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覺得弈南初得出這個結論簡直不可理喻,於是非常無語地白了她一眼:“那我寧可倒貼!”說着,簡一猛然靈光一現,忽道:“事成以後,你分一半家產給我,怎麼樣?”
這個嗆嘴間,簡一算是想明白了,如今弈妍時日不多,正是決定繼承人之時,如果這個時候她把弈南初扳倒,今後日子無疑雪上加霜,所以當務之急,是配合弈南初,弄到家產,然後卷資逃跑。畢竟現在回去,指不定還得挨網友的謾罵,搞不好原著作者覺得她沒做好宣傳,此時正盤算着找她退款並賠償損失……既然兩頭舉步維艱,與其回去窮困潦倒四處捱罵,不如在這虛幻的世界過上一把平平無奇的奢侈生活,畢竟她可是上帝啊,要完成這些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麼一想,簡一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還挺美好的,卻不知另一邊,弈南初的臉卻是徹底黑了下來。
在弈南初眼裡,簡一一直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今日若非看在上次簡一在他母親面前表現良好的份上,怎可能破天荒地跟她好好商量?可她不僅不知足,還獅子大開口,跟他要一半家產,她怕不是活膩了!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這個人不太好說話?”
極其幽冷的一聲讓簡一心頭一寒,而這一語話畢,迎面就來了五位腰佩寶劍的女侍。女侍經過特殊訓練,動作幹練,罡勁帶風,就連齊齊跪在弈南初面前的姿態就跟他們服裝一樣統一,其中領頭的報道:“少主,那幾個不聽話的上庸國人已按照您的指示,全部處理乾淨。”
聞言,弈南初饒有興致般,問道:“是嗎?怎麼處理的?”
一女侍起身抱拳,躊躇滿志地彙報戰績:“絞刑碎屍,現場慘不忍睹,保證沒人出來認屍。”
簡一嚥了咽口水。
他這是哪是在聽工作彙報,這分明是殺雞儆猴!
果然,他們說完後,弈南初就慢條斯理地繞到簡一面前,一張極具危險的臉故意笑得春風和煦:“給你一個機會,再考慮一下,你若是好好表現,要什麼我都給你,若是不……”他欲言又止,‘殺人滅口’這幾個字從他犀利的神色中流露出來。
簡一慫了。
真慫了。
她目前雖是個不死之身,但看着女侍手中擦得鋥亮的彎刀,也有些不可名狀的肉疼,而弈南初雖然在第二十章就領了盒飯,但他殺的人比活到最後一章的還多。
縱使簡一仗着他不敢奈自己何,但狗也有逼急的時候,更何況是人渣。
簡一干呵呵笑道:“不是說夫妻一體,互相扶持嗎?你要我幫你,無非是爲了維持你的聲譽,聲譽沒了,波蘭國人誰還跟你談生意,我知道,你看中的從來不是家產,而是商會會長,可沒有我,你連競爭權都沒有。”
“你……!”弈南初不動聲色地握緊拳頭。
很好,這個女人如今竟還敢威脅他了。
但是,別無辦法……
“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只是生不逢時。”簡一又繼續道:“淮寧國女尊男卑,限制了你的才幹和發展空間,若不是爲了繼承權也不會娶我,可一個新的時代總要有一個開創者,我知道你要的不僅僅是弈家繼承人和淮商會長,而是想證明,男人在不用討好女人的情況下,也可以自建庭院。”
這番話,直接深入到了弈南初的內心深處。
的確,孩提之時,他因身爲男子,學習經商受過無數嘲諷與奚落,就連家中長老也因他出去學着勘察市場而苛責他拋頭露面、丟人現眼。那時候他就靠着這個信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這是他小時候的心事,從未向任何人言及,後來,他生意越做越大,野心和慾望也隨之膨脹,以至於他幾乎已將曾經的初心拋擲九霄雲外。
簡一看過原著,所以知道有這麼一段:“我知道一個地方,男子只能娶一個女子,女子也只能嫁一個男子,雙方地位權勢平等;也有過一個地方,男主外,女主內,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做官經商,而女人只能待守閨中,相夫教子,正好跟這裡完全相反,所以,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跟實現這些比起來,這一半家產又算得了什麼呢?”
弈南初經商走過的國度數不勝數,除了知道波蘭國是男強於女外,還從未聽過有什麼地方是一夫一妻的平等之地,不由問道:“後者我知道,這前者,是何處?”
