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再次下令,要求那些世家門閥將存糧拿出來,並許諾來年有了新糧定如數歸還。
用舊糧換新糧,這的確是天大的好事,可前提是你手上得要有存糧呀。
世家門閥九成以上都像皇上靠攏不錯,可他們哪家不是有幾千甚至幾萬人要養,他們自己也要吃飯呀,就算要賑災他們也不能把自己人給餓死了。
被皇上壓榨狠了,世家門閥、百官權貴實在沒有辦法,每當皇上提起糧食的問題,他們就開始哭,哭啥,當然是哭窮了。
他們自己都要餓死了,到哪裡去給皇上弄糧食來賑災,前段時間市場上突然多出許多糧,糧價大跌,害得他們不僅虧了一大筆錢,還把陳糧都拿出來賣空了,生怕留在手上變得不值得錢,這個時候他們自己手上也沒有多少糧食,到哪裡去籌糧食給皇上賑災。
這幾天早朝的氣氛那叫一個悲,皇上說百姓可憐,百官們就開始哭窮,讓皇上無從下口,這一天當皇上再次開口說賑災一事,官員們實在頂不住壓力,哭完窮後,便試着對皇上建議。
“皇上,我們實在沒有糧了,這大雪一連下了數十天,這是要人命呀,就是有再多的糧食也不夠用。江南那邊到是籌到了一批糧,可是要等上一個月才能把糧運上來。
皇上……民間不是有義人在施粥嘛,看他一連施了近十天的米粥都還有糧,不如,不如我們先向那義人借糧,等江南的糧食到了,我們就能還給他了。”
這個提議好,可是前提是你能找出,那神秘的賑災人,連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借糧。
皇上不是沒有派人去查,甚至把蘇文清叫宮來,再三逼問可依舊沒有半點收穫,因爲蘇文清也不知道。
蘇文清都快哭出來了:“皇上,草民冤枉呀,草民真不知那神秘人是誰,草民不過是一個商人,借了幾個人手,這也是那神秘人付了工錢的,皇上,您要不允許,我這就把人收回來。”
順着蘇文清這條線往下查,查了幾天也查不出這些糧食是哪裡來的,那些糧食平空出現在各個城鎮,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原來,蘇文清把雪橇做出來後,就開始白天休息,夜晚趕路,反正這大雪把夜晚襯得像白晝一樣,再加上雪橇在雪上留下的痕跡淺,三兩下就被大雪給遮住了,皇上還真查不出那糧從哪裡來的。
皇上再逼蘇文清,蘇文清就以死明志,他不幹了行不行,他就是一個小商人,賺點辛苦錢,還要把命給搭上。
不幹?當然不行了,蘇文清要是不幹,沒有人出來施粥賑災,那些災民不得鬧翻天,以前沒有施粥沒辦法,可現在已經施了粥賑了災,要是斷了,天下百姓會把皇上罵死。
皇上雖氣可卻沒有辦法,他現在還要依靠那神秘人來賑災,穩定民心。
民間百姓雖然感激那神秘賑災人,可卻沒有人一個知曉那神必的賑災人是誰,這個時候官員提出向神必人借糧,他去哪找……
皇上氣極,也不管這些官員有沒有想法,直接下了死命令,要他們在明天早朝前,籌出五千石糧食,籌不到就以違抗軍令處罰。
五千石糧食,要放在以前那還是分分鐘的事情,可現在……
“於大人,我們去哪籌五千石糧食,我們家上上下下都只能吃七成飽,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家老小都得餓死。”這雪災真是坑死人呀,那神秘施粥人更是坑死人。
要不是他來這麼一出,他們哪裡要這麼愁,災民什麼的餓死了不就是餓死了,挖個坑埋了就是,哪年天災不要死幾十萬人,賤民如螻蟻,死了不就是死人,也沒有人去管。
往年發生天災時,經常餓死人,還有發生人吃人的事件,這些事情他們都知道,可知道又如何,下面把事情瞞住了,只要皇上不知情就行了。
可偏偏……今年災情嚴重,又被人捅了出來,這下災民們是享福了,他們卻倒黴了,別說利用災難撈一筆銀子了,能保住官帽就不錯了。
“皇上這一次是動真格要賑災,我們盡力去籌糧,家裡的餘糧,算算夠一家子吃一個月就行了,一個月後江南的糧食到了,我們就不用擔心了。”於大人滿頭銀髮,卻精神十足,看他的樣子隱約像是百官之首,衆多官員都圍在他身邊,當然文官居多,武官都圍在肅親王的身邊。
文官狡詐,武官直率,這話有點小道理,被皇上接二連三的壓榨後,武官家裡大多沒有糧了,自己吃的都不夠,可文官家裡,大多數還能再拿出一些糧食。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這話再一次得到了應證,武官一個個哭喪着臉:“王爺,屬下實在拿不出糧了,我家明天吃的都沒有了。”
