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法瑞蘭忍不住按住額頭,早知道如此就不定那個把艦隊招過來的計劃了。
“你不是說等到天黑他們纔會離港麼?”丹恩緩緩走到他身後,“明明晚上還沒完全到來呢。”
正如記者所說的那樣,雖然太陽已經完全沒入海平面以下,不過它下落的地方依舊能瞧見一抹暗淡的橙紅。它不光將水面的波光映襯成紫紅色,也讓夜幕始終沒法佔據整個天空。從碼頭邊被拖得老長的木樁陰影就能看出,調查隊的其他人並沒有如實遵守約定。
“一定是杜林爵士唆使的。”法瑞蘭嘆氣道,“萊恩雖然是領隊,但他並不是一個善於做決定的人。除非我現在能追上去……”
“城衛軍倒是還有兩艘快艇,不過天馬上要全黑,你乘其他船貿然靠近軍艦很可能會被當作海盜。”丹恩否決了他的想法,“我的建議是你先找個住的地方安頓一晚,明天早上再去阻攔艦隊。”
“來不及的。沒人知道海軍會從哪個方向靠近,等到他們現身的一刻,城市也已經在炮擊範圍內了。”法瑞蘭搖搖頭,“現在只能按你之前說的那樣,把西邊和南邊的羣衆疏散出來,然後期待海軍不會先開炮再問話。”
說到這裡他又恨恨揮了揮拳頭,“要是之後被我確認提前撤離是杜林的唆使,我一定要這傢伙好看!”
“所以只要等天一亮,提前找到艦隊就行了對吧?”丹恩的語氣裡卻沒有絲毫緊張,“這樣好了,我帶你去見下朝閣下,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他是……?”
“樂園教的神使大人。”記者笑道,“放心,別的地方我不敢打包票,但在輝煌堡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
耶妮聖堂會客室裡,朝陽聽完丹恩述說完來意後,將目光落在了法瑞蘭身上。
其實早在三個小時之前,他就從珊黛拉那裡得知了舊大陸調查隊到來的消息。自打貴族和公司高層逃離的那天起,他就預料到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也跟珊黛拉等人表明過樂園的態度:只要這些人不在城市裡搗亂,樂園便基本不會去理會。
但他沒想到調查隊剛到輝煌堡的第二天,身份就悉數暴露,還求助到樂園頭上來,不得不說舊大陸派出的隊伍有那麼些不大靠譜。
“所以他的請求是儘量不摧毀艦隊的同時傳達他其實安然無恙的消息?“朝陽摸摸下巴後笑了起來,”我瞭解了,這點其實並不難辦到。”
“真的嗎?”法瑞蘭不禁問道,“一旦海鷗號返回艦隊,五艘戰艦就會進入戰備狀態,連我也無法確認他們現在的位置。”
這意味着需要在茫茫大海上,將處於機動狀態的艦隊找出來,只靠兩艘快艇是絕對沒辦法做到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得先問一個問題,法瑞蘭先生,你恐高嗎?”朝陽饒有興致的問道。
“恐高?不……我沒有這種畏懼心理。”
回答的同時,法瑞蘭也一直在打量這個神秘教會的神使閣下。首當其衝的感受便是年輕,他過去曾拜訪過不少教派,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年輕的神使。這也印證了他的一個猜測,那就是樂園教恐怕是一個剛成立不久的教派,這或許也能解釋樂園之主爲什麼會如此積極的迴應神使的祈求。在教派萌芽之際,神明總是要多照顧一下自己人的。
另外一點便是對方的態度——法瑞蘭注意到,他無論是跟丹恩交談還是對自己說話時,表情用詞都沒有太大變化,既無年紀輕輕就成爲神選者的高傲,也無對舊大陸調查隊的輕蔑與敵視。如此平和守禮的態度着實很難在這等身份的同齡人身上出現。
但法瑞蘭也有另一種不好的想法。
那就是雙方的身份差距實在太大,以至於讓神使產生情緒的資格都沒有。
他希望不會是後一種。
“不恐高就行。”朝陽轉向丹恩說道,“明天你帶他去西北邊的海灘吧,那兒有解決問題的方法。”
……
法瑞蘭幾乎一眼未眠。
當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時,丹恩准點敲響了旅館的房門。接着兩人搭乘馬車沿着中央大街一路向北,很快離開城區,到達了略顯荒僻的海灘邊。
此刻太陽纔剛剛露頭,天穹呈現出朦朧的青灰色。法瑞蘭剛一下車,便感到海風呼嘯着將他包圍,空氣中的冰冷水汽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應該就是那兒了。”丹恩也跟着跳下車,掃視一遍海灘後指向不遠處的一片空地。
法瑞蘭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塊空地上插着好幾排彩旗,每一排彩旗中間都是一條平坦的硬化地面,看起來有點像是大都市裡的賽馬場。但他見過的賽馬場跑道無論再怎麼長,最後還是得像環形一樣首尾相連,而這裡的卻是一條直線到底。
另外,這些路面着實有些寬闊,他隨便估摸了下,發現最窄的一條也超過了十米,這已經比輝煌堡裡大多數街道都要寬了。
而在硬化地面的盡頭,停着一臺灰綠色的古怪機器,它有輪子,但十分細小,下方連接着一條長長的橫板,乍看上去有點像風箏的翅膀。
直到走近了,法瑞蘭才發現這臺金屬造物其實大得驚人,遠超過一般的馬車。他本以爲這是某種奇構,但觸摸之後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特殊波動。
“你就是法瑞蘭?”這時一名男子扛着樓梯走了過來。
“沒錯,請問你是……”
“安東尼。”對方將梯子搭在機器上,隨後從包裡摸出一張布卷丟給他,“拿着,然後爬上去。”
法瑞蘭有些疑惑的看向丹恩,而後者朝他肯定的點點頭。
他這才順着梯子登上機器。
上面居然有兩個狹窄的座位,看起來確實是一種載人工具。只不過他心裡完全沒點頭緒,有輪子意味着這東西是在地上跑的,可連大海都去不了的話,又怎麼尋找隨時可能抵近的艦隊?
安東尼也跟着爬了上來,越過他後坐在他前方的座椅上。儘管法瑞蘭從未見過這樣的機械,但他依舊能判斷出那應該是駕駛位,駕駛員前方密密麻麻的儀表盤估計是用來監控機械運行狀況的。
只見安東尼按下一個紅色按鈕,諾大的機器頓時一抖,頭部發出一連串沉悶的排氣聲。不過這種噗噗作響很快變成了連綿不絕的爆鳴!
法瑞蘭驚訝的看到,機器前端的兩片槳葉開始旋轉,並且速度越來越快,在十幾秒內化就作了一圈透明的殘影!
這臺機器被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