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常水乾暉接到了人生第一次致命的威脅——女兒失蹤了。
而他慌張地派人到處找了一番後,卻接到了交換條件,一支飛到牀頭的飛鏢,一封簡單到用館閣體書寫的交換條件:
“考題。”
水大人一瞬間急的面色發白:“我的女兒啊!我的寶貝女兒啊!都是爹爹害了你!”
管家也慌了,這可是大人唯一的子嗣:“大人,要不我們去通知大理寺?”
“不行!”不等水乾暉回答,一旁女兒失蹤後就以淚洗面的水夫人立刻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萬一他們傷害我女兒,她還那麼小!”
水乾暉閉上了眼睛,是國家大事,還是女兒的性命?他陷入了痛苦的掙扎。
“夫君,夫君,求你了,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水夫人涕淚交加,看着丈夫依然猶豫掙扎着,噗咚一聲跪下了,跪在丈夫的腿邊,“夫君......”
水乾暉立刻睜開眼,看着仰面望着自己淚水漣漣的愛人,一咬牙,把夫人拉起身,看向親信管家:“通通給我閉嘴,封鎖消息,就說小姐這幾日感染風寒,在家臥病,誰也不見!”
“是!”管家領命下去。
水乾暉打開窗戶,對着空曠的夜空,大聲呼喊:“我給!我給!千萬別傷害我女兒,我就這麼一個孩子!”
一支暗箭擦耳飛過,也證明了水乾暉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自己全家一直處於被監視的環境下。再次打開那宛如死神催命符的紙條,水乾暉知道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輕輕呼出一口氣,看向紙條上的要求:
“你家院中的榕樹下。”
等到二月初七,春闈考試的前兩天,水乾暉終於找到機會,把三位大人合夥出的,已經完整的試卷複寫了一份出來。
按照要求,把試卷捲起來裝進信封,放到自家院子的榕樹下。爲了避免消息走漏,這事情從頭到尾的經手人都是他自已幾個人,哪怕是知情人也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和親信。
他甚至不敢派人盯着榕樹,怕來人知道自己盯着他對女兒不利,把所有家丁安排去了夫人的院子,說是要保護夫人。自己也關上窗子,在黑暗的書房裡,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終於再次等來了飛箭:
“子夜。”
子夜?子夜自己女兒就要回來了嗎?水乾暉輕舒一口氣,終於要結束了。打開窗戶,那棵榕樹下,自己親手放的信箋已經不見了蹤影......
水月瑤既然能在發覺被人監視後練習默畫,也早就做好了被綁架的心理準備,甚至與侍女默默一起練習過被綁架了如何互相解繩子。而這樣的練習顯然是有效的,默默裝膽怯,自己裝病,讓那羣綁匪以爲她們就是普通膽小怕事的小丫頭,綁着手腳關在黑屋子裡後完全沒人管她們,她倆感覺到外面腳步聲走遠後,自己配合着解開對方的繩子,一切十分順利。
“小姐,可以了!”默默手腳靈巧的解開小姐的繩子,很警覺的還四處張望着看對方有沒有突然回來。
“嗯。”水月瑤鬆了鬆手腳,然後兩人一起攀在窗臺,卻很不巧地看見外面突然有守衛過來了。水月瑤心裡一緊,默默也是小臉一白,主僕二人互相看一眼,知道立刻逃生的機會沒有了。
黑衣人在門衛停下,輕鬆笑着交流着:“嘿嘿,這事總算是辦成了!我家大人這次肯定要獎勵我!”
另一個黑衣人諂媚地陪笑:“小的就等着跟着大哥吃香喝辣了!”
“嘿嘿你小子放心,只要你跟着大哥好好辦事,大哥絕對不會虧待你!”
“走,我們去看看那個肉票。”
肉票?
水月瑤看到那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連忙朝側面閃躲,但那一轉身的瞬間,她還是看到了對方的臉,心裡又緊張又激動,若是看清楚了,她就可以幫爹爹抓住那背後搞鬼的小人!
