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到此忽然住口,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震驚而不可置信。喃喃道:"北周若佔高麗半壁江山必爲東北二十城。而剩下的其實更接近天鳳。也就是說,於國土地域之上,天鳳接收這半壁江山是最爲合適不過的。"
"沒錯。"
鳳淺兮抿了抿脣,眼睫垂下,聲音低而無奈。
"他想以高麗的半壁江山爲聘,再以眼下時局相迫,逼我答應嫁給他。"
她苦笑一聲,"最悲哀的是,我明知他所有算計,卻無可奈何。"
鳳晞貞怔怔看着她,想起離別之時容臻對鳳淺兮說的那句話。
"半壁江山,他能給你的,我亦然。"
這個'他',不用說,定是楚曄無疑。
這次他親自隱於身後作戰高麗,是爲這半壁江山爲聘娶兮兒。也就是說,東丘之後的混戰,不但在兮兒算計之中,也在楚曄容臻意料之中。幾人心中各有計較和得失,爲的卻不是江山天下,而是一個'情'字。
那麼高麗國君之死,楚瑤之罪,全都是楚曄的佈局。
兮兒讓人調查北周後宮宮妃,難道……
"你懷疑楚瑤不是趙倩茹的女兒?"
鳳淺兮抿着脣,"我不敢確定,但除此以外我想不通其他任何理由能讓楚瑤背叛自己的母親更甚者對自己的舅舅出手。只有一個可能,她根本不是趙倩茹的女兒,而是楚曄不知多少年前就培養訓練用於安插在高麗的臥底。"
鳳晞貞心中震撼難以言訴。
鳳淺兮面容沉凝眼神幽深而睿智,"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楚瑤給所有人的印象是刁蠻任性跋扈囂張,看起來只是一個有頭無腦的花瓶。可若她真的是楚曄的棋子,那這一切必然只是假象。楚曄用的人,絕不簡單。否則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能殺死高麗先帝還不被人懷疑。"
她嘴角一勾,"若我沒猜錯,容臻現在應該也查出高麗先帝與她有關,卻一時之間找不到證據。但他會想盡辦法阻止趙佑封楚瑤爲後,讓幽洲明洲之戰越演越烈。等證據明朗了,唔……那時候我們已經回國。"
"楚瑤若被出首伏罪,乃是北周理虧,自該接受議和纔是……"
鳳晞貞話未說完已被鳳淺兮打斷,"不,恰恰相反。若
北周打死不承認楚瑤之罪,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楚瑤跟高麗的關係,於人倫情理上她也不可能殺害自己的舅舅。若高麗處死了楚瑤,北周更有理由討伐高麗。再加上容臻和慕容歸都在高麗,北周完全可以控告他們插手別國內政而表示抗議。容臻想要抹黑北周不成,反倒是給自己添亂。再加上大越又牽扯進了戰事之中,更是越描越黑。這也是楚曄的計中計,爲的就是讓容臻進退兩難只取其一。兩人勢均力敵,各憑本事瓜分高麗,誰也不虧誰也不賺。"
鳳晞貞半天沒說話,她沉吟着,想着這一系列的計中計連環計,還有人心估算政局變動天下之亂。
戰爭,屍體,血腥,國土……
這一切的一切,僅僅只是三個驚才絕豔的男女的暗中較量爭鬥。
若沒有東丘的決裂,楚曄江山美人兼得。而容臻,只獨守半壁江山,形單影隻。
可如今不過一顆斷情丹,結局便乾坤顛倒。
她看向鳳淺兮。
這一場江山霸業的追逐中,最後的結果她看似無奈,實際上她纔是最大的勝利者。只因他們有情。而她,無心。
"走吧。"
鳳淺兮一眼看透鳳晞貞心中所想,並未多做解釋,而是縱馬絕塵而去。
……
高麗皇宮。
鳳悅欣找到了,容臻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帶她離開。因爲此時的鳳悅欣,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溫柔端莊高貴典雅的七公主。
做了一個多月的免費軍妓的她早已被折磨得形銷骨立骨瘦如柴,眼眶深陷而眼睛無神,整個人木訥得似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看到這樣的鳳悅欣,趙佑當時就變了臉色,將她安置在悅妃也就是容臻的妹妹容悅的含章殿中,請了太醫好生照料。不知道是不是被折磨得太悽慘,抑或者受不了被凌辱的打擊,她神智有些錯亂偶爾還會發瘋發癲。
太醫診治過後說她先前受傷太重沒有得到好好的治療,已經留下病根,後又長期受辱而留下了陰影,纔會害怕見生人。此乃心病,非藥物能治療。
這下子更難辦了。
鳳悅欣在高麗被人凌辱不說,現在還得了這種大概永遠都好不了的病,更是不好向天鳳那邊交代。
趙佑這邊正在犯愁,不知道該怎麼辦爲好,楚瑤卻去了含章殿。
衆所周知,楚瑤跋扈囂張不容人,一向與寵妃容悅勢同水火。再加上趙佑登基,她卻還未封后,成爲了整個後宮的笑柄,這更是讓她怒不可遏。又聽聞鳳悅欣被送去了含章殿,她一直隱忍的怒火一下子就爆發了。
鳳悅欣可是她的'表妹'。如今表妹被人凌辱心病不治,趙佑沒有把她送來自己宮裡照看,卻送去了含章殿,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臉。滿心不忿的她帶着人去含章殿鬧,第一天就當着衆人的面狠狠掌摑了容悅一巴掌。
趙佑匆匆而來,恰好看到這一幕,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
"放肆。"
他大步上前,一把推開楚瑤,將臉頰紅腫搖搖玉墜的容悅護在懷裡,回頭瞪着被他這一推險些摔倒的楚瑤。
"你越來越放肆了,竟跑到這裡來撒野,成日裡的規矩都學哪裡去了?"
"陛下。"
柔柔的聲音,卻是出自容悅。她從趙佑懷裡擡起頭來,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才道:"您不要怪姐姐,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把臉湊到她手上讓她打?"趙佑截斷她的話,又是無奈又是心疼,"悅兒,你就是太善良了,纔會被她欺負。別以爲朕不知道,平日裡她是怎樣爲難你的。"
容悅緊抿紅脣,低着頭不說話。
這樣一幅受了委屈卻默默隱忍的模樣,更是讓趙佑憐惜,越發覺得楚瑤跋扈囂張不可一世,讓人厭煩。
楚瑤被他那一推,險些摔倒,又見兩人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的恩愛,更是怒火中燒,一把推開扶着自己的丫鬟,怒道:"規矩?好,既然陛下說起規矩二字,那麼臣妾倒是要問問了。臣妾乃您的正妃,您登基多時卻未曾冊封臣妾爲後,這又是尊的什麼規矩?"
趙佑臉色一沉,怒斥道:"你還敢說?當初要不是你母親和你哥哥設計陷害獻王鳳珏,害他冤死在東丘山,高麗何至於今日受北周和天鳳兩面夾擊?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高麗的罪人,朕沒有貶斥你已經是仁慈,你還妄想當皇后?簡直是癡人說夢。"
楚瑤氣得臉色紅白交加,"我是罪人?哼,別拿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我。我母妃和我兄長如何,不需要你來定罪。趙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遷怒我不是因爲如今高麗受北周和天鳳兩國夾擊,你是因爲鳳淺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