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分不清楚二姨娘是否真心悔改還是裝模作樣。
但是以往她犯下的錯誤，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被原諒的！
“你起來吧，我今日回來並不是想與你吵架的，或是算過往的賬！如果說二姨娘與常悠悠以往對我做的事情，如今你們不都得到了報應？常悠悠已死，而你也得到了喪女之痛！這些算是你們自作自受！鞅”
看到二姨娘的眼淚，還有那張連妝容也遮掩不住的蒼白的臉，常相思勾起一笑旎。
“我今日是想來問你常珞的事情！”
二姨娘一聽到常珞的事情，眼裡驚喜交加。
她立即起了身，激動地詢問，“四小姐，是不是有珞兒的消息了？是不是珞兒要回來了？他都已經出去遊學這麼久了，不曾寄過書信，我真的很擔心他啊……”
常相思慵懶一笑，脣角輕輕勾起。
“你想多了，我也是覺得奇怪，所以過來找你瞭解常珞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才清醒不久，對於常珞更是沒有多少的印象，也忘記了他長什麼模樣，只記得我與他似乎很少有接觸吧！”
“我想與常珞最爲親近的人除了他的生母，應該沒有別人了吧！”
二姨娘立即點頭，“是是是，奴婢最爲清楚珞兒了，四小姐想要知道珞兒什麼事情，奴婢都可以告訴你，但是……能告訴奴婢四小姐爲何要這麼做嗎？是不是珞兒他發生什麼事情了？”
如今她就剩餘常珞了，如果常珞再發生什麼事情，那麼她還要不要活了？
二姨娘被嚇得臉色發白，手腳都有些受不住控制地顫抖着。
是不是她真的作孽太多，所有的報應都會報到她的兒女身上？
“坐下吧，我不喜歡仰視人！”
她素來習慣居高臨下的看着，而不是仰着脖子看人。
二姨娘會意立即尋了旁邊的位置入座，看到桌上只有一盞茶水，忙吩咐旁邊的丫鬟。
“你們快去給四小姐準備糕點水果，再去給四小姐換一壺熱茶！”
“是！”
旁邊的丫鬟立即應聲離去。
二姨娘看到常相思並沒有不悅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
“四小姐能告訴我爲什麼想要知道珞兒這些事情嗎？”
想起常珞，想到常相思一定將他忘得差不多了，二姨娘又道，“珞兒他從沒有欺負過你，那十年你瘋傻的時候，珞兒從沒有欺負你，而且還好幾次告誡悠悠與歡歡不要欺負你。”
“他畢竟是相府裡的長子，雖然是個庶子但因爲容貌與相爺很像，加上他聰明刻苦，很得相爺的賞識，自然很少出現在後院，參與我們這些女人的事情，所以與你的接觸自然也就少了！”
“可儘管如此，他也一直將你當成他的妹妹，與悠悠還有歡歡一樣的，他這個大哥，從沒有將你們分彼此！倒是奴婢……是奴婢不好，當時容不下你，一直讓珞兒遠離你，可珞兒還是將奴婢說了一頓！”
常相思留給她的那麼丁點兒記憶也讓她想不起常珞欺負她的時候，不過這個時候她並非爲了當年的恩怨而來。
直覺告訴她若是常珞的事情沒有處理好，那麼只怕會是一顆炸彈！
如果常珞真的是去遊學回來了，將來這相府裡還有被撐起的可能，可若常珞出了什麼意外，事情牽扯到青沐公子，她就覺得不會簡單！
青沐公子應該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常珞的！
“我懷疑常珞並不是出去遊學了！”常相思淡淡地出聲。
那麼輕緩的一句話，對於二姨娘來說卻猶如晴天霹靂，她整個人雖然是坐在那裡卻似乎癱了一般，一張臉也變得煞白煞白的。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常悠悠，她的珞兒可不能出事啊！
二姨娘顫抖着聲音，朝着常相思那張宛如三月花瓣的俏臉看去。
“你說珞兒不是出去遊學……不可能的！兩年前，珞兒也親自與奴婢說了是去遊學的，而且當初相爺……”
“相爺的事情，你應當也有所聽聞了！真正的相爺已經在十年前就死了，後來這十年的常相都是他人所扮，而你是他的女人竟然也沒發覺嗎？”
死了……
相爺死了！
二姨娘自然也是聽到了這一陣子外頭對常相的傳言，而且每一句都讓她心驚膽顫。
特別是最近皇城裡發生的這麼多的事情，一個個都與青沐公子有關，與青沐公子有關的又都與常相有關！
不過……
常相的轉變……
其實她可以感覺出來的，她是相府裡最早進來的女人，比常夫人還要早幾個年頭。
雖然進來只是個姨娘的身份，但因爲當初看中的是常相的相貌與能力，所以也是心甘情願的。
甚至，她當初爲了要當他的女人，還使了一些手段！
一開始常相算不得寵愛她，但也算是承認了她的存在，特別是常珞出生之後，對她也還算不錯，雖然不至於像對夫人那般好！
可十年前……
常相對她的冷漠她看在眼裡，她以爲是自己容貌已經不如當初了……
卻沒想到那個男人已經不是她的男人了！
卻原來相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常相的事情她也有所聽聞，可是還真不知道真正的常相已經死了，而且是死在十年前！
她的淚水一下子就砸了下來，那個她最愛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容貌風華，才華橫溢的男人，已經死了？
二姨娘突然捂着胸口，只覺得一陣陣地揪疼着，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氣，只覺得一顆心生生地疼着，讓她感覺到絕望。
