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早日養好身體,我還等着你來伺候我呢。”納蘭明若嫣然一笑,握了握新月的手,轉身離開。
新月呆呆望着納蘭明若離開的背影,心中除了愕然更多地是憎恨。
納蘭明若竟然挾持了她的家人,這是她以及楚墨離所沒有料想到的。
待納蘭明若走後,新月坐不住了,可是現在又能明目張膽地去找楚墨離,納蘭明若太過聰明,或許她是覺察出了什麼,是在試探自己也猶未可知,不論如何她不能冒險行事。
夜已深,皓月當空,星辰零星散佈,新月卻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一方面她擔心家人的安全,另一方面,她更擔心的是自己暴露了,箭傷莫不是白受了。
新月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悄悄出了房門,她雖然沒有辦法來保證家人的安全,而納蘭明若對自己的信任度她心裡更是沒底。
後花園的假山之中,一汪兩人高的人工瀑布“嘩嘩”作響,除此之外,一片靜謐。
楚墨離和新月約定,若是日後有什麼事情處理不了,需要見面,就在此處等候。
新月堅信楚墨離比自己更能看透納蘭明若的心思,是否決定再進一步攻陷,需要楚墨離決定。
思及此,新月躲在一處假山之後,靜等楚墨離的出現。
“纔回來第一天就沉不住氣,這樣如何鎮得住本皇的後宮?”
楚墨離的聲音從頭頂悠悠傳來,新月心下一跳,驚詫之下擡頭看去,果見楚墨離悠閒坐假山之上,月光映照下,淺笑俯視自己。
新月沒好氣地回瞪了一眼,撅起嘴,神色間滿是擔憂和不悅:“皇上,王妃已經把奴婢的家人接到了帝都,我若是有什麼輕舉妄動,她一定不會放過奴婢的家人的。”
新月聲音裡都是嗔怒和無奈,還有着淡淡的心酸。
爲了皇妃之位,她賭上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家人。眼下,就要看面前這個男人會做出何種決斷,現在,需要有人替她做出決定,好讓她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
楚墨離輕盈落地,翩然如輕羽。
望着新月皺在一起的小臉,眼中的笑意更濃,聲音裡帶着致命的魅惑:“你不是做出選擇了嗎?皇妃和家人,你能來這裡,答案已經出來了。”
楚墨離太瞭解眼前這一類女人,太過自我,爲了自己,拋卻家人不過是她們開始摒棄良心的一個開始。
而這個變化,則是楚墨離喜聞樂見的,若非如此,他還真沒把握掌控新月,以此牽制她,讓她心甘情願爲自己辦事。
“奴婢是因爲喜歡皇上。”新月試圖爲自己辯駁,可僅此一句,太過蒼白無力,牽強地連她自己都沒了底氣。
楚墨離緩緩走近新月,眼底滿是柔情,邪魅的笑容擴大,伸手將新月攬在懷裡,就連聲音裡也加了寵溺:“本皇知道,所以纔會那般信任你,把這等決定兩國之交的大事交付在你的手上。皇妃,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當的,像你這般爲西陵過鞠躬盡瘁,百姓一定會萬分感激,你也絕對會是將來皇后的唯一人選。”
從皇妃到皇后,楚墨離給出的籌碼更大,對新月來講,無疑將心底那絲對家人的擔憂和愧疚徹底湮沒。
楚墨離從未對誰動過真情,後宮之女子,大抵都是爲了鞏固政權而進行的形式上的聯姻,這也是爲什麼,他能在皇朝沒有後顧之憂的和獨孤夜周旋的原因。
女子之間除了爭奇鬥豔,爭奪楚墨離對她們的寵愛,在如今朝中無主之後,更是攀比背後實力對政權的影響力,看誰能對穩固楚墨離的皇權有着切實的影響,如此便可以說明究竟誰是皇后的最佳人選。
若是新月能爲楚墨離瓦解了獨孤夜的防線,成功聯盟,擊垮皇朝,無疑
替楚墨離完成了最大的一件有功之事。
這也是新月如此甘願沉淪,相信楚墨離的話的一個方面。
“皇上,奴婢雖然出身貧賤,可到底也是懂得尊卑有序,皇上後宮那麼多的妃嬪,如何也是輪不上奴婢的。這件事即便成功,只要能待在皇上身邊,奴婢就知足了。”新月委婉道,半推半就,這就是新月的招數。
楚墨離哪裡肯,假裝生氣地說道:“什麼尊卑有序,立了大功,理應得到該有的賞賜,這皇后之位也是你該得的,誰若是不服氣,讓她來找本皇。本皇親口立的皇后,有誰敢不敬?”
