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君清宸直接回絕:“你莫要逞能。”
楚青擰着眉看他:“這不是逞能。既然有人能夠在你的後方燒火,就說明對方是極爲熟悉你的人。我若與你一同回去,增加的,不過是對方的籌碼。”
“莫忘了,敵在明,我在暗。”楚青定定的看着他:“你倆現在就要回去,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天陸混局,不過一兩句之言,她竟然看的如此清楚。
君清宸登時失笑:“你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楚青面色一緊,耳根立即就紅了起來,她一下子從君清宸的懷裡跳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裙襬:“待將君思奕送回去之後,我不會立即迴天陸。”
能夠在君清宸來到這裡就快狠準的攪亂天陸的局勢,說明那暗地裡的人對君清宸亦或是她都極爲熟悉。
還未摸清楚對方的來歷之前,貿然出現,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她人離開,懷裡登時一空。君清宸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中也空了,眉頭立即擰了起來,然而還未等他說話,楚青驀地笑了:“史嬤嬤還在天陸,我會回去的。”
她很少會笑,因此臉上的那抹孤度,如一縷春風拂在人的面上,輕柔的叫人怦然心動。
君清宸幽幽的盯着她,少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是因爲那個史嬤嬤?”
楚青瞧着他笑呤呤道:“不然呢?”
話落,兩人均不說話。比起楚青眼底的坦蕩之色,君清宸難免多了一絲的哀怨。他一直盯着她的雙眼看,想從中發現什麼,然而對視良久,除了聽見自己有些凌亂的呼吸聲之外,就再也見不到其他了。
心中嘆息一聲,君清宸深深的看了她兩眼:“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是自己回來還是我綁你回來,均由你自己選擇。”
他說罷,輕揚手中的馬鞭,正在吃草的馬兒輕哼一聲,不情不願擡腿走去。
他這話說的頗有威脅性,楚青心中微微一跳,想也未想朝他道:“兩者有何區別?”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走人的背影停住,他並未回頭,也未說話。楚青瞧着他的背影,忽然說不出的心慌來。
半晌,就聽見君清宸幽冷的聲音傳來:“若是後者,你的世界,將只有府裡那唯一一張用紫檀木打造的牀了。”
說罷,他輕喝一聲,在君亦佑含笑的雙眼中駕着馬離去。
楚青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君清宸走遠了,她纔有些不穩的晃了晃。伸手撫住自己的額頭,才勉強說服自己不能沒有形象。
玉玲瓏揹着君思奕走了出來,她眺望了一眼那遠去的身影,忽的垂下眼瞼,月色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陰影,有些孤寂。
“楚大娘子,咱們現在要去哪兒?”不過片刻的功夫,她便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她掂了掂背上的小子,確定他沒有醒之後,纔開口問道。
楚青看了一眼那閉着眼睛半昏迷半熟睡的君思奕,脣角微抿:“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玉玲瓏點點頭,她似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左右看了看:“咦,楚千墨呢?”
楚青嘴角微抽,登時就想起來剛剛看見楚千墨時,他的手裡可是抓着冷影
給他的雞腿,若猜的沒錯,該是跟着君清宸一起回去了。
她垂下眼瞼,輕嘆一聲。
多日未見,她也甚是想念那小子。不過君清宸的做法是正確的。
她的身份已然曝光,這裡又是南域,到處都充滿了危險性。君清宸將墨墨帶走,着實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畢竟在天陸,墨墨的身份還沒有曝光。
楚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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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域的南城,黑夜被火光照的通明,高高的城牆似地獄惡鬼的臉,靜靜的立在那裡,俯視着衆生。
冷風吹過,經過百年風雨的城牆發出一陣陣的嗚咽聲,似厲鬼低呤,似夜精輕聲獨泣。城牆底下站着舉着火把的百姓,城牆前面的土地並不廣闊,人們甚至是緊挨着肩膀站在那裡。
如此近距離,倒是在這寒夜之中帶來了一絲的溫暖。
只不過身體是暖的,那顆跳動的心卻是怎麼也暖不了。
城牆之上,祁家父子的人頭掛在銀白尖長的槍頭之上,隨着風的方向來回的擺動。而在那父子人頭相對應的城牆之下排着一排排的屍體,那些個屍體均蓋着白布,偶有眼尖的人瞧見探出的白布的手臂上在不斷的流着鮮血。
那人只一眼便將視線收了回來,瑟瑟發抖的藏於人羣當中,再也不敢踏出一步。
站在城牆底下的人大多是聞訊趕來的異姓藩王,他們蒼白着臉看着那沒了皮的胳膊,眼神複雜的擡着看了一眼那掛在高空的兩顆人頭。
一陣輕喝聲響起,緊接着是一片跟過來的馬蹄聲。看到來人,衆人立即自主的退至一邊,爲那領隊的紅色身影讓開了一條路。
古宛伶騎着由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戰馬奔進城中,看着地上一排排的屍體,她的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手微微擡起,她身後的女子兵便拖着大堆的死屍跑到了前排處,將那些打仗贏回來的屍體逐個的安放在了祁姓藩王的死屍家屬身邊。
外姓藩王們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祁姓藩王的兒子不是個東西,他們知道消息的時候,卞城已經失守,落入了北國太子的手中。本着一絲的僥倖,他們誠惶誠恐的跑去叫那祁姓藩王趕緊來認錯,然而結果並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
祁姓藩王死了,他們這些個勸降的藩王也被叫過來了。
古宛伶對於南域皇室意味着什麼,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她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戰俘與皇甫元澈所懲罰的死屍放在同一排之上。
這不就意味着她古宛伶這次是站在皇甫元澈這邊嗎?有些個藩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句話都不敢說。
城牆之上忽然站出來一人,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古宛伶,忽然輕笑道:“公主糧草宮被燒,只帶回來這麼一點人嗎?”
