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爲民一行滿身溼漉漉回到營地的時候,他的妻子於怡然責怪道:“去哪裡了?這麼久纔回來?餓了吧,快吃點東西。”將留下的蛇肉拿出來給他們分了,然後繼續嘮叨着。
方爲民一邊吞着蛇肉,一邊簡單地告訴妻子:“我們走了很遠,一直走到瀑布底下,只是路不好走,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
方爲民是爲數不多帶出行李的人,他吃完後找個地方將溼衣服脫了,換上乾衣服。將換下的衣服放在水裡簡單的擺幾下後,撈上來擰乾,交給於怡然。於怡然接到手上後,囉嗦着:“快去將頭髮擦乾,小心病了。”方爲民嗯了一聲進了木棚,悄悄地找地方躺下,不願多說話。
賈文化悄悄地走到龍紹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地讚道:“龍小哥真是人小膽太,將來長大一定了不起。”
龍紹聽後自豪地道:“那還用說,我的膽子自小就比別人大,在我的朋友圈中我是公認最膽大的。”
賈文化道:“他們幾個回來都不說話,好象遇見什麼大事了。”說完後,拉着龍紹前前後後看了一遍道:“你沒受傷吧?”
龍紹道:“受什麼傷?只是到過一個洞穴,見到幾個死屍而已。”
賈文化道:“哦!那是刑事案啊,得報警。”
龍紹笑道:“死了幾十年了,報什麼警?要能報警,我們還呆在這兒麼?早回家了。”
賈文化一邊口中應着:“那是!那是!”一邊走開了。
外面還下着小雨,大家無所事事,坐在棚子裡各懷心事。龍紹走到火堆邊坐下,脫下上衣翻來覆去地烤着,嚴小路靠過來,悄悄地打聽着在峽谷裡看到什麼。龍紹吹噓道:“那裡可好玩了,有很多印弟安人在那裡打仗,見到我們後還想拿箭射我們,但我們幾個一擺架勢,就從峭壁上跑了。”
嚴小路瞪大了眼晴問:“他們能在峭壁上行走?”
龍紹道:“不能,好象是用什麼器械,可以抓在牆上的那種?”
嚴小路:“那太可怕了,要是晚上摸過來,我們不是慘了?”
龍紹繼續道:“那有什麼可怕的,正想逮一個回來問問這裡的情況。”
小路是龍紹天然的聽衆,他總覺得龍紹比他懂得太多。
張莉趁大家沒注意,將佈雷斯拉出棚子,塞給他一團樹葉包着的東西,佈雷斯接過一看,是她保留的蛇肉,不由得說了聲:“射射。”
葉西山見到佈雷斯一回來,心中就不甚舒服,見他同張莉一起出去,不由得跟了出來,正撞上走回來的張莉,張莉本想說聲對不起,擡頭見是葉西山,很是不滿地道:“我走到哪,你到是跟到哪?保衛工作做的不錯啊。”
葉西山道:“呆在裡面悶,出去看看不行啊。”
張莉做出了請的手勢,葉西山回頭橫了她一眼後,出去站了一會又走回棚子。
大雨過後斷續下的是中雨,中雨過後斷續下的是小雨,小雨過後斷斷續續下的是濛濛細雨;雨夜的夜空,沒有彩虹。賈文化從龍紹那沒打聽什麼新聞,從棚了裡走出來,站在一棵樹下,看着灰濛濛的夜空裡飄着雨,輕輕地吟着一首古詩。
“簾幕蕭蕭竹院深,客懷孤寂伴燈吟。
無端一夜空階雨,滴破思鄉萬里心。”
這是北宋張詠的一首《雨夜》詩,他此刻念着,別有一番滋味。詩中的情景是一個客居他鄉的遊子,在雨夜庭院的思鄉之情,但此刻他連在哪兒都不清楚,增添了更多的憂愁:“家中的人啊,你們知道嗎?我還活着,請不要爲我擔心。”
李小姐原名叫李明珠,她此刻也站在樹下,哼着一首歌,不知道是懷念老何,還是思念着別人。胡顯明走出來站在她身後,看她淚眼朦朧的樣子,低聲的勸道:“一切都會好的,不要太難過,不要太傷心,當前的困難只是暫時的。”她聽後點了點頭,低聲的問道:“救援的人會找到我們嗎?”胡顯明堅定的答道:“會的。”
李小姐本想告訴胡顯明一件事,突然之間又忘了想說什麼,胡顯明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對着她笑了笑,然後告訴她:“回棚子裡去吧,大家聊聊天,說些開心的事。”李明珠答應着進去了。
沙莉看到高峰光着上身在烤着衣服,走過來道:“今天累壞了吧。”
高峰笑了笑:“是有點累,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累的活。”
沙莉道:“那早點休息,也話明天會更累。”
高峰點了點頭,將衣服翻過一邊接着烤。
包玉國和劉世民值上半夜班,他們呆在山頂的觀察棚裡,看着淅瀝瀝的雨,勾起了思念之情,思念就象這慢慢長夜,綿綿沒有盡頭,思念就是一種溫馨的痛苦,思念就是一種甜蜜後的苦澀。因爲有了思念,纔有了離別後的歡聚,因爲有了思念,生活中又多了一份牽掛。
大家開始想家了,不知道家人會怎樣,人在困境和低潮時總會想到親人,親人,只有親人才能給他們力量,給他們溫暖,給他們安慰。
但這是空難,此時親人們應該比他們更緊張,更難受,空難是多麼揪心的字眼!空難也是死亡的代名詞。
已經兩天了,沒有人過來找他們,他們不知道目前在哪裡,但欣慰的是,除了老何,他們這邊逃出來的人尚安好;但不知其他人情況怎樣,一切安好嗎?那兩個孩子沒事吧。還有龍紹喜歡的露西目前情況又如何?
夜漸漸的深了,外面括起了風,雨慢慢地住了,雲也開始散了。
這時棚子裡不停地傳出咳嗽着,昨日的一身大汗,昨夜的大雨,白天的陣雨,大家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溼的,體弱的人開始感冒發燒了。
陳醫生的兒子小鵬發燒,想是感冒了。
陳醫生端坐在兒了小鵬面前,無可奈何地搓着手;他雖爲醫生,此時一沒有藥,二沒有設備,對兒子的病,也是束手無策。他的妻子一邊用溼毛巾敷在小鵬的頭上,給他降燒;一邊不停地安慰着,給些心理上有助療。
棚子裡暫時安靜起來,今晚會不會安全地度過?明天又將遭遇什麼危險?他們不清楚,一種末知的茫然感在棚子裡瀰漫着,因爲在這荒山僻野裡除了等待,還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