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宸求娶楚青的事情如風一般的刮過了整個天陸皇朝的每個角落,所以他們的馬車還沒有到宸王府的時候,自然就聞訊而來的唐家人給攔了下來。
來人是唐炎,此次他的身邊帶着的不再是朝中的衆多大臣。而是唐門的侍衛和臉色有些發白的唐昔哲。
看着緩緩而來的馬車,想到坐在裡面的自家侄女兒,唐炎那黑如鍋底的面色纔有那麼一絲的緩和。
任誰聽見自家準備捧在手掌心的珍珠被人拿了去的事情,都會淡定不了。他家老爺子更甚。
若非他攔着,怕是宸王府此刻早就被神勇軍給圍住了。
他們唐門雖不怕死,但這畢竟是青丫頭的喜事。再仔細的打聽到是青丫頭自個兒願意的時候,唐老太爺才如打了霜的茄子一樣,沒什麼太大的精神。
倒是自這的老母親很是開心,聽到喜訊之後,拉着自己的媳婦兒急匆匆的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又從書房裡將他揪和哲兒揪出來,命令他們務必將青丫頭給接回來。
自上次在皇帝面前主旨過後,青丫頭已經算是他們唐門的人,與那楚建成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不過老太君還是有一絲的惻隱之心,想着若是不去請那楚建成的話,怕是日後青丫頭會在外頭落下什麼不好的名聲。
所以外面的事兒就由他們唐家男子去幹,至於內苑的事兒,她們後院的女人自然是不願意他們來管的。
唐炎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他身邊忽然傳來了更重的嘆息聲,偏過頭,就見自家兒子一副要死的模樣哀怨道:“爹,表妹成親如此之快,我們都沒有時間去準備準備什麼送親禮。你說皇上是怎麼想的,就算表妹與宸王殿下有那麼點兒關係,也萬不該這般的輕率啊。”
“如何輕率了,”唐炎輕嗤一聲:“不是有七天的時間嗎。”
“七天能做什麼?”唐昔哲搖搖頭,看着那緩緩而來的馬車道:“七天的時候其他的兄弟都不見得能從大江南北的趕過來。若是宸王殿下以此來欺負咱家表妹,那可怎麼辦?”
唐炎看着馬車道:“若如此,那你便在成親當日,拉着你表妹逃婚。”他偏過頭來,很是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道:“放心,一切後果,由你父親我來承擔。”
唐昔哲嘴角微微一抽。
在宸王的地盤上搶人?那他是嫌他自己的命太長了呢還是太長了呢?唐昔哲有時候忍不住在想,他到底是不是他父親親生的?
怎麼每每有倒黴的事兒,都攤得到他的頭上?
“冥月一直認爲世子有丰神之姿,卻沒想到膽子也如神邸一般。”兩人的身後忽然幽幽的傳來一道冷冷的輕笑聲,讓坐在馬背上的唐昔哲忍不住打了個顫。
他抽搐着嘴角回過頭,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冥月道:“冥護衛可真愛說笑。”
冥月忽然朝他露出燦爛一笑:“我家主子不愛開玩笑!”
唐昔哲臉色一白,正打算再解釋一下這並非他的本願而是他老子唐炎坑他的時候,楚青已經從撩開馬車簾跳了下來
。
唐炎眼中閃過一絲亮色,根本就不管自家兒子求救的目光,驅着馬向着楚青走過去。
楚青朝他微微一笑:“舅舅。”
唐炎笑着點頭,他這才轉向馬車,朝着裡面的人躬身道:“微臣見過宸王。”
唐昔哲帶着一衆侍衛早已翻身下馬,見唐炎行完禮,便個個都跪了下來:“見過宸王。”
少頃,一隻有些白的手輕輕的撩開那車窗,君清宸張冷漠異常的臉出現在衆人的眼前:“舅公可是來接青兒的?”
“正是。”唐炎起身,淡笑着看着他:“皇上旨意來的太快了些。老太爺一時接受不了,再加上從邊關之處沒日沒夜的趕路,所以身子一下子沒支撐住,倒下了。”
他話落,便聽見周遭的空氣裡隱隱的傳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楚青亦擡起眼眸看他,唐炎卻是不懼,朝着君清宸拱手道:“所以便只有微臣一人前來接青丫頭。畢竟自古以來要成親的兩個人,是不能見面的。時間間隔應是兩月有餘纔是,不過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唐府自然不能抗旨不尊。”
唐炎的意思很明顯是在怪君清宸沒有提前將這事情告訴他們!楚青雖然是外侄女,但既然已經被他們唐門所接納,自然是他們唐門的掌上明珠了。
任誰也不願看自己的明珠這般輕易的拱手讓人!
用老太爺的話來說,他們之間有兒子又怎麼了?
