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茹對鳳淺兮可謂是深惡痛絕,此時哪裡還能顧及什麼?心裡所有的委屈、怒火齊齊衝上腦海,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站起來衝過去,揚手就要打鳳淺兮。
"賤人――"
鳳淺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這麼快就生龍活虎了,看來你兒子的舌頭營養價值不錯。"
趙倩茹一招沒得手正憤然以對,聽聞她的話,怔了怔,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
"我說……"鳳淺兮面無表情,"你剛纔吃的那道菜,是用你兒子的舌頭做的。怎麼樣,好吃嗎?"
她笑得如同一隻吃人的妖精,絕美而魅惑。
趙倩茹似雷擊一般,驚恐的睜大眼睛,臉色悠然煞白。
"不、不可能……"
鳳淺兮彷彿覺得她受的刺激不夠,繼續火上澆油,"虎毒不食子,趙倩茹,你不是很愛你的兒子麼?怎麼飢不擇食到連你兒子的舌頭都吃?最毒婦人心,這句話說得真不錯。"
"不、不會的,不是這樣……"
趙倩茹不相信她說的話,可想起方纔那所謂的鴨舌肉質厚實而細膩,吞下腹中後還脣齒留香,她到現在還記得那般香醇潤滑的滋味……
可那是逸兒的舌頭……舌頭……
胃裡一陣翻滾。她捂着脣,開始嘔吐。
鳳淺兮冷眼看着,嘴角噙起嗜血殘忍的笑。
當年大哥被困東丘,沒水沒糧,又被圍攻。大哥用兵如神,指揮將士原地作戰苦苦支撐了半個月。最初吃樹根樹皮,吃草吃土……何等艱難與屈辱?
山上的草木被他們吃光了,又吃什麼?
吃人肉,喝人血。
吃那些敵人的肉,喝那些敵人的血才能勉強果腹。
整整半個月,難以想象他們是怎樣煎熬過來的。
十年前她親手將大哥的屍骸埋葬東丘山的時候曾發過誓,有朝一日必定要讓仇人互食其肉。
趙倩茹這個女人一生驕傲尊貴,奪去她的尊榮她的封號對她來說是一種屈辱的打擊,但若讓她食自己兒子的肉,那纔是真正的誅心之痛。
"你這個惡毒的妖女……"趙倩茹臉色白紅交加,連酸水都跟着吐了出來,她癱軟着跌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咒罵着,"鳳淺兮,你這個心如蛇蠍的毒婦,你不得好死……嘔……"
她一句話沒說完又開始吐了起來。
鳳淺兮面無表情的轉身,"既然她不想吃飯,明天就不
要給她餵食了,省得浪費。"
"是。"
丫鬟在身後應着。
趙倩茹一隻手撐着地面,噁心得直想將自己的肝臟都給吐出來。
可無論怎麼吐,那根舌頭已經被她細嚼慢嚥過……
舌頭……
別人的舌頭,長在別人口中的舌頭……
腦海裡涌現着這些念頭,她覺得連喉嚨也開始火辣辣的痛,胃裡更是翻江倒海的痛着,有什麼直欲穿破她的胃。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剛纔津津有味的吃了什麼東西。
她面色痛楚的倒在地上,眼前越來越模糊。
"鳳……鳳淺兮,你會有報……報應的……"
報應?
鳳淺兮冷笑,這世上骯髒芻狗太多,老天不給她們報應,那就她親自來收拾。
"把楚逸的那隻胳膊送到廚房去,先冷凍着。"她嘴角噙起冷狠殘戾的笑,"本就一天沒進食,剛纔又全都吐出來了,再餓個一兩天,別說是肉,就算是殘羹冷炙她也得吃。"
丫鬟看着她臉上嗜血的笑,打了個寒顫,"是。"
……
吱呀—
門被打開,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幾隻老鼠悠忽竄走。
楚逸依舊躺在地上,滿身血跡已經染紅了囚服,髮絲黏在臉上,幾乎看不見容貌。手腕腳腕以及被削斷的哪隻手臂的傷口被草草的包紮過,鮮血已浸沒了繃帶。
若是常人看見這番景象,必然要噁心嘔吐,然鳳淺兮和鳳晞貞都面無表情。在幽冥山的那十年,她們見過比這更慘烈的場景。
"如何?"鳳淺兮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冰冷的響起,帶着一種浮世的漠然和麻木,"是不是生不如死卻又死生不能?"
