲蘇還是突然覺得這房間裡說不出的憋悶，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透透氣，便立刻站了起來：“既然狐王的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我也就放心了。接下來只需繼續用藥就好，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看着她起身離開，風凌絕居然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倒把玄月急得上竄下跳：“主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呀？你明明根本沒打算答應南宮劍月，爲什麼還要跟王妃說這樣的話？難道你不怕生氣嗎？”
風凌絕脣線一凝，片刻後微微一嘆：“她若會爲我生氣，纔是我最期盼的。所以我就怕她不生氣，你懂嗎？”
玄月愣了一下，倒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大喜過望：“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你那麼快就移情別戀了呢！”
“很值得高興嗎？”風凌絕看着他，脣角有一絲淡淡的苦笑，“那麼我問你，剛纔你看出蘇蘇有生氣的意思嗎？”
玄月愣了一下，忍不住撓了撓頭：“這……好像……”
“沒有對不對，說明她根本就不在乎。”風凌絕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失落，“我要娶誰，誰喜歡我，我喜歡誰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她怎麼會生氣？”
從未見過風凌絕流露出這樣的神情，玄月頓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立刻連聲安慰：“不，你先不要泄氣，你也知道王妃這個人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說不定她心裡是很生氣的，只不過不願意表現出來罷了。”
風凌絕笑了笑：“是嗎？”
“是啊是啊！”玄月又是連連點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別忘了你雖然一個勁的試探她的心意，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甚至半點沒有表示過你對她的心意，何況若論驕傲，王妃一點都不輸給你，在沒有確定你的心意的前提下，她又怎麼會輕易流露出她的心意呢？”
風凌絕靜了下去，好一會兒之後突然露出了一絲溫暖的微笑：“想不到你雖然還不曾碰到喜歡的人，卻是這方面的高手，我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那是！”玄月頓時得意萬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你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風凌絕的微笑越發暖意動人：“那你說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這還用問嗎？不管三七二十一，表白啦！”玄月翻個白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別再搞這些不着調的試探，直接告訴王妃你的心意，看她怎麼說。王爺，你是個男人，你要勇敢果斷有擔當，不會連一句我喜歡你都說不出口吧？別讓我瞧不起你啊！”
風凌絕以手支頜，側着腦袋看着他眨了眨眼：“但她要是對我根本沒有意思怎麼辦？你也說她的驕傲不輸給我，同樣我的驕傲也不輸給她，萬一她心裡根本沒有我，那我不是很沒面子？在同樣不確定對方心意的情況下，你爲什麼讓我先低頭？”
“因爲你是男人。”玄月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說着，“王妃又是你心愛的女人，向你喜歡的女人低個頭怎麼啦？你幹嘛非要跟她爭這口氣呢？告訴你啊，不管你有多少驕傲，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全都派不上用場。當然，你要不聽也可以，只管驕傲去，只不過等你驕傲完了就會發現王妃早就跟人家跑啦，纔不會在原來的地方等着你呢！”
“好像有道理。”風凌絕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我幹嘛非要跟她爭這口氣呢？她可以不喜歡我，至少我喜歡她，再說我既然喜歡她，她怎麼可以不喜歡我？不管她現在喜歡誰，到最後她必須喜歡我。”
“這就對了嘛！”玄月頓時眉開眼笑，恨不得立刻將他推到沐雲蘇面前，“告訴王妃，你喜歡她，然後問她喜不喜歡你，她敢說不，抓過來一通亂親，親到她喜歡爲止不就解決了嗎？多麼簡單的事！”
風凌絕瞅着他，終於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不着調的是你纔對吧？要是這個方法管用，我直接把她抓起來扔到牀上……”
