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更不用擔心了。"
林青淡淡微笑,"藍初的傷一直是他在治,別的不說,他這個人倒是盡心盡責,自己的病人一分差錯也不許有。正巧藍初這段時間覺得功力似乎在恢復,丹田內真氣卻一直提不起,洛雪就讓他過去給看看。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偏殿,所以他不會發現你還沒回去的,放心吧。"
鳳淺兮怔了怔,立即明白,怕是藍初爲了爲自己拖延時間故意在自己的身體上動了點手腳。而他本就傷得中,反反覆覆也很正常。再加上蘭華本身也不是個心思複雜的人,很容易就被糊弄過去。
只是藍初這樣做,功力想要恢復到全盛狀態,似乎又要延遲了。
林青見她沉默,便知她自責。
她表面上看起來冷心絕情,實際上對自己人卻是有情有義極其護短。尤其藍初對她一往情深,她總覺得虧負。藍初明知她此刻的爲難是因其他男子,仍舊義無反顧的損傷自身爲她拖延時間,她如何不愧疚?
感情的事本就說不清道不明,再加上這種複雜的三角戀,更是糾纏不休如亂麻一般。無論將來兮兒選擇誰,藍初始終都只能是個過客。
搖搖頭,林青的聲音帶了點感嘆。
"兮兒,時間有限,要知道,你那個表哥醫術很高,藍初拖延不了他多久的。天亮之前你必須回去,否則他早上起來看見你從外面回去,一定會起疑。"
鳳淺兮眼神一顫,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
眼神一瞥,看見桌子上的包袱,還有點大。
這是什麼?
疑問的目光飄過去。
林青淡淡的微笑,看了眼睡在堅硬牀板上的楚曄。
"他傷重毒發在加上舊疾,三重疊加,不能受寒,這木板冷硬,對他的身體不好,我帶了被褥來,今天晚上也只能將就如此了。沒辦法,他傷得太重,不能轉移到其他宮殿,而且動靜太大也會被人發現。"
鳳淺兮點點頭,感激的笑笑。
"還是
你想得周到。"
林青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你那個什麼手術我不懂,不過我想你應該需要護法,我就在外面守着,需要我的時候叫一聲就可以了。"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
鳳淺兮扶着楚曄的身子側睡在牀上,好不容易纔給他亂竄的真氣壓了下去,不能動身,只能在牀上做手術。
比起那日在棲霞峰,這次所有工具完善得多。
手術刀都是她自己親手製作,雖然材質和前世的依舊無法相比,卻小巧精湛了許多。
本就是小手術,也不困難,只是要將之前的那道傷疤給重新劃開,深至肩骨,再加上骨頭上積澱的毒素比上次多,疼痛感自然也比上一次濃烈。
小心劃開傷口,再塗上麻沸散,一層層剝開血肉,期間楚曄雖然沉睡着,依舊被因那疼痛逼出了汗,眉頭微蹙,卻沒有哼一聲。
生生將血肉一寸寸割裂的疼痛,並非所有人都能承受,再加上還有劇毒作祟,換了普通人,即便是有麻沸散,也只怕痛得哀嚎大叫生不如死。然而他只是出汗,並未曾吐出一聲呻吟。
鳳淺兮看着他緊閉的眼,心中忽然一揪又是一痛。
她不知道那疼痛所謂何來,卻覺得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爲某個人這樣痛過。
那種帶着同病相憐的憐惜和悲涼,以及對現實森涼的無奈悲憤,激發了潛藏在她內心裡深沉的疼痛。
腦海中恍惚飄過一個念頭,曾經自己爲他做手術的時候,看到他忍痛平靜的眸子,是否也曾這樣爲他痛過?而今日心中驟然升起的疼痛,是否因觸動那段深埋的記憶情殤?
然而那只是一個模糊的念頭,更何況她本就極度排斥去深思探究那段情史,如今更不可能再去觸碰。
熟練而麻利的刮骨、驅毒,縫合傷口,灑上最好的創傷藥,再纏上一圈圈的繃帶。
昨完這一切,她已是滿頭大汗,卻終於放心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一放鬆,便立即覺得渾身的力氣似乎已經消散,腳下也跟着一軟。她踉蹌的
差點倒下,雙手及時的撐着牀沿穩住身形。
卻聽得他低吟一聲。
她一驚,隨即才發現自己剛纔慌忙以手撐牀沿卻不想壓住了他的手,剛要抽離,他卻已經抓住了她,緊緊的。
鳳淺兮整個人僵硬住,依舊保持着彎腰的動作,低頭看着他。
他仍舊昏迷着沒有醒,卻那樣緊的抓着她,生怕一鬆手她就會離去一般。
鳳淺兮無奈,想着該怎樣抽身離去,忽然見他蠕動脣瓣,似乎在說些什麼。
她眉心微動,忍不住將耳朵湊過去,聽。
"淺淺……"
他在喚她的名字,聲音很弱,似夢囈般,幾乎聽不清。
鳳淺兮卻再次一僵。
門口有響動,是林青。剛纔他在外面守着,聽見裡面傳來輕微的聲音,心中擔心,便衝了進來,剛到門口腳步便是一頓。
清冷單調的宮室,簡陋的牀上睡着雍容華貴的男子,他上方,淺藍色宮裝的美麗女子微微附身,幾乎要貼近他的胸懷。
夜晚淒冷的風飄進來,似乎也吹不散那兩人之間和諧溫馨的溫暖。
他站在原地,眼神裡光芒浮動,然後無聲的走了出去。
以兮兒的武功,方圓百里之內有任何異動都瞞不過她的耳目,而自己方纔那樣急切的闖進去,她卻一點都沒有察覺。要麼就是真氣消耗太多虛弱所致,要麼就是因什麼人什麼事而心神不寧無暇他顧。
今夜,似乎兩者兼顧。
當然,其實他更願意是後者。
林青站在院子裡,看着夜空裡閃爍的繁星,淡淡的微笑。
屋內鳳淺兮僵硬着,始終維持着那個姿勢未變。
昏迷中的楚曄還在喃喃自語。
"爲什麼……這樣對我……"
鳳淺兮抿着脣,低頭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他似乎睡夢中極不安穩,掙扎着想要醒過來,卻被那更深的疲倦壓着,始終無法睜開眼皮。
"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爲什麼……離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