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兮艱澀的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隱約知道自己身處幽暗的房間內,屋子裡沒有燈,卻有第二個人的氣息。
她眯了眯眼,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動彈。
心中一沉,她卻越發冷靜。於昏暗的房間內仔細的觀察。
"醒了?"
平靜的語氣,熟悉的音調。
鳳淺兮心中轟然一聲炸開。
"楚曄?"
她將目光落在不遠處,應該是窗戶的位置,那裡隱約可見站着一個人,身影頎長,由於背對着她,看不見面目。然而那清雅低沉的聲音,除了楚曄,還有誰?
明白了處境過後,她越發冷靜。楚曄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天鳳皇宮裡將她劫走,也就是說,現在還在皇宮。只要還在皇宮,她就沒有危險。
黑暗裡他緩緩轉身。
隔得不遠,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似乎在笑。
"難得你還記得我,我是不是該慶幸?"
鳳淺兮心中一沉,當初東丘決裂,他果然還是記恨在心的。
"你想做什麼?"
他似乎又笑了聲,然後緩步走進。
燈光亮起的時候他已經來到她面前。然後他坐在牀邊,伸出手來,以一種溫柔的姿勢撫摸着她的臉。
"我想知道,你的心,究竟有多狠。"
鳳淺兮怔怔的看着他,他目光黝黑而深沉,隱約幾分痛楚淒涼。
"或者說,你根本沒心。"
他微微俯身,一簇青絲垂下,落在她臉頰邊,微微的癢。
她偏開頭,道:"解開我的穴道,我可以當做今天的事沒發生過。"
"呵~"
他低笑,眼神明亮又浮動着暗流,像是一個黑色的漩渦,要將她深深席捲。
"是,你是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就像從前,一顆斷情丹,就能斷情棄愛。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不能放棄的?"
鳳淺兮微垂着眼睫。
"從前是我負你,若你因此恨我,我無話可說。"
"恨?"
他恍惚的笑了一下,目光轉青黑,有隱隱漂浮着濛濛霧氣。
"鳳淺兮,你如此任性狠心,不過就是仗着我……捨不得你。"
鳳淺兮心中一震,不知道哪裡開始痛,暌違已久的情感與她的意識激烈衝擊,一片空白裡有碎落的片段遙遠飄來。
她怔怔的望着他,眼神迷茫而微微疼痛。
他在怒,在痛,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切,只因她的狠心和絕情。
捨不得……
她如此對他,他依舊捨不得她麼?當初那段在自己算計中的感情糾葛,於他而言是多麼刻骨銘心?以至於在被她如此深切的傷害過後,依舊捨不得傷她分毫?
眼前漸漸漂浮着白霧,心中忽然有些酸澀。爲這世間無怨無尤的愛,爲這世間多少無可奈何的離別和愛而不得。
閉了閉眼,她說:"是不是隻有這樣做,才能讓你泄憤?"
他還是低笑,聲音中卻透着悲涼和落寞。
"你果然……從來不瞭解我。"他低頭看着她,手上的動作越發溫柔,卻又似乎在刻意的壓抑着。
"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對你心軟。"他的手慢慢下滑,來到了她的脖子上,看似溫柔的撫摸着,說出的話卻那般森涼陰冷。
"或許,我早該殺了你,也就沒有今天的的矛盾糾結,徘徊不定。"
暗夜之中,一個美貌的女人躺在牀上,溫雅雍容的男子半俯着身子低頭看着她,眼神繾綣柔情,若是不知情的一看這畫面,必定以爲兩人耳鬢廝磨恩愛情纏。
然而他的手指擱在自己的脖子上,穩定而有力。
鳳淺兮毫不懷疑,他隨時都能掐斷自己的脖子。
輕嘆一聲,她苦笑。
"所以一直等在定州未回國,等着最好的時機來天鳳,就是爲了……殺我。"
楚曄還是在笑,手卻沒有放開她的脖子。
"你可以猜猜,我敢不敢?"
"敢。"
她也笑,"在天鳳,我的地盤,避開我所有的眼線將我擒拿,算你本事。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我死了,你留在這裡給我陪葬,似乎也不錯
。"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是一愣,腦海裡浮現熟悉的對話。很遠,似乎在天涯,又似乎很近,近在咫尺。
曾經他對她說過,救她,是要她爲他殉葬。
如今時隔數月,換了地點,換了身份,類似的對話,顛倒的角色。
重來。
似乎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帶着不純的目的,歷經風雨飄搖,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一起。
"我還以爲你忘得徹底。"
楚曄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臉上移開,清楚的看見她臉上所有表情,語聲淡淡含幾分諷刺。
"也是,那時你忘記前塵舊事,對我處處提防,此刻應是記憶猶新吧?"
鳳淺兮深吸一口氣。
"費盡心思抓了我,就爲了說這幾句不痛不癢的廢話?楚曄,事到如今,咱們不如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或許我曾對你動心動情,但那一切已經成爲過去。離開東丘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也說過了,是我負你算計你在先,你若因此恨我惱我想要殺我,我也無怨無尤。"
她眼神清亮神態平靜,說:"只是你要想清楚。這裡是天鳳皇宮,到處都是禁軍隱衛,還有我的千機閣。你殺我容易,殺了我卻不一定走得出去。"
楚曄曉得越發溫柔,"你在威脅我?"
鳳淺兮也笑,"我只是分析客觀事實。"
"呵呵~~"他臉上笑容溫和眼神柔軟,"我從來都不會懷疑你的實力。"他語氣溫柔得近乎呢喃,"可是你似乎已經忘了,我中毒已深本就活不過二十五歲。就算現在死了,也不過提早一年罷了。更何況……"
他輕嘆,語氣無限纏綿。
"我心心念念就是想讓你給我陪葬。如今不過換了種方式罷了,你還是得死在我身邊,以後依舊要跟我葬在一起,我一點都不虧。"
鳳淺兮的眼神,慢慢變了。
楚曄視若無睹,繼續說:"斷情丹讓你斷情棄愛,也讓你忘記了我,可我沒忘。你不瞭解我,卻瞭解你。你歷盡千辛費盡心思就是想要把你娘救出來,如今她好不容易從長生殿裡出來了,若你死了,誰來保護她?你甘心麼?我的……淺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