一句話說到這裡，他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不但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甚至連脣角的笑容都慢慢消失，倒是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深沉的恨意和冷銳。
顯然知道他想起了什麼，玄月臉上的笑容同樣消失，沉默許久之後才輕聲開口：“王爺不必擔心，我相信王妃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我說的治好，不是指你的臉……”
風凌絕垂下了頭，目光鎖定那個不爲人知的傷處，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苦澀：“所以你明白我爲什麼不肯直接對她說我喜歡她了吧？因爲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我甚至根本不能算是個真正的男……”
“閉嘴，不許胡說！”玄月一聲輕叱，眼中竟同樣閃過一抹恨意和冷銳，“普天之下，再沒有人比你更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所以只有你才配喜歡王妃，只有你才配得上王妃，這一點你給我永遠記住！”
風凌絕輕輕搖頭：“玄月……”
“不許搖頭，不許懷疑我的話！”玄月一把抓住了輪椅，推着就走，“你給我去向王妃表白，告訴她你喜歡她，你要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與她在一起，走！去！”
風凌絕皺了皺眉：“玄月……”
“不許說話，趕路要緊！”玄月咬牙說着，彷彿在跟誰生氣，又彷彿恨不得把誰咬成渣一樣。
風凌絕又皺了皺眉：“玄月……”
“閉嘴！我說了趕路要緊！”玄月兇巴巴地叫了一聲，越發加快了腳步。
風凌絕嘆口氣，伸手按下了機關，輪椅便定在了當地，再也動彈不得分毫：“你這是在跟誰賭氣？”
身後半晌沒有任何動靜，風凌絕奇怪地回頭一看，卻發現玄月正愣愣地望着門外的空地，不僅雙脣緊抿，而且兩行眼淚正順着他俊朗的臉頰淌了下來，他不由愣了一下：“你……哭了？”
玄月慢慢鬆開手，突然轉到他的面前撲通一聲單膝跪地：“主子，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爲了……”
風凌絕淡淡地笑笑：“你敢往下說？你可是答應過我，再也不提這件事的。”
“可是我……”玄月擡起頭看着他，並不掩飾臉上的淚水，“可是……”
風凌絕笑笑，擡手替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一個大男人哭得梨花帶雨，還得讓我這個大男人爲你擦淚，惡不噁心？若是被蘇蘇看到，肯定又要說你看上我了。看上我的如果是男人，一個我都嫌多，何況你已經是第二個了。”
玄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卻依然衝不去眼中的愧疚：“主子……”
“玄月，不是你。”風凌絕雖然在笑，語氣卻出奇的認真，“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還要我說多少肉麻的話才肯釋懷？”
玄月抿了抿脣，神情漸漸變得堅毅：“不用，我明白，我就是有些過不去自己心上這道坎。”
“那就給我好好活着，好好伺候我。”風凌絕笑了笑，“我可說過了，如果我只能一直是這個樣子，這輩子我都要拖着你，絕不會放手。就算你娶了老婆，也得給我乖乖留在護龍王府，不能離我半步。還有，你必須而且只能死在我後面，若敢死在我前面，我立刻自殺去陪你聽到沒有？”
“是，我聽到了。”玄月點頭，“所以你如果死在我前面，我也會立刻自殺去陪你……別攔我，我已經決定了。”
風凌絕撓了撓頭：“好吧，我儘量爭取多活幾天。還不快起來。”
玄月立刻起身，滿臉希望地開口：“那我們去找王妃表白吧，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風凌絕點頭：“等晚上的，在月光底下表白，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玄月大奇，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這麼有經驗？是不是啊？”
“是。”風凌絕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架勢，“你不知道嗎？女人都喜歡花前月下，風花雪月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月光一朦朧，她的心也跟着朦朧……”
“腦子一朦朧，一迷糊，你再趁機花言巧語連哄帶騙，王妃當然就答應了！”玄月立刻興興奮奮，恨不得爬到天上把月亮拽出來值班，讓太陽趕緊回家睡覺覺，“主子，果然還是你老辣！”
風凌絕嘆口氣：挺詩情畫意的事情，怎麼從這小子嘴裡說出來，就那麼欠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