“是呀,王爺,第一次皇上說捐糧時,末將就全捐了,只留下夠一家人吃一個月的糧,後來又說捐糧,末將又捐了,末將已經好幾天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滋味了。”
“大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了,拿不出糧食便是拿不出。”肅親王當然知道這些人沒有說假話,武官不比得文官,沒有戰爭武官就沒有撈錢的機會,武將大多都窮,他們手上能有多少糧。
“有王爺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一羣人一邊商量,一邊往宮外走去,文臣武將各佔據左右兩邊,立場鮮明。
皇上站在高塔上,看着文武百官滿臉憂愁的出宮,臉上的表情又肅穆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老了數十歲:“朕是不是太過分了。”
皇上嘆息,他也知自己把文武百官逼得差不多了,可他心底有氣。
作爲東陵的皇上,他手上都沒那麼多糧食,那神秘賑災人哪來這麼多的糧食,居然能不停的施粥,而且那白粥比官府的還要濃稠,這不是打他的臉嘛。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一個擁有這麼多糧食的人,這讓他怎麼能安心,他無論如何都要把那神秘人挖出來。
那人要是沒有異心還好,要有異心,上天下地他也要誅殺對方。
“皇上,您這是爲天下百姓着想,大人們會理解的。這幾天各地上來的奏報,因雪災而死的人越來越少了,百姓都得到了妥當地安置,那些災民哪個不感激皇上您。”太監努力拍馬屁,可說到最後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賑災的主力並不是朝廷,而是那神秘人,一個擁有足夠糧草的神秘人。
“哼……”皇上怎麼不知這一點,要不是那個神秘人,今天這場雪災,至少要死三十萬人以死,可因那個神秘人出手,大大的減輕了因災而死的人數,到目前爲止也只死六萬人而已。
他應該感謝那個神秘賑災人,可他心裡有個疙瘩,那神秘賑災人讓皇上感到了威脅。
大太監小心翼翼地觀看皇上的臉色,發現皇上的臉色很不好看,大太監眼睛一轉,決定禍水東引:“皇上,九皇叔在宮裡住了這麼天,您看是不是……”
有氣,您老就對九皇叔發吧,我們這些小人物受不起呀。
九皇叔?
皇上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是呀,他怎麼忘了九皇叔,九皇叔是蘇文清最大的支持者,那神秘人說不定就是九皇叔,只是皇上不信九皇叔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存這麼多糧,更不相信九皇叔會拿出來。
畢竟,一個親王要存糧可不是容易的事,九皇叔要存糧肯定是爲了造反,這個時候拿出來賑災,這也太傻了。
不管如何,先去試探一二再,皇上二話不說,擺駕九皇叔暫住的宮殿。
皇上沒有驚動作任何人,以突擊的方式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看到九皇叔坐在窗邊看書,悠閒的讓人嫉妒。
待皇上走近,九皇叔才發現皇上來了,放下手,不疾不徐的起身,朝皇上微微欠身:“皇上。”
“九弟好雅興。”皇上擺了擺手,示意九皇叔免禮,不需要人招呼直接坐了下來,九皇叔則站在原地,沒有皇上的命令,他不能坐下,只是……
九皇叔的姿態,完全不像一般大臣那樣低眉順眼,九皇叔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松柏,沒有半絲的謙卑之色。
皇上看得那叫一個氣,可偏偏又說不出話來,皇上指着一側的棋盤道:“九弟,陪朕下一局。”
“臣弟遵命。”九皇叔明白皇上所來爲何事,所以他半點不急,皇上說下棋,他便下棋,現在急得人不是他。
一局下來,九皇叔毫不留情,殺得皇上片甲不留,皇上的臉都青了,好久沒有人敢這麼跟他下棋了,他這個九弟的膽子果然不小,關了這麼久也沒有讓他學乖,實在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