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東西還不少，你應該知道我們的世界是由微觀粒子組成的吧。”薛泉找來張椅子坐下，“目前能發現的最小粒子是夸克，但這個最小不是觀察得到的結果，而是禁閉現象阻止了我們的繼續細分。你聽說過夸克禁閉嗎？”
朝陽點點頭，這些知識不是常識，但也不算太生僻。簡單來說，如果把組成粒子的兩個或三個夸克看作是小球，那麼施加外力將其中一個小球拽下來的能量，會瞬變成兩到三個小球，補全原本缺口的同時合併出新的粒子。能量與物質的相互轉換在這個尺度下幾乎成爲了一道屏障，使得夸克沒辦法單獨存在。
找不出獨立的夸克，也意味着它沒法再被細分下去。
“而我們在這邊採集到的一些物質樣本，在更大尺度上就遇到了類似夸克禁閉的屏障。它們在原子層級就已經無法觀測，好像有一種特殊力場干擾了設備，這是研究人員從來沒有見過的現象。這讓我不禁想起了一種東西。”薛泉看向東北方向，“覆蓋在新大陸上的迷霧。”
“哪些樣本有這個問題？”
朝陽如果想查的話，自然也能查到結果，但現在有個人能整合彙報顯然更加方便。
“你們應該能猜到。輝石、人造奇構、靈燈、裂隙噴出的凝固物都有這個特徵。”薛泉如實回答，“至於石頭、沙子、鐵器之類的東西，其微觀結構基本和地球一致。”
換而言之，這個世界存在兩套微觀結構，而且能互相兼容。
很有意思，但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這都是基礎研究，應用層面上呢？”朝陽更想知道實用性項目的進展。
“據我瞭解，研究院對蒸汽核心這種人造奇構的拆解與復刻，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薛泉笑道，“它確實需要具有天賦的人才能製作，緣由我們暫時無從得知。目前在北府篩選的十萬人裡，已找到兩名適格者，所以我猜樣機應該很快就會被開發出來。”
這個回答讓朝陽頗爲滿意。
一臺蒸汽奇構聽起來似乎派不上什麼大用，不過對它稍有了解的人就會明白，這玩意蘊含着多大的潛力。首先其核心可以自發生成蒸汽，也可以將水轉化成蒸汽，但它沒有一個明顯的加熱過程，水就像是被突然賦予了大量能量而瞬間沸騰，核心本身卻不怎麼發熱。這意味着它的啓動速度遠比純機械結構的蒸汽機要快得多，在雷斯克、崔貞恩這樣的人手中還能省去水箱，結構也可以大幅縮小。
而一個可以小型化的熱機，本身就相當具有競爭力。
朝陽懷疑它沒有被廣泛用在個人交通工具上，比如蒸汽摩托、蒸汽汽車等等，純屬是資本家的貪慾所致。因爲一臺蒸汽奇構的價格實在太貴了，以當地人的平均薪資來說，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攢出一臺，只有公司和貴族纔買得起這種商品。
當然，人造奇構的最大優點還是可以“資源本地化生產”。地球世界的產品固然成熟，但將它們拉到這個世界來卻代價高昂，比如一輛汽車直接復刻大概消耗300-500願力，拉一輛汽車過來卻要翻個四五倍。十萬願力看似富足，也經不起如此浪費。畢竟工業品的特點就是物美價廉，從地球拉成品反而是本末倒置了。
“若是我沒理解錯的話，樂園目前最需求的是農業機械對吧？”薛泉又說道，“雖然摸透核心後一切都好說，不過工廠建設和生產都需要磨合，前期產量應該不會太富餘。”
“沒錯。”朝陽點點頭，薛泉確實很聰明，或者說他背後的參謀團隊很善於以小見大。
這一個月時間裡，他對輝煌堡已經有了一個總體規劃，如果想收穫更多願力，首先最重要的解決城市百萬居民的生存問題。通過抄沒貴族、商人的財產，如今樂園手握大量資金，還完全掌握了城市的開發權。利用這些資金，加上考察團提供的專業人士，過去提供崗位的公司企業不僅沒有倒閉，反而運行得更加順暢，大多數居民甚至感受不到這其中的變化。
不過糧食卻沒辦法憑空變出來。
輝煌堡一直是一座孤懸於海外的港口城市，絕大多數資源都依賴舊大陸，特別是小麥、土豆、玉米等主糧。如今市場上放出的食物全是庫存品，而城市的儲糧庫最多還能再堅持三個月。
理論上來說，海上運輸一旦中斷，輝煌堡的居民根本沒辦法靠自己種地養活自己。因爲在迷霧籠罩的區域，在霧牆邊緣活動隨時都有可能受到霧中生物的襲擊，加上郊野空地就那麼大，產出理所當然少得可憐。
但現在不一樣了。
因果教的儀式消去了迷霧，而雷斯克始終沒有吹響那支迷霧號角，這使得輝煌堡周邊出現了大量無霧地帶，只要經過開墾，它們無疑都能成爲上好的田地。
一片足以養活百萬人的農田。
“只要這邊方向能定下來，設計方面不成問題。”薛泉說到這裡頓了頓，“不過上面也提了一點新的需求……”
朝陽挑眉，“我之前就說過，契約達成的前提是雙方認可，你應該清楚加碼的後果。”
“當然，這事可以談，並不是什麼硬性的條件。”他擺擺手，示意朝陽稍安勿躁。“我們充分尊重樂園的決定，但合同也是可以增添附件的，不是麼？”
“既然如此，那你說說看。”
“其實很簡單，如果這邊發現了新的寄生之種遺骸，我們希望樂園能將它轉移到地球世界。”
寄生之種……指的是那些死後不僵、身體里長出黑色布條的盆栽邪物。因爲像觸手般的黑鬚頗有些像是寄生生物，加上因果教內部也將其稱爲“種子”，所以纔有了這麼個正式名稱。
而它們的遺骸，顯然就是指那些布條了。
“這東西很特殊嗎？”
“跟之前的輝石一樣特殊。它在吸收足夠電能後可以隨磁場改變自身性質，從十分柔軟轉爲鋼鐵般堅硬。”薛泉解釋道，“這個響應過程相當迅速，幾乎只需要幾微秒，跟它在實戰中的表現十分相似。這種獨特屬性對輝煌堡來說沒什麼用處，但在那邊卻擁有相當廣泛的前景，所以我們希望把它當成像輝石一樣的資源，納入交易範圍。”
這點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無論是將這邊的實物帶回地球，還是將那邊的東西帶到異世界，消耗的都只是願力。目前他們收繳的黑布條遺骸都來自於決戰前一晚的城市暴動，加起來也就十來根左右，對朝陽而言並不算太大的負擔。
他雙眼微閉，假裝在與組織溝通，過了十多秒後才點點頭，“樂園同意了。下一批礦石發出時，會捎帶上這些東西。不過如果這些黑布帶在之後的研究中發現對樂園有用處的話，必須優先供應樂園使用。”
“沒問題。”薛泉爽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