唐炎心中輕哼一聲,君清宸還未開口,就見他的身側忽然冒出了一顆小小的腦袋,那小人兒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兩眼唐炎,忽然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來:“舅爺爺!”
唐炎微怔,就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朝他飛奔而來,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那小人兒明亮的面容仰頭看着他,喜滋滋道:“舅爺爺,可是爲墨墨帶了好吃的來?”
唐炎那本來還嚴肅不已的面容一下子柔和了下來,他面上揚起一抹笑容,輕輕的颳了刮楚千墨的鼻子:“你這小子,提到吃的,就想起你舅爺爺來了?平日裡也沒見你這般喜歡粘着我!”
楚千墨吧唧着嘴:“那還不是因爲舅爺爺只知道呆在書房?哎呀,我好餓啊!舅爺爺,你能帶我去次好次的莫?”
唐炎輕哼一聲,場中之前因他而起的那抹緊張的氛圍瞬間消散而去。他輕嘆一聲,回過頭看了一眼楚青,卻見那丫頭也是朝着他淡淡一笑。
嘆了一聲女大不中留,他抱着楚千墨,忍住再挑釁君清宸的衝動,恭聲道:“七日時限雖短,對唐府來說,也是夠準備的時間了。不知如此大的宸王府,可需要人手?”
君清宸脣角勾起一抹淡笑,視線落到楚青的身上:“即便今天晚上就成親,也是足以做好萬全的準備的。”
楚青面色微微紅,唐炎的面上終於露出一絲的笑容,他看着君清宸,眼底閃過一抹的亮光。
眼前的這個男子,終究是多了一抹人性。
他輕笑兩聲,帶着唐府而來的衆人朝着君清宸恭禮之後,便帶着楚青回到了唐府。
............
而他們離開唐府之後,顏詩畫也終於得到了君清宸與楚青不日便要成親的消息。她登時大發雷霆,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只要是能看得到的東西,都被她摔了個一乾二淨。
伺候着的丫鬟們都低垂着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無一人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原因很簡單,那之前在門口勸顏詩畫的那個丫頭,此時已經不在她們的眼前了。
東宮之內除了顏詩畫那裡充滿了怒吼聲之外,其他的地方,均都寂靜的,彷彿沒有人煙一般。
偌大的套院當中,緩緩的出現一道極是纖細的身影。那道身影看似一陣風能吹倒的模樣,腳下的步子,卻是邁的急而平穩。
她面上無一絲的表情,身上依舊是那一身被血染紅的破衣,骯髒成一縷縷的頭髮緊緊的貼在自己的滿是傷痕的臉頰之上,就連腳上穿的鞋子,都破了好幾個的大洞。
露在外面的腳趾上長着厚厚的一層繭,黑黑黃黃的,看着好不滲的慌。
然而她卻似乎沒感覺一般,手裡提着一個木桶,低着頭朝着東宮最偏僻的角落裡急急的走去。
她是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女人,所以東宮裡的人見她一次打她一次,見不到她的時候,權當她已經死了。
若沒死,那就再打幾次。
所以對於春娘會出現在哪裡,東宮裡的人,似乎完全不在意。
春娘手裡的木桶隱隱的有一層熱氣飄散了出來,她急急的向前走着,在臨近一顆高大的桂花樹前忽然停下了身影。
她立在原地垂着腦袋,身子僵直的站在那裡,若不是剛剛見她在行走,怕是認爲她是一個假人也不爲過。
然而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處,她那一雙無波的瞳孔縮成小小一點,黑色的瞳仁極速的左右晃動着,似是在感知周遭的一切。
等確定沒有人跟過來之後,她才繼續邁開那走了一半的步伐。
圍着那顆桂花樹繞了幾圈,她的身影忽然一閃,整個人的身影登時就消失在原地。
不過片刻,她的身影,又很是詭異的出現在東宮的更深層更偏僻的一處荒廢的院落當中。她手中提着的木桶似乎小了一圈,外面套着厚厚的綿布。
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繞了多少個彎。她終於在一處破敗的石門前停了下來,擡頭看了一眼石門邊的凹陷,她將手緩緩的放了上去。
只聽見一陣輕微的轟隆聲,她的腳下忽然猛的打開了一個洞口,她整個人便一下子掉了下去!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剎那,那地面上的暗門又重新關了起來,嚴合的一絲縫隙也無。
春孃的身影急速的向下墜落着,她卻沒有一絲慌亂的神色。所落之處的牆壁上自動燃起燭火,在不斷的爲她照亮了路。
少頃,她微一躬身,整個人便輕巧的落到了地面之上。
她緩緩的擡起頭來,於夜色當中,她雙眼迸出如狼一般的幽光,嚇的對面牢籠裡的人不斷的後退着,直到退無可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