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還沒反應過來,紀湘已經朝街道斜對面的一家“王氏酒樓”看過去:“哈恰好,那裡有酒樓,肯定有零錢換!”說着就直接跑了,紀洛在後面擔憂地跟了過去:“哎湘兒你瞎着急什麼?要不咱不買了?”
“不要!”紀湘轉頭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語氣重重道,“孃親的壽禮,必須買!”
紀洛無奈地閉嘴,看着紀湘大步走進王氏酒樓,大搖大擺道:“老闆,我們定一桌席面。”
酒樓生意蕭條,小二在門柱旁打瞌睡,客人來了都沒醒來。櫃檯後的掌櫃一臉憂愁的拿着雞毛撣子這裡刷一下,那裡刷一下,終於刷來了生意。
聽到傲慢的聲音,只覺得是天籟之音,笑得鼻子眼睛都看不到了,立刻從櫃檯後面繞了出來,還拿出菜單一通介紹:“好好好!客官您要吃什麼,看這都是我們的招牌菜!”
“你們不是號稱十八兩最絕嗎,我就要定一桌十八兩!”紀湘顯然對王氏酒樓有幾分熟悉,這是白麓郡昔日有名的大酒樓,十八兩席面意思就是需要十八兩銀子,在白麓郡是數一數二的上等待客方式了。“還要兩罈子上好的梨花春!”
掌櫃笑得像彌勒佛更激動了,十八兩一桌,梨花春兩壇,今天可是賺大發了!
“好嘞!十八兩席面一份,梨花春兩壇!”故意大嗓門把打瞌睡的小二喚醒,讓他去廚房後面通知,閒的打蚊子的大廚現在估計也在偷懶打瞌睡。
“客人您看是在這裡吃還是送到府上?”
小二顛兒顛兒跑到後廚,激動不已,終於來客人了,這下終於不用擔心月底掌櫃的發不起薪酬了!
紀湘走進門,四處觀望一番,似乎還算滿意,點點頭:“在這裡吃,先準備着,看到那輛馬車沒有,我哥哥嫂子是從雍京過來的貴人,你們要好好招待他們!小費不會少你們的!”說着再次指了指外面的馬車。
掌櫃順着紀湘的手指一看,哦,停在金玉良緣門口啊,那家老闆死黑了,能買得起他家東西的都不是什麼普通人!恰好搖光抱着盒子還在往這邊張望,掌櫃越發覺得他們果然是一起的。
又是丫鬟又是護衛的,還一來就是三輛馬車,十幾名護衛,這架勢,都趕得上郡守大人帶家眷出行的派頭了!肯定非富即貴!
於是,掌櫃的對紀湘兩人笑得更殷勤了。
紀湘摸摸肚子,突然道:“對了,有沒有吃的點心,我們先拿去給哥哥嫂子墊墊肚子,他們來的時間不巧,現在正餓着。”
“有有有!”掌櫃笑眯眯立刻招呼人去準備點心。話說他王氏酒樓的點心也是很拿的出手的,多少貴人上門走親訪友都是直接在王氏酒樓打包的點心作爲伴手禮。
點心還好都是現成的,直接端上來。
紀湘一看,眼前一亮,手就不受控制的伸了過去:“嗯,我先幫哥哥嫂子們嚐嚐味道,看看合不合他們口味。”
之前看紀湘摸肚子掌櫃就知道,什麼兄嫂墊肚子,一看就是這女扮男裝扮的還不像的姑娘家自己餓了。
話說大家千金似乎都喜歡玩女扮男裝這一套,誰看不出來啊,聲音都這麼明顯!掌櫃在心裡吐槽着,面上依然殷勤:“哎哎您嚐嚐!嚐嚐!”
小巧的點心,幾乎是兩口一個就沒了,紀湘忍不住的一連吃了四五塊,吃的肚子差不多半飽了,眼看着一盤子點心就快見底了,紀湘突然捂着肚子道:“哎喲我肚子痛!”
冷麪站在王氏酒樓門外,出於某些想法不想跟過來的紀洛聽到紀湘的呼喊聲立刻走了過來,見狀擔憂道:“你是不是又亂吃東西了?都幾次了還這樣,娘罵了你多少次還當做耳邊風!”
然後看了一下紀湘面前的點心盤子,眼神危險的看向掌櫃:“老闆是不是你家點心不乾淨?”
掌櫃也是驚了,開酒樓的最忌諱的就是遇到食物不乾淨導致客人肚子痛吃出毛病的,連忙擺擺手:“胡說!你不信我吃一塊給你看看!”
說着還真的把剩下的點心全部塞入自己的口中,最後三塊下肚,掌櫃沒有一點不對勁。自家的東西自己清楚,他王氏酒樓多年的招牌,來的都是貴客,他敢讓自己廚子做不乾淨的東西嗎,那不是找死嘛!
紀洛皺起眉頭,難道是紀湘自己之前吃的東西太雜吃壞了肚子?
“哎喲!”紀湘已經痛的小臉都白了,腰都彎的像蝦子,拉着紀洛的衣服道,“哥哥我不行了,掌櫃,先借用一下你家的茅房可好?”