楚墨離若是連新月那點兒小心思都看不出來的話,他又怎麼配當這個皇上?
新月無外乎就是在變相的和他談條件,那他索性就給她個痛快話,讓她徹底放心。
新月聞聽這話,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眉間的擔憂之色也早就消失不見,往楚墨離的懷中又蹭了蹭,竟是由被動轉爲主動,聲音柔柔道:“皇上,您放心,新月爲皇上辦事,定當盡心竭力。”
楚墨離心中一塊大石頭算是落了地,連新月的家人也牽制不了新月,這樣的細作潛伏在納蘭明若身邊,最是安全。
楚墨離從後花園的假山繞到緊鄰衚衕的圍牆之處,剛要翻牆而出的時候,眼尖的瞥見一個人的身影,在暗影中看不清楚,定定的站着,一動不動。直覺卻告訴他,那人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敢問是哪位英雄?”楚墨離聲音不大,卻底氣十足,彷彿行偷盜之事的並非是自己。
身影逐漸逼近,從暗影中走出來,楚墨離心中一驚,不待他站到自己面前,已經驚詫出聲:“山狐兄?”
那從暗影中走出來,雙臂環胸的,正是歐陽山狐。
“楚皇,不敢當。”歐陽山狐拱手施禮,望向楚墨離的目光含笑,在月光映照下帶着隱隱的精光。
然後,兩人相對無言,卻是誰也不再前行一步,保持着兩丈的距離,定定看着對方。分明都有話要問,誰也不肯先開口。
楚墨離擡頭望天,落落大方:“山狐兄原來也有賞月的嗜好,本皇以爲久在山林居住慣的人,是不會有這等俗人的雅好的。”
一句話,把兩個人想要問的話都堵的死死的,既給了自己臺階下,又給了歐陽山狐臺階下,楚墨離現在盼望的,就是歐陽山狐能領他這個情,讓此事不了了之。
歐陽山狐淡淡一笑,沒有接楚墨離的話,反而開門見山:“楚皇深夜探訪夜王府,不知有何貴幹?”
楚墨離面上笑着,心中暗罵:該死的歐陽山狐,我沒有逼問你,倒是你先逼問我來了。
“後花園是夜王內眷居住的地方,除了夜王之外的男人,是不能進入這裡的,那山狐兄又是爲何出現在這裡呢?”
楚墨離反問,心想,這樣將他一軍,總該老實了吧。
歐陽山狐本就是個識時務的人。
歐陽山狐悠然倚靠旁邊一棵樹幹,聽出楚墨離話中的篤定和挑釁,鼻翼裡“嗤”的一聲,有些好笑:“楚皇,您對夜王府的規矩瞭解的還真是多啊,不過山狐已經得到夜王的特准,無論是夜王府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隨意。且,不論白天晚上。”
楚墨離一愣,他沒有想到,獨孤夜爲了收服這個歐陽山狐,竟然會下這樣違反原則的命令,完全已經超出了楚墨離的意料之外。
“那夜王對你,還真是看重啊。”楚墨離的語氣中帶了淡淡的嘲諷。
歐陽山狐沒有理會,一副萬事皆無謂的姿態,盯住楚墨離的目光卻是帶了壓迫:“那楚皇呢,您還沒有回答山狐的問題,深夜至此,又是爲何?”