正待再看幾眼,那人已經朝自己的屋子走了過來,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即使不甘心,也知道現在不能再偷窺了,水月瑤立刻再次躺回原位,丫鬟默默也配合地先幫小姐把繩子鬆鬆的繫好,然後自己也拿着繩子簡單僞裝一下躺回原位。
“水小姐,你可以回家了。”黑衣人一號搖光同學大搖大擺裝着壞人,這樣的感覺真是特爽了~尤其還是用別人的臉~她做壞事,別人背鍋的感覺最爽了~
水月瑤似乎無聊的被關着睡着了,叫一聲沒有任何反應,蒙面的搖光低頭去試探水月瑤時,水月瑤卻陡然睜開眼,一手扯下搖光蒙面的黑巾!
出現在水月瑤面前的,是搖光精心僞裝後的,故意展現在水月瑤面前的某人的臉。
好了,這一秒就足夠!
黑衣人二號蘭君芙一巴掌劈暈水月瑤,還不爽的一聲冷嗤:“臭丫頭!”
“小姐!”聽到小姐遇到危險,默默也裝不下去,睜開眼就向搖光撲過來。不到一個月回合就被制服,軟綿綿地癱軟在地了。
搖光看看水月瑤和默默身上的繩子,繩子已經鬆散了,看樣子若是他們再來遲一點她們就已經可以解開繩子逃跑了。
搖光索性丟開繩子:“嘿嘿,小丫頭片子挺賊的。”
蘭君芙也走過來看看,看着水月瑤眼皮子還在跳動,跟搖光對了一個眼神,粗着嗓子以男聲道:“哼,不過老子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看在那好東西的份上,懶得跟你計較了!走了,把人送回去。”
兩人一點頭,把已經徹底昏迷的主僕二人身上的繩子徹底解開,一人扛着一個,朝水府飛了回去。
子夜時分,水府傳來驚喜的聲音:“大人!小姐回來了!”
整宿不敢入睡的水乾暉和夫人跟隨着報信的下人飛奔過去,竟然就在水月瑤失蹤的那間廂房的牀上,發現了昏迷的主僕二人。
“我的兒啊!”水夫人激動的淚流滿面,撲上去,仔仔細細查看女兒的身體上有沒有傷。
“大夫,快,大夫呢!”水乾暉早就吩咐府上的大夫等候着,這時直接帶了過來。
白髮蒼蒼的老大夫查探一下水月瑤的呼吸,再揭開眼瞼看看瞳孔,然後心裡有底了:“大人放心,小姐無恙。”說着拿出一個小藥瓶,拔出瓶塞,在水月瑤的鼻孔下湊近一晃,沒多久,水月瑤悠悠轉醒。
看到面前熟悉的親人,水月瑤一聲嬌呼:“爹!娘!”
水夫人熱淚盈眶地把女兒摟在懷裡:“我的兒啊!”
水乾暉也是難忍激動地:“好,我的乖乖,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女兒沒事,”水月瑤一點都不在意身上的髒污狼狽,輕輕推開母親,迫不及待拉着水乾暉,“爹,女兒看到了那人的長相!那個綁匪的長相!”
與此同時,在寺廟借住的蘇景鶴也被突如其來的飛鏢驚訝到了。
“咻——”
一支黑色玫瑰形狀的飛箭,帶着一封信箋,釘在他的牀柱上。
正擁着美人在牀上翻雲覆雨的蘇景鶴一下子警醒了,連忙一把推開美人大喝一聲:“什麼人!”
“景鶴,怎麼了?”牀上意亂情迷的姑娘還是恍惚着,看到蘇景鶴警覺地下牀也意識到不妙,立刻拉起被子掩蓋住嬌軀,緊張地看着蘇景鶴掀開牀帳下牀。
而蘇景鶴四下查詢一番,並沒有什麼外人闖入,外來的異物卻是有一支。看着牀頭那熟悉的黑玫瑰,眼前一亮:如意酒舫!
年前他在如意酒舫被抽中幸運客戶時許願的那個心願立刻浮現心頭,不由得心情迫切激動起來,迫不及待立刻地取下黑玫瑰,展開信箋一看,雙瞳放大,突然的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狀元之位,我是拿定了!
有了這個,何愁春闈!
蘇景鶴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金榜題名,騎馬遊街,錦繡前程,無限風光!
牀上的美人聽到蘇景鶴的大笑,也掀開牀帳不安地看向蘇景鶴:“景鶴,怎麼了?”