人心惶惶,兩人似是未覺。古宛伶擡頭看着站在城牆上的男子,沉聲道:“卞城失守,攝政王不去邊城守株待兔,卻是呆在這裡做甚?難道攝政王是看着月色美好,生了欣賞的心思?”
“
天下未太平,本王又如何敢鬆懈?”皇甫元澈嘴角掛着一絲的淡笑:“倒是公主,您帶回來的這些人,看着,似乎都是一些小兵?”
那些個缺胳膊少腿的死屍的衣裳大多是比較厚重的鐵甲,一看就知道是打仗衝在第一排的敢死隊士兵。
古宛伶今日帶兵前去攻打望山之顛一事他也有所耳聞,以古宛伶的心思,她該不難猜出躲在望山之顛的人是誰。
古宛伶貴爲一國公主,若她親自出手,那定然是比他出手來得還要振奮人心,畢竟,整個神煌大陸,並沒有哪個公主能夠比得上古宛伶的威望!
然而現在,古宛伶卻只是拖着幾十具屍體回來而已。
皇甫元澈沉了眸:“公主殿下的任性,也該有個度。若讓君上知曉了,定然是要傷心不已了。”
古宛伶盯着他:“本公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輪不到攝政王來指手劃腳。”她話落,忽然想到什麼一般輕笑了起來:“你若想教訓本公主,就登上父君的位子試試。”
她話落,周圍登時就響起了一片吸氣聲。
南域攝政王驍勇善戰,其謀略軍事之術與他的野心一般大,這都是公開的事實。然而迫於皇甫元澈的威壓,並沒有人敢說出來。
就連躲在陰暗角落裡的玉玲瓏都忍不住對她輕聲讚歎:“這古宛伶的心思,果然非一般人能猜。”她轉過頭來看着兩樣一臉嚴肅的楚青道:“真不知道在你面前的那股子潑辣和這會兒子的冷血,到底哪一面纔是她。”
楚青不語,她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君思奕,不時的將手伸到他的額頭上給他試溫。好在君思奕這孩子有着極其強烈的求生欲,所以即便是身體裡的機能都開始下降衰弱,卻仍舊爭得了一絲活着的可能。
本來她是打算去尋個尋常百姓家給這孩子好好治療,但細細一思考,皇甫元澈既然知道她在南域,那麼就非常有可能在南域下達了抓捕她的命令,至於是對何種形式來確定她就是要被抓捕到的人,她還未確定。
所以不出現,是最爲保底的方法。
而君清宸的離去,讓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至於是哪裡,她也說不上來。直覺是來一趟南域皇宮,她便明白了。
與玉玲瓏小心翼翼的闖過各層的巡邏,終於是到達了這圍城之處。當看見那些個舉着火把的人之後,她登時就明白那不對勁的地方了。
君亦佑說過,對皇甫元澈的疑心,現在必定是派了人守在邊城之處。然而站在那高高城牆上,衣着一身黑色蟒袍的男子,顯然是沒有這個打算。
任機會流失絕對不是皇甫元澈的一貫做法。那麼,到底是爲什麼呢?
她的視線落到了古宛伶的身上。
只見古宛伶輕笑一聲,盯着皇甫元澈道:“怎的,你不敢,還是在等待時機?”
“公主所言,本王必定一一向君上稟報。”皇甫元澈默半晌,緩緩開口道:“本王到底會不會謀反,自有君上定奪。不過,對於將敵人放走的公主,”他故意停頓了下來,看着臉上已然浮起一抹怒色的古宛伶:“本王相信,君上會處事公平的。”
“你的信心倒挺大。”
“只不過與公主想法相同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