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火只覺心裡五味雜陳,她捧着那玄冰玉瓶低聲道:“不用特意去的。”
宮離澈道:“本座只是剛好路過,隨手便取了一些。”
雲火:“……”
剛剛還有些感動的,可顯然她高估了這隻狐狸的心意。
她封住玄冰玉瓶道:“你被誰埋伏了?這世上還有誰能傷的了你?”
宮離澈道:“路走多了,難免會遇到幾條瘋狗。”他顯然不打算多說,只懶懶的笑看着她,“尊神專程來找本座,是思念甚深嗎?”
雲火道:“別把自己那麼當回事,我來只是興師問罪的。”
宮離澈一頓道:“興師問罪?”
“前幾日,有人目睹你帶妖怪親手屠了一座城,可真是你所爲?”她看似不在意的詢問出聲。
宮離澈目光看着她道:“尊神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我並不相信。”雲火亦看着他,“我並不覺得你隨隨便便的會屠掉一整座城。”
宮離澈身子微微僵住。
雲火認真道:“比起旁人說的話,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我才跑來找你。”
宮離澈道:“若是本座呢?”
雲火道:“那我們就不能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了,我就算拼着性命,也會把你收了。”
看着她正經的眉眼,宮離澈笑道:“不是。”
“真的。”
“嗯。”
雲火這才輕輕的鬆了口氣,“信你。”
心裡大石一落,胃口便好了起來。
見她吃的香甜,宮離澈亦眸光帶了幾分笑意,看着她吃起來,一時間天藍雲淡,雪月風花。
*
雲火總以爲,有些事,不去碰便不會出現什麼漏洞。
可後來她才明白,事情的本身是發展變化的。
即便她停下來,可命運的齒輪不會停止運轉。
每個人,都會走向命定的終點,就算她是神明也不例外。
十日後,連四季如春的玉雪山也下起了鵝毛大雪。
姥姥站在門框外,喃喃自語道:“錦瑟啊,你快看啊,天都要掉下來了。”
雲火自昨晚開始,便有些坐立不安,姥姥的胡言亂語歐,她卻是早便習慣了的,又怕她凍着,便讓小樹精將她帶回了房間裡。
她披上斗篷,站在房廊下看着大雪瀰漫的天空,這一看,臉色一下子變了。
原本澄淨的天空,此時卻像是被誰給掏空了似的,黑幽幽的倒扣着。
這漫天的飛雪,卻不知是從哪裡飄來的,又密又急,隨便一片雪花,砸在屋檐上,都會出現一條細細的深痕。
雲火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喚了聲小樹精,讓他顧好姥姥,這才身形一動,掠到玉雪山之巔。
原本波光瀲灩的天仙池,此刻卻堆滿了雪花,一片片雪花彪射到水裡,將成塊的雪花切割成千萬瓣。
雲火祭出星盤,卻發現星盤一片凌亂。
難道父神定下的天地,又出現問題了嗎?
雲火身形一動,向玉雪山外掠去,然下一瞬她方駭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從這玉雪山內離開。
火靈拿回來之後,她的功力確實大受折損,感知力也變得遲鈍了許多,可她竟然絲毫未發現,玉雪山不知何時,竟然被封印了!
然很快的,雲火便發現,那封印不是很早之前便布好的,而是這漫天飛雪所致。
這幾日連番下雪,無聲無息的,她也未多做預想,現在看來,想要封印玉雪山之人,早便開始動手了。
雲火吞了幾個小火靈,讓力量衝盈了些,然後體內的火焰瞬間爆涌而出,她身形一動,直接對着當空黑黝黝的天洞掠去。
以冰雪爲封印,在旁人看來,或許十分棘手,可對於她來說,想要強行破開,卻不是不可能的,只是需要浪費些時間。
她不斷的攻擊着封印,心卻不斷的下沉。
如此強悍力量的封印,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使得出來的。
除了大哥二哥和妖狐,她實在想不出誰還能用出如此強悍的力量!
這個念頭一出現在腦海,雲火的臉色便變得蒼白,攻擊封印的力度,也越來越大。
巨大的聲響,使得整個玉雪山都在震動。
天地錚鳴,雪花也變得越發鋒利,一道道,足可以裂山碎石!
雲火將力量提到極點,猛地砸出最後一拳,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飛濺的雪花瞬間消失。
封印之外,卻是一片末日景象。
天空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被燒的通紅,雲彩都像是燃燒起來似的,一朵朵的懸浮在半空之上。
芸芸衆生在如此恐怖的異象之下,畏懼的跪伏在地,不斷對着上蒼祈禱。
雲火併未停留,身形一動,便向雲層中掠去。
層層火燒雲在周身擦過,那熾熱的溫度,將虛空燒的易碎。
雲火一直的衝到了九霄之上,茫茫的雲海此時卻像是陷入了滲人的安靜之中。
一道身影,站在雲霄之間,血染的白髮,被翻滾的熱浪扶起。
熱辣辣的風撲面而來,雲火的視線,微微的偏移,落在他奪的手上。
那是一雙染滿了鮮血的手,手裡握着的長刀被鮮血染紅,觸目而驚心。
雲火微微偏頭,目光看向不遠處。
巨大的刑架之上,被兩道長長的鋼索刺掛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雙臂張開,低垂着頭顱,淺色的衣袍被鮮血染透,一滴一滴的自衣角滴入雲層內。
他髮絲散亂,讓人看不到臉,可雲火卻覺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就算那掛在巨大刑架上的身影十分的狼狽,可她已然認得出那個人……
自她記事開始,便是這個人將她撫養,他雖然嚴苛,可卻是真的待她好的。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呢?
雲火踉蹌着上前,喚了一聲:“大哥……”
然那掛在刑架上的人,一動也不動,像是死了。
不不,大哥怎麼會死呢?
三個兄妹裡,大哥是實力最強悍的那一個了,就算是死,死的也應該是那個對手纔是。
“大哥,你說話啊。”雲火抓着他帶血的衣袍,手忙腳亂想要將他從刑架上拖下來。
然那兩條鋼索,像是定在了上面一般,無論她怎麼拉扯拖拽,卻都不能將他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