比起狀元之位,未來的錦繡前程,牀上的美人算什麼!蘇景鶴想到這裡毫不猶豫對牀上還愣愣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杜姑娘下了逐客令:“姑娘,夜色已深,姑娘家人一定會擔心的,請回吧!”
杜姑娘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來情郎傢俬會過夜竟然會被半夜趕回家,她可是好不容易纔找到藉口今晚不回家的!不由氣得渾身發抖,“蘇景鶴!”
想着剛纔自己收到如意酒舫的黑玫瑰的一幕被杜姑娘看到,雖然不確定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手中拿到的是什麼,但也不希望有任何一點嫌疑泄露出去,蘇景鶴英俊的臉上染上一絲陰霾,看向還不知所措的杜美人語帶威脅:“杜姑娘不希望自己閨譽有損,嫁不出去吧?”
杜姑娘嬌顏陡然失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人跟之前在牀上跟自己甜言蜜語的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聯繫不到一起,“你,你!蘇景鶴,我真是瞎了眼纔會愛上你!”
對這樣的哭訴風月老手的蘇景鶴完全不疼不癢,就當做是誇獎了,風雅一笑,手上動作不停地直接把牀上的姑娘拉了下來,然後衣服直接往對方懷裡一塞,還有興致的欣賞美人慌慌張張地穿衣服卻越穿越亂的難堪模樣,看着對方嬌嫩的面龐上梨花帶雨春情未散的模樣還頗爲得意,“呵呵,我的榮幸。”
說完,看對方穿的差不多了,直接毫不留情地狠狠把尚且還衣衫不整的杜姑娘往門外一推,杜姑娘踉蹌一下栽倒在門外,淚眼朦朧悲憤交加地看着蘇景鶴絕情地“碰!”地一聲關上門。
而一轉身回到房中的蘇景鶴,再次打開那個信箋,燃起油燈,打開書箱,打算挑燈夜戰,只要吃透了上面所有的內容,春闈杏榜他志在必得!
至於那杜姑娘如何在深山古寺的荒野回到京城中的家中那就管不着了,看她自己運氣咯~
春闈時間持續七天,從二月初九一直到十五日,所有的考生春闈考試吃住都得在貢院裡,不僅僅是智商上的考驗,也是體力上的考驗。
蘭君芙坐在貢院對面的酒樓高處,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等待的目標出現。
貢院門口,赫連蓿送着蘇景鶴進入考場,依依不捨戀戀情深的模樣讓遠處看得人牙酸。
赫連蓿只要一想到六七天見不到鶴郎就心有不捨,拉着蘇景鶴的手纏纏綿綿:“鶴郎,你要小心身體。我在外面等你。”
“蓿兒,你放心,等我金榜題名,就風風光光八擡大轎娶你進門!”蘇景鶴信誓旦旦地安慰好赫連蓿,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赫連蓿的美貌嬌顏,蘇景鶴丰神俊朗,意氣風發,跟着車水馬龍一般的考生進入考場。
搖光給蘭君芙茶杯中換上一杯熱茶,輕輕地俯身告訴小姐:“昨晚赫連蓿沒有回宮。”
這算是新版《西廂記》嗎?沒記錯的話恰好蘇景鶴也是借宿在寺廟的,這怎麼都喜歡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談情說愛呢,就不怕違背誓言之後被佛祖懲戒嗎?
蘭君芙挑眉:“她膽子倒是大,文王不知道吧?”那個皇室出名的書呆子,怕是不會允許女兒這樣大膽的行爲吧。
搖光撇嘴:“是的,她是半夜偷偷從小門溜出來的到酒樓跟蘇景鶴私會的。”
蘭君芙呵呵一笑:“爲愛癡狂啊。”果然是高牆深處憋壞了,一旦遇到愛情就***一般燃燒了起來,什麼都顧不上了,“說不定放榜之後,他就是郡馬了。”
“是誰的郡馬還不好說,他野心不小,這些天勾搭的女人可不止一個。”不屑地輕嗤一聲,搖光自從傷勢痊癒後在外浪的簡直不想回府的節奏,打聽情報簡直不要太積極,“泰王府上除了兩個嫡子,還有幾個庶女,前幾日我可是見他跟其中一個單獨出遊了。”
蘭君芙意味不明的笑了:“堪稱屌絲逆襲上位的模範啊。”只不過被上位的那位,是倒黴,還是幸運,可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