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黛拉清楚的記得,自己離開房間時關好了所有門窗,自然也包括衣櫃的門。她並沒有忘記這裡屬於叛亂者的地盤,小心隱藏着自己前王國軍人的身份,記憶自己的住所模樣乃是基本功。
有人潛藏在房間裡?
不……不可能,她進門的那一刻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哪怕是宗師或英傑級別的武者,也無法在這麼近的距離內避開自己的氣息感知。
但衣櫃沒有關好是事實……大概率有人在自己離開後悄悄潛入了這間屋子。
該死,難道身份暴露了?
珊黛拉輕輕放下酒瓶,解開背後包裹着長劍的布條,將劍柄握在手中。酒精對她的影響頃刻間消退,此刻她的眼神銳利得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走到衣櫃前,她用劍尖挑開櫃門,裡面空空如也。但珊黛拉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變化:衣櫃深處多了一根不屬於自己的髮絲,櫃子邊緣還殘留着一個極淺的指紋印痕。
剎那間,她的心沉到了底。
顯然有人進來搜過屋子,而且走之前還刻意做了還原,只是手法差了點,瞞得過一般人卻瞞不過身爲大師級戰士的自己。
那麼現在撤走嗎?
不……這樣也不穩妥。
珊黛拉擔任過幾年防務官,自己就很有經驗。如果對一個目標有所懷疑,搜擦後又沒有找到一手證據,那麼必然會安排幾個眼線盯着,等待目標露出馬腳的一瞬間。自己現在退房離開,無疑是坐實了對方的猜測。
她得等。
等到太陽落山,街上閒逛的人流變多,且大部分租客回到旅店的那一刻。
那也是最容易渾水摸魚、偷偷逃離的時刻。
珊黛拉雙手柱劍,抽了張椅子,正對着大門坐了下來。
到了這一步,她反而有些看開了。如果敵人直接殺上門來,她就拔劍一戰,能殺幾個是幾個!在軍校中學到的一身本事,最後還給王國軍隊也不錯。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向殺害並侮辱本將軍的龍久公爵投降。
如果敵人只是監視,她就找機會突圍。能活着自然不會選擇坐以待斃,她相信一個活着的大師戰士絕對比死了更能威脅到龍久家族。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太陽開始緩緩西沉……就在時針即將指向17點之際,走道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珊黛拉神經頓時繃緊了!
她能聽得出來,來者不是一般人,腳步輕且穩固,慢卻有節奏,儼然是一位身手了得之人,幾乎已經摸到了大師級的門檻!
來了嗎?
此刻黃昏未現,還沒到最佳的撤離時機。難道敵人等不及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珊黛拉沒有一絲猶豫,右手已穩穩搭在劍柄上。她有把握在對方開門的一剎那,就斬斷他的脖子!
然而意外的是,腳步聲經過門口時並沒有停下,反而繼續遠去,而門下方則多出了半截信封。
珊黛拉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
她衝到門邊,打開房門向外望去,走道里已空無一人。
讓一個接近大師級別的武者前來送信?
珊黛拉重新鎖上房門,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裡面卻只有一張白紙。
★ttkan★C○ 看到白紙的一刻,她不僅沒有失望,心口反倒噗噗直跳起來!
這顯然是一種暗號傳遞方式!
軍校裡就教過這門課程,如何用特殊的墨水書寫無字密信,又如何用隨手可得的材料製作顯影劑。
材料房間裡就有!
珊黛拉立刻找來肥皂、艾葉、一卷薰香,以及瓶中剩下的幾滴酒液,將它們搗碎混合在一起,再均勻的傾倒於白紙上。
最後她將白紙掛在窗口前,讓它接受陽光的照射……
當日落的橙色霞光逐漸鋪滿房間地板時,白紙上終於顯現出了字符。更令珊黛拉驚喜的是,這些字符都屬於軍隊內的密文,需要學習過相關知識的軍校生纔有辦法解開。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樓下櫃檯前,朝老闆伸手道,“麻煩您,借一本字典給我!”
“又要酒?哎……姑娘,看你年紀輕輕的還是節制點吧……等下,字典?”老闆一怔。
“是,您有嗎?”
“有倒是有……不過你借這個幹嘛?”
珊黛拉直接躬身行禮,“拜託您了!”
“行了行了,不必如此。我去給你找找……你等我一會兒。”
片刻之後,老闆從自己房裡拿着一本半新的字典交到她手中,“喏,拿去吧,記得別弄髒了。我孩子上學還得用這個呢。”
“多謝!”珊黛拉抱着字典奔回房中,立刻開始了破譯工作。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居然還能清晰的記起那些密文規則,就好像課堂軍官的講解猶在耳邊一樣。
對啊……她可是那一屆學生中的佼佼者,是萬衆矚目的優秀學員,就連將軍的女兒在這方面都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半個小時不到,珊黛拉就得出了密文掩藏下的真正內容。
“夜1點,城東郊外,第六座風車,磨穀倉內見。”
她將文字記在腦海中後,把密文扔進了壁爐火堆。看着白紙快速化爲灰燼,珊黛拉握緊拳頭,深深吸了口氣!
果然!王國軍隊並沒有那麼不堪一擊!還有人暗藏於地下,不屈服於龍久公爵的殘暴統治!
這些人……還在堅持抵抗着!
當然,珊黛拉也考慮過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威爾森.龍久通過叛徒也掌握了軍隊密文,故意在用這種東西引她上鉤。只不過這種可能性並不高,因爲她並非什麼大人物,輝煌堡的防務官壓根就不值得堂堂一位公爵去關注,想抓她實在沒必要布這麼複雜的局。
其次,約定郊外風車碰頭也不利於敵人抓捕她,空曠的野外無法靠提前設埋伏來騙過大師級戰士,只要她感知到現場有多人等候,完全可以提前逃走了事。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珊黛拉悄無聲息的離開旅館,一路向東,抵達郊外農莊後消除氣息,在一堆草垛後躲藏起來。從這裡可以看到土路旁有一排老舊的風車,從西往東數第六座儼然就是約定的地點。
等了兩個多小時,夜幕已經將郊野整個吞沒,月光也在雲層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她基本確定附近既沒有人員設伏,也沒有路人活動,確實是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接頭點。直至城內傳來凌晨1時的鐘鳴,珊黛拉才從草垛後走出,跨過孤零零的土路,快步來到風車之下。
儘管蒸汽奇構已經被大公司廣泛運用,但對民衆來說那依舊是高不可攀的昂貴玩意,因此即使過去了幾個世紀,風車仍是農夫碾磨麥粒的首選。這座風車儼然已經歷了許多風雨,葉輪每轉動一圈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隨時會散架一般。而它的下面就是穀倉,裡面裝着連桿與磨盤,磨好的麥子也會存放在室內,所以大部分時候穀倉門都室上鎖的。
而珊黛拉用指尖輕輕一推,六號風車的木門便吱呀一聲開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