“不過纔來了一天,如此臣服
在夜王的管制中,不像山狐兄的風格啊。”楚墨離避開緊要的話題,再一次質疑歐陽山狐,更不想他這麼容易就被獨孤夜收買。
歐陽山狐也不急:“楚皇也說了,不過才一天,而我們相識也不過一天,您又是從何得知我是什麼性格,錢財、權勢、地位,楚皇都有自然不會想,山狐不過一介莽夫,又何嘗沒有貪念?”
楚墨離聞言心中一喜,若是歐陽山狐想要的是這些,他有把握將他拉攏過來。
“山狐兄,本皇和你談個條件如何?”楚墨離恢復王者風範,望向歐陽山狐的目光也顯示了他信心十足。
歐陽山狐點頭:“不妨一說。”
“高官厚祿,只要本皇能給的,盡數給你。在夜王身邊,你頂多不過是個門客,即便得以見天顏,當朝皇帝也未必能看到你的價值。哪邊更有利可圖,山狐兄心裡應該清楚。”
楚墨離負手而立,腳步還釘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所在的地方,距離圍牆最近,若是歐陽山狐不打算放過自己,就算硬闖他也要闖出去。
楚墨離話音剛落,歐陽山狐開口:“楚皇給我高官厚祿,那你想要我什麼?吃人閒飯,這不是我的風格,有來有往,是山狐做人的原則。”
楚墨離等的就是這句話。
“今夜之事,全然當作沒發生。另外,你來到我身邊,爲我辦事。”楚墨離臉不紅心不跳,臉上皮笑肉不笑。
歐陽山狐幾乎沒有猶豫地搖頭:“不行。”
楚墨離的臉色頓時垮下來,聲音低沉陰森:“歐陽山狐,本皇敬重你是條英雄好漢纔對你退讓。”
歐陽山狐收斂笑意,立即表明身份,正色道:“可現在我是夜王的門客。”
語氣決絕,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楚墨離冷言:“那麼今日你是不打算放本皇走了?”
“放,爲什麼不放?”歐陽山狐臉上倒是現出了驚詫的神色,轉眼恢復平靜,“不過楚皇要告訴我,你深夜潛入,所謂何事。終究還是要有個交待的。”
楚墨離冷哼:“你若不說,沒有人會知道,要說藉口,無人知道,又何必再找?”
歐陽山狐輕嘆口氣:“楚皇還真是倔強,和掉入陷阱還在負隅頑抗的獵物倒是有幾分相像。”
楚墨離不悅:“拿本皇和那些牲畜相比,歐陽山狐,你大膽!”
歐陽山狐聳了聳肩,轉身就要離開。
楚墨離倒是意外他的舉動,就這樣走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楚墨離試探着。
歐陽山狐沒有轉身,停下腳步,聲音悠悠傳來:“知道又怎麼樣,我歐陽山狐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果然知道了。
那兩人之間所說的話……
經此一事,楚墨離更加堅定,若得不到歐陽山狐,必要在他揭發自己和新月之前殺了他,以絕後患。
“謝謝。”楚墨離道。
歐陽山狐悶着笑聲:“謝謝?我不說,只是因爲沒把握,楚皇可不要多想。”
楚墨離沒有說話,轉身跳出牆外。
歐陽山狐沉思沉思良久,徑自離開。
錦無恙稟明皇上獨孤夜勾結邊塞一事純屬誤會,被皇上大罵一頓,並且特令他到夜王府負荊請罪。
這一點早就是獨孤夜和納蘭明若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錦無恙再怎麼不心甘情願,這個道歉也是在所難免,如若不然,他絕對相信,皇上會保獨孤夜而並非自己。
錦無恙帶着一車禮物,來到夜王府,徐管家一見,臉色稍有不悅。錦無恙鼻孔朝天道:“麻煩徐管家通傳一下,在下錦無恙來拜見夜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