苦口婆心半天,可惜弈南初完全沒有領悟到她的精髓,簡一氣餒,隨口道:“夢裡。”
“……”
弈南初想了想,忽然頓悟道:“你說的不是夢裡,是我們。”
“啊?”簡一呆滯片刻後,忽然反應過來弈南初的話中之意。
這一夫一妻制指的不就是他們的現狀嗎?她雖身在一妻多夫的國度,可既做了上門妻,就不能再跟外男有染,弈南初也不能再寧找他人,所以歪打正着,他跟弈南初還真成了這裡難得一見的一夫一妻制。
可是簡一現在不要一夫一妻,而是一妻多夫,畢竟這裡,是法律允許的啊!!!
“所以這就是你要家產的原因?”這時,弈南初慢悠悠道:“爲了……平等?”
“……就當是好了。”簡一也不知道該怎麼作答了。
弈南初不知冥想什麼去了,斟酌半響後,聲音忽然輕柔了些許:“我答應你,事成之後,一半家產,歸你名下。”
“啊?”簡一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這就同意了?”
他點頭:“你說得對,這一半家產,比起我所想要的,的確不算什麼。”
按照人渣的慣有手段,簡一總覺得這句答應的背後暗藏殺機。但她好歹通讀過全文,且研究過每個角色,對整本書的劇情和人物可謂瞭如指掌,即便接下來弈南初有動作,她也能隨機應變化險爲夷,她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有恃無恐的簡一就這麼跟人渣一拍即合,達成短暫合作。
如今這筆來此波蘭國的首批香料不僅關乎兩國未來貿易的往來,更關乎弈家繼承人、以及淮商會長之位,大家對此次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據說連着幾日下來,波蘭國商人的門檻都被那些前來噓寒問暖、實則打探情報的人踏平了,就連上庸國人也是各種好禮送盡。
去蟄摸情況的常學回來,說起這件事時,都忍不住對其盛況嘖嘖稱歎:“那上庸國的商人在飯局之上,那是端茶敬酒,殷勤得很,二家主那邊也送了份大禮,說是這波商的柳巍好理學,就送了一箱文房四寶,還有鍍金座鐘,出手極其闊綽,現如今,估計就我們棲南房未有表示,相比之下,好像反倒顯得我們清高,不懂禮數了?”
送禮討人情這一套,弈南初最是不屑,但此番茲事體大,就得另當別論。他隨手翻了一頁手中的書,頭都沒擡一下:“你去庫裡清點幾箱珠寶或者布匹過去,這種事,我不擅長,數量你自己看着點……”
“哎!別介啊!”還沒說完,簡一忽從門外跳了出來,賊兮兮道:“送給他還不如送給我呢。”
弈南初宛如看智障一樣地瞅着她。
簡一卻完全不在意,直接說道:“其他人送的那是禮嗎?那是不自信的填補物,只有腦子裡沒東西的,纔會一門心思的從外物入手,可但凡有幾把刷子的,誰還去送禮?這上庸國商人來這裡,又不是想撈筆禮金一夜暴富,他要的是經營方案,你只需要拿出一個能將他治得服服帖帖的經營方案,這禮送不送,問題都不大。”
他們達成合作以來的這幾日,尚算相安無事,弈南初本不想理會胸無點墨的簡一,但見她說得煞有介事,便也洗耳恭聽起來。
現在的簡一滿腦子都想着家產,言及此事也是有條有理,口若懸河:“這波蘭國要是在乎表面上那一套,這香料還輪得到上庸國?波蘭國的香料天下聞名,而家主去波蘭國經商三年,爲的就是香料市場,此番回國,家主也是同許巍等波商一道回來的,他們的交情不比送幾箱禮品貴重?可爲什麼許巍沒有直接將香料給家主?”
“是啊,爲什麼?”常學聽得一愣一愣的。
簡一洞悉無遺道:“因爲商人交友,利益至上,他們不會拒絕與別國的發展機會,可見,這許巍要的是靠譜的合作,而不是眼前的小恩小惠,不是誰殷勤,誰會拍馬屁,他就把香料經營權給誰的。”
常學咋一聽,覺得好像還有點道理,但弈南初看着這樣八面瑩澈、心明眼亮的簡一,反而疑竇橫生起來。最近幾天的簡一跟以前很不一樣,言行間沒有令他見而生厭的卑微乞討,眸子裡沒有濃烈到令他不適的款款深情,反而還有些桀驁不馴和理性睿智,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
見弈南初有所動容,簡一以爲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於是殷切問道:“所以那珠寶布匹是給我還是給我呢……”
弈南初一臉諱莫如深。從前什麼都不求的她,現在動輒就是要錢,這女人果然變了。他擰着眉:“事成之後再說。”
“……”簡一鄙視:“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