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常相思淡漠地瞥了一眼二姨娘此時猶如瀕臨死亡的魚兒，脫離了水一般大口地喘着氣，這個女人已經老了！
她記得她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所看到的二姨娘衣裳華美，妝容精緻，態度囂張跋扈，可現在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再找不到當初的貴氣。
“相爺他……他是怎麼死的？他……他怎麼會死啊！嗚嗚嗚……如今就連相爺都走了，我該怎麼辦？嗚嗚嗚……”
“此事發生在十年前，具體原因如今還在調查，而且皇上也插手了此事，畢竟事關朝廷重要官員，而且我爹對這朝廷也貢獻頗豐！”
“雖然後來這十年被人易容爲他的樣子在朝廷中爲非作歹，但畢竟我爹當初就已經不在了，所以皇上一定會徹查此事，當年的事情你如果有知道的，可以告訴我，也早日讓事情水落石出！”
二姨娘搖頭，“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相爺會死，爲何青沐公子會易容爲相爺的模樣……這十年來……竟然都是假的！”
難怪從不讓她侍寢，從不讓她接近，她使了不少的手段，可都被拒之於門外！
還有他對子女的態度也一天天都在改變，十年之前，他對待子女還是很好的。
甚至會讓他們進書房，偶爾一高興還會將那些孩子抱在懷裡逗玩幾句，再之後就連常珞都被禁止去書房了。
“那先不談我爹的事情，談談常珞的事情吧，我所打聽到的是大哥是個溫潤如玉的人，長相與我爹極爲相似，加上聰慧所以很得我爹的喜愛！”
“還有就是他在六年前的時候性格上有了變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後來很少出現在衆人的面前，一直到了兩年前離開去四處遊學，但是從未寄回家書！”
常相思看着有些失神的二姨娘，此時的她一臉的狼狽，加上那歪了的鼻子，讓她那張開始蒼老的臉變得更爲詭異，她輕輕勾起一笑。
“除了這些不知道二姨娘能否與我說說大哥十六歲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是否有與以往不正常的表現？畢竟青沐公子的手段不容小覷”
“他甚至能夠舉兵佔領皇宮，想要奪皇上的位置，二姨娘也應該會清楚他的本領吧！如果大哥真的沒有去遊學還好，若是落到了青沐公子的手中……”
二姨娘一下子接受到這麼多的信息，整個人有些承受不住，可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若是落到了青沐公子的手中，那麼可還有活路？
“我說……我說……我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就是！珞兒他確實是後來的性子有了很大的變化……”
二
姨娘似乎是在回憶，眼裡有着明顯的茫然與痛苦。
“六年前不知什麼原因珞兒的性子變化很大，以往的珞兒不是這樣的，珞兒從小脾氣就好，越來越大就開始有了公子哥的灑脫氣質，他很愛笑的！”
“但十六歲之後的珞兒偶爾會露出陰狠的目光連我看了都會感覺到害怕，那時候我不知道珞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詢問他，他就不耐煩，對此我也沒有辦法！”
“後來日子就這樣一日日地過下去了，珞兒的性子越來越不好，越來越冷，甚至我連看到他的次數都在減少，他整日裡似乎都很忙的樣子，也就是那一段時日，珞兒消瘦得很嚴重，讓我極爲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對此，那時候的假相爺雖然也關心着他，但珞兒的情況還是一直沒有改變……有些時候，我看到珞兒的時候還能嗅得到他身上有一股藥的味道，我逼問他是不是受傷了，珞兒從來都不肯說的！”
“一直到了兩年前，相爺以珞兒需要更多的磨練，他難得找上我說要讓珞兒出門遊學，珞兒也答應了，我雖然不捨得，可也只有讓放他離開！從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珞兒，甚至家書也沒有收到過！”
當初，她就不該讓珞兒去遊學的，說不定相府裡就不會出了這麼多事情了！
原來如此！
看來所有的事情與常珞十六歲之後性格的改變有很大的關係。
如此看來，常珞他真的不是去遊學，而是出了事情！
既然常珞是個人才，青沐公子當初在這裡一定也很渴望人才，會不會將常珞納入他的勢力當中？可常珞他知不知道這個常相是假的？
看到常相思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樣的她給人很陌生的感覺。
二姨娘甚至發現她的容貌似乎也在改變，與她清醒的時候那張卸掉濃厚妝容的臉有了很大的改變，甚至那流露出來的氣質……
這個真的是常相思嗎？
那個瘋傻了十年的常相思一朝醒來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樣的轉變，讓她有些害怕！
“四小姐……你覺得珞兒他怎麼樣了？”
常相思搖頭，“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我也希望大哥平安無事地歸來，不過只怕沒那麼容易了，若是他平安無事不會兩年來不曾回過家書，青沐公子此人詭計多端，當初他易容爲我爹的時候手裡一定很欠缺人，所以只怕……”