楚逸聽到聲音,保留下來的那隻手動了動,立即便牽動手腕上的傷,再次痛得撕心裂肺。
只是一個晚上,他卻已經無法忍受那樣痛不欲生的折磨。
"啊……啊……"
殺了我。
只是他此刻萬分想說的話,然而一開口只有單音節的啊。
是了,她拔去了他的舌頭,讓他痛卻不能言。
這個女人真狠,她不殺他,卻讓他比死還痛苦的活着。
他笑,笑出了眼淚。
他出生尊貴得意非凡,少年封王聲名大噪,志在江山大業。不成想,最後落入一個女子手中,受盡折辱,卻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想起十年前大軍圍剿東丘山,他被三軍重重保護,
冷眼看着那些人垂死掙扎,然後下令放箭。
鳳珏死了,他帶着功勳回朝,被封寧王。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光榮的時刻,到了今日,卻成了此生噩夢的來源。
這世上,爲什麼要有一個鳳淺兮?這個他曾一眼動心想要得到並且想要真心對待的女子,卻成爲了主宰他命運的劊子手。
……
他笑着,承載着多少年的尊榮富貴,隨之落下,蕩然無存。
嘶啞的聲音也慢慢寂靜了下來,他再也未曾動彈分毫。
鳳淺兮卻沒有因此放過他。
她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
"還有一件事,大概你也猜到了。你以爲楚長風真的喜歡你想要扶你做太子麼?呵~他只是想要培養一個能夠和楚曄對抗的棋子罷了。只可惜,你這顆棋子太無用。你無法牽制楚曄,便只是廢棋一顆。既然是廢棋,自然就沒了利用價值,所以他纔將你交給我。"
楚逸渾身一僵,心中早已有所猜測一直不肯相信的真相如今被人當面戳穿,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潑下,淋過他滿身的傷痕,雪上加霜,痛不欲生。
他輕微的顫抖着,痛苦的低吟。
"嗯……啊……"
喉嚨沙啞音色漸淡,嗚咽聲也慢慢消失,整個人頹廢的躺在地上,如同行屍走肉。
鳳淺兮冷冷看着,最後吐出一句。
"楚逸,別在我面前裝死。"她蹲下來,用他能夠聽得見的聲音說:"你知道昨天我將你的舌頭怎麼處理了麼?呵呵~你一定想不到,我讓人將它做成菜餚,送去給了你那個自命不凡的娘。"
楚逸再次一顫,恐懼更深。他悠然轉過身來,盯着她的眼神似要將她千刀萬剮。
"啊……啊……"
他叫得很大聲,幾乎要將喉嚨叫破,靈魂叫碎,灰飛煙滅……
鳳淺兮嘴角勾起一抹笑,眯了眯眼,繼續說道:"雖然她吐了,但是沒關係,你還有一隻手,我已經吩咐人晚上清洗乾淨給她送過去。她要是再吐,也沒什麼,反正你還有一隻手兩條腿,我不着急。"
她又湊得更近了一分,"你說,她是寧可看見你被我卸掉雙手雙腳呢,還是含淚吃下你的肉來保全你?"
楚逸顫抖得更厲害,叫得也更大聲。
鳳淺兮已經站了起來,若有感嘆的說。
"爲母者慈。趙倩茹心狠手辣喪盡天良,就是不知道,她對你這個兒子,有幾分仁慈了。"她脣邊一抹笑意森冷而飄忽,"我很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