“哎哎好好!”掌櫃連忙指路,“就在我們後院!掀開簾子出門順着石子路直走就能看到!”
紀湘聞言順着掌櫃指路的方向一陣風的衝出去。
“不行,我要去請大夫。”紀洛剛要出門去找大夫,就聽到紀湘的聲音從簾子後傳來,“啊啊啊哥哥我沒帶紙!”
“你你你!”大庭廣衆下還有外人在,一個姑娘家說這話,紀洛氣的,無奈地只好問掌櫃,語氣不善,“老闆紙呢?茅紙呢?”
掌櫃哪敢笑話,連忙吆喝其他小二:“哎哎哎拿紙來!拿紙來趕緊的!”
接過手紙的紀洛也是一陣風似得掀開門簾衝了出去。
一想到哥哥給妹妹送如廁的手紙,掌櫃就憋不住的想笑。
然而剛笑出聲,馬上又意識到不好。
“不行,我還是得請大夫,萬一出了什麼事呢?”掌櫃再三想想,拍了一個小二的腦袋,“快,先去把洪大夫叫過來!”
“要不跟那小姐的兄嫂說一下?”小二捂着腦袋指了指還停在金玉良緣的馬車。嘖嘖,別看馬車不起眼,那拉馬車的駿馬一看就是良駒,厲害的緊,他要是能有一匹做夢都會笑醒!
“你傻啊,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人家我們酒樓東西有問題嗎?”掌櫃畏懼的看了一眼那英姿颯爽的護衛,一看就是小老百姓惹不起的,他瞞都來不及,哪會這麼快送上去找死。
“趕緊的,把洪大夫請來,有病看病,沒病就當多個保障,證明咱家酒樓乾淨的很。”說着看看自己酒樓空曠的桌位,掌櫃一聲輕嘆,“十八兩啊,老子幾天不開張了!這十八兩今天必須賺到手!不然你小子就等着跟老子一起喝西北風吧!”
得,都威脅到自己的飯碗了,小二立刻腳底抹油的跑路了。
後院裡,剛纔大喊肚子疼的紀湘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正在找後門,後門從裡面反鎖了,輕而易舉就打開後門,直接趁人不注意帶着紀洛跑路了。
酒樓後院只有小廝、廚子自己人來往,現在都在忙着準備十八兩席面呢,閒了好幾日的廚子這次好不容易接到生意,都忙得熱火朝天,誰有心情往茅房這邊關注。
兩名慣犯身手敏捷,開門,紀湘先探出頭去四處觀望一番,後門處是偏僻的小巷子,完全看不到街道前面的金玉良緣和那一隊馬車。
她還順手在院子裡晾衣服的竹竿上順走兩件衣服,一出門,把那明顯是掌櫃女眷的中年深色衣裳往身上一披,遞了一件給身後的紀洛,低聲道:“走!”
“翹翹,咱們不是說好金盆洗手,不幹這行了嗎?”紀洛披上衣裳,剛纔的兩位俊朗青年立刻就變成了粗布麻衣的不起眼的村民。他一邊係扣子,一邊忍不住的跟上前去對紀湘道,“若是真的把這批客人拉到香灣魚莊,那紀胖子也少不了我們好處,何必又......”
“哼,他們自己送上門的,不騙白不騙!”紀湘只要一想起車廂裡看到的華麗佈置,還有那兩人對自己的漠視,心裡就是陣陣的恨意。
看到紀洛還想說什麼,她直接撂下狠話:“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幹,那你自己走!你去告官啊!咱們從此分道揚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翹翹你真是,我怎麼捨得丟下你。”紀洛輕聲一嘆,知道自己再說下去紀湘也不會聽,直接轉移話題,摸了摸自己的袖子,他在金玉良緣也趁人不注意早就順了不少首飾,剛纔從掌櫃身邊經過時還順走了掌櫃的腰間的玉佩荷包。“這些首飾,你喜歡的自己留着,其他的我們趕緊找個地方賣了吧?”
“這才差不多。”紀湘衝他展顏一笑,“趕緊點,等官府插手了就沒人敢接手了。”
紀洛癡癡的看着她的笑容,若不是爲了守護這張笑顏,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放棄原本可以有的光明前途。點點頭,他願意爲了她一條道走上黑,“嗯嗯,走!”
兩人七拐八拐,拐了一個彎,然後徹底消失在巷子裡。
與此同時,金玉良緣的掌櫃終於等不下去了,他伸長了脖子,看到馬車還停在那裡,從自己店鋪裡拿出去的一盒點翠頭面還在馬車前丫鬟的手上,但那一對兄妹半天也沒回來。
他心裡有些沒底了,擡頭看看天色,再過一會他就要關門去吃飯了。於是,掌櫃的整理一番衣着,走了出去,客客氣氣到蘭君芙的馬車前彎腰作揖:“咳咳,夫人,你家妹子好像拿了我的一些首飾啊,她說來拿銀子的,您看?”
恰好王氏酒樓的王掌櫃也歡歡喜喜親自過來迎接:“公子,夫人,給您準備的十八兩席面已經備好了,還請諸位移步寒舍就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