“大哥現在是他的人了，這一點二姨娘要有心理準備！如果大哥叛變，作爲一朝丞相的兒子叛變，你覺得他會是什麼下場？”
二姨娘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又想到他十六後性格的轉變，偶爾流露出來狠戾的殺氣，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了！
“撲通”一聲，二姨娘朝着常相思跪了下來。
“四小姐，求求你救救珞兒吧，珞兒他……他不可能叛變的，沒有這個可能的！珞兒他那麼善良，那麼懂事，他一定不會走錯了路！”
見到常相思不答應，二姨娘立即磕起了頭，她磕得很用力沒一會兒地板上就出現了血跡。
“四小姐，過往的一切全都是我的錯，是我的不該容不下你，可是珞兒他沒有欺負過你啊，看在他是你兄長的份上，看在他是你爹唯一的兒子的份上，四小姐你救救他好不好！”
“我求你了，相爺已經不在了，悠悠也死了，如果珞兒再出什麼事情，我怎麼辦啊？我什麼都沒有了……四小姐，求求你了，救救我的珞兒，往後我每日都給你祈福！”
這兩年來她在相府裡享受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萬一常珞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怎麼能夠安心？
特別是最近，遲遲等不來常珞回來，她越發覺得不安。
沒想到這個時候常相思就找了上來，將她內心的恐懼更是放大了無數倍！
常相思見她磕破了腦袋，也不阻止。
她端起新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二姨娘也不需要來這裡跟我秀可憐，要說可憐當初的常相思比你可憐多了，失去了母親，還要遭受你們的欺辱，好幾次被你們害死呢！”
“我今日過來找你也不是要爲難你，只是想要了解一些關於常珞的事情，如果常珞當真叛變，二姨娘要有一個心理準備！當然了，我還是希望
大哥是真的去遊學了，就快要回來了！”
這相府她本來就不想要，她有自己的勢力，將來如果與鳳絳衣在一起，鳳絳衣看中的也不是她背後的力量。
可是她也沒想讓相府就此沒落，如果常珞還在的話，他雖然是個庶子，但這相府給他也算是理所當然，而且等皇上這一段時日忙過之後，定然還會再選擇新的丞相，這相府到時候會變成什麼，也沒有人會知道。
反正不是再是相府了！
二姨娘幾乎是懵的，一想到常珞可能出事，她整個人就開始六神無主。
報應真的到了嗎？
突然地，她那渾濁的眼裡，起了一絲光亮，二姨娘沒有再磕頭。
但是額頭上已經磕破了皮，鮮血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地上此時也是一灘的血跡。
二姨娘就這樣跪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看，眼裡染上了一絲希望。
“四小姐，我求求你救救珞兒，現在能夠救珞兒的只有四小姐您了，皇上對您那麼好，珞兒是您的兄長，是相爺唯一的兒子，只要您去求皇上，就算是珞兒真的叛變了，皇上也不會殺了珞兒的！四小姐，我求你了，我……我……”
她有些茫然，心中突然又有了主意，“四小姐，你幫我找出珞兒，保珞兒的平安，我就告訴你一個你絕對不會知道的秘密！你放心，我不會唬你的，我知道夫人真正的死因。”
“我在相府裡這麼多年，相府裡的大事小事我還能不清楚嗎？夫人她不是病死的！我還知道四小姐當年好端端的爲何就瘋了起來，而且這一瘋還是十年之久，難道……難道四小姐您不想爲自己報仇，不想爲夫人報仇嗎？”
這是她心底的秘密，一直藏了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她沒有說出口。
因爲常夫人一死，她纔有機會擺脫姨娘的身份，她也想要坐上常夫人的位置。
可是這麼多年了，她依舊還是相府裡的二姨娘，甚至寵愛不在。
常相思緊緊地盯着二姨娘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開口，“你說我娘不是病死的，這裡面還有內幕？還有知道我爲何在六歲的時候瘋掉的？”
二姨娘知道這是她最後的籌碼了，立即點頭。
“我知道，我是知道的！四小姐我沒有必要騙你，我也知道欺騙你的下場，所以……所以只要你能夠保珞兒的平安，我一定全都告訴你！”
“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隱瞞，我只要珞兒平安，路過他真是去遊學了，平安歸來也好，若是真的如你所言叛變了投靠了別人，只要你能夠求得皇上保他性命，我就全都告訴你！”
看到二姨娘這個時候也不敢欺騙她，常相思便起身。
“好，我答應你，只要我保得了常珞的平安，你就告訴我常夫人的死因，還有常相思幼時發瘋的原因！如果你膽敢欺騙我，二姨娘，我會讓你還有常珞一起去陪常悠悠的！”
二姨娘知道自己成功了，她立即點頭。
“請四小姐安心，我不會欺騙你的，我不敢拿珞兒的安危來欺騙你的！”
“很好！”
沒想到常夫人真的不是正常死亡，而是有原因的，而常相思當年的瘋傻也是有原因的。
她倒是很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常夫人死去的那一年，常相思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