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時間就到了八月,越往南走天氣越是溼熱,楚鳶閉着眸子靠在車壁上,眼梢眉間都露着幾分疲累之色,他們已經走了一個月,縱然南宮離心中着急,此時此刻卻也不會亂了章法。
消息不斷的從燕京紛至沓來,楚鳶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果然如夜南辰所說的,南宮澈所爲並非是要將南宮一家置於死地。
想到夜南辰,楚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袖子裡的玉環。
墜兒從車廂的暗閣裡取出冰好的蓮子湯,“主子,快喝了吧,這天氣是在太熱了些,小心中暑了。”
楚鳶睜眼,剛剛擦過的額頭上又起了些薄汗,她用帕子擦了擦,接過墜兒手裡的蓮子湯喝了起來,“世子那邊怎麼樣了?吃食都送過去了嗎,千萬不可疏忽了。”
墜兒笑呵呵的,“主子放心,世子心情好着呢,吃食都送過去了,世子還說今日裡早點找個地方歇着,明日裡早些起身,下午就能到燕京了。”
楚鳶點點頭,吃了冰鎮的蓮子湯身上總算是鬆快了不少,再想到明日裡便要到燕京了,心中又是一陣陣的打鼓,畢竟是要奪兵權,會不會再生出其他的變故來?
楚鳶心中合計着,沒走的多久,一隊車馬便在一家看起來環境較好的驛站之前停了下來,驛站之前早有小吏等着,看到南宮離和楚鳶下車當即俯身做禮,模樣看起來十分恭敬,驛站裡侍候的人並不多,一進大廳便有數道目光從南宮離身上一掃而過。
楚鳶看的分明,心中微微泛起一陣澀苦,再看南宮離,卻是一副倜儻模樣,心下才覺得安然了些,兩人分別進房梳洗,驛站裡的規制雖然比不得王府內宮,卻讓兩個風塵趕路的人覺得十分安適,梳洗完兩人又小憩了一會子才道晚飯時間。
這驛站空落落的只有他們二人,小吏們看樣子都知道了南宮一家的變故,看着南宮離的眸光顯得有幾分異樣,不過大面上卻還是分毫不敢表露,楚鳶見他們這般模樣心中也有了底,一聲不響的吃完飯便讓南宮離隨她進自己房裡喝茶。
墜兒奉上了茶水便退了出去,屋子裡就只有他們二人,南宮離此時才鬆鬆嘆一口氣,楚鳶欲言又止,南宮離倒是兀自一笑,“這一路上你老是這樣看我,其實不用擔心,我雖然自小生在王侯之家,這心裡卻真真是沒有多大的念頭,你看我行事肆意妄爲也知道,只是父王一生爲了大燕,現如今被罩上莫須有的罪名,心中只怕很是不好受,這會子我沒有陪在他的身邊,還讓他受牢獄之災,是我的不孝。”
楚鳶心中一鬆,“你也是不得已,你現在擔心着王爺,王爺也定然是在擔心着你的,難爲你一路上不急不緩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心中定然難受的很,你也不必擔心,這一次皇上的任務反正咱們是完成了,回去之後首要的便是將王爺王妃救出來,你也不必顧及着我。”
南宮離點點頭,“我明白的,父王活了大半輩子,他也從來是個明事理的,只是有時候人在高位上站的久了,讓他一時放下難免會有些不捨,不過這都不是問題,我相信父王。”
楚鳶雖然從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定北王南宮宇,卻是聽過他的名頭,雖然身爲皇族,卻一點兒沒有皇族嬌貴之氣,反倒是在戰場上勇猛無敵,大燕邊境這麼多年來安然無事,一大半兒的功勞都是在這位王爺的身上。
即便是南宮澈要打壓世族權貴,卻也不用拿定北王府開刀啊,楚鳶心中沉沉的,總覺得這帝王之家真的是半分真情實意都沒有,親情如此,更何況愛情。
“你等下。”
楚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起身走向內室,出來的時候手中抱着一隻紫檀木盒子,直直送到南宮離跟前,“這是解藥,明日裡到了你定然是第一個見到皇上的,這解藥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不必顧及我!”
南宮離怔愣了一下,楚鳶的眸子亮晶晶的全無顧忌,一片坦蕩蕩讓他心中一暖,他也不再多說,只點點頭接過,“阿鴛——”
“你別說——”
楚鳶擡手止住他要說的話,“那些煽情的話可不適合你,王妃待我極好,你更是不必說了,你再說那些有的沒得的倒是太見外了些。”
南宮離一笑,打眼便看到楚鳶袖口的玉色,他眸子裡染上一抹興味,“阿鴛,第一次從皇后那裡知道你的時候我曾覺得你身世實在是可憐,很是同情你,可是到現在,我才覺得你是個有福之人。”
楚鳶挑眉,“怎麼說?”
“遇難之後總會逢凶化吉啊,你放心,你今後必定是個好命的。”
楚鳶失笑,“這逢凶化吉還不都是因爲有你們幫我,不然我只怕死一千次也不足了,想想我也是好命,我認識的人好像都待我不錯,除了那位——”
南宮離知道“那位”是誰,眉頭又是爲不可查的一皺,“你放心,有你姐姐在,還有太后,還有我,怎麼樣都不會讓你有事,再說,他,總歸不是惡人。”
雖然被算計了南宮離卻還是在爲南宮澈說話,楚鳶點頭笑着,心中卻是感嘆着,“說到底,還是這宮闈不適合我,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宮裡。”
南宮離笑意漸濃,“你是想早些嫁人?”
楚鳶眉頭一皺,臉上紅暈更甚,“說什麼渾話,我纔多大。”
南宮離卻是正色,“你今年也十九了,這個年齡再不嫁出去只怕就是老姑娘了,這一次回去太后指不定就要給你說親了,或許會在哪個王公貴族裡面挑一個,你放心,我會幫你相看的。”
楚鳶心中氣極,南宮離分明知道她和夜南辰,現在竟然如此搶白她,她嘴角一勾,面上綻出盛極的笑意,“既然你都說了王公貴族,不然我就嫁給你好了!”
南宮離一口氣岔在胸口猛然咳起來,楚鳶撫掌大笑好不暢快,南宮離無語至極,“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你且安心等着就好。”
此話一出,楚鳶便有幾分怔愣,等着就好,夜南辰也讓她等着。
看到楚鳶愣神,南宮離嘴角的笑意溫暖,兩人又說了會話南宮離便交代楚鳶早些睡之後回房了,楚鳶一晚上夢裡老是浮現出那個人的影子,第二天大清早便被喚了起來,再難受楚鳶也得走,只因爲今日